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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八听了柳旭讥讽之言,牙齿咬的‘咯吱’响,双眼内喷出犹如实质的火光,一瞬间再也不能压制,彻底将自身引燃。只见火光之中,风八面色急速变幻,一会儿狰狞无比,呲牙咧嘴,一会儿双眼迷茫,恍若迷离,一会儿面无表情,似石佛一般,双目开合间,有冷电射出。
随即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呼,似是经历无穷痛苦,于地面翻滚,只持续了数息,渐渐没了声息。而那道化魂鬼索,没了风八法力灌注,十二对童男童女收了姿势,平静而立。
爬满光罩的黑蛇,已成无根之水,顷刻间随风而去,觉性没了压力,佛音又起:“尔等非唯人间之事,应得脱十方地狱,应是无间罪人,此日悉得受乐,俱同生讫。”
菩萨法相猛的爆裂开来,化为万道金光,钻入童男童女体内,洗刷化魂鬼索的污秽煞气。不消片刻,十二对冤魂不复漆黑模样,具是面露安祥,遥遥一拜,四散而去,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觉性好似积了万千功德,拈花一笑,睁开双目。
此时鬼一这个话痨鬼,看着觉性张嘴结舌的说道:“你…你…你是那位大人?”随即好似看见巨大恐怖,身躯一抖,化为滚滚黑烟,往地面钻去。
觉性不明所以,面漏思索之色,“这鬼一称竟我为大人,真真可笑。难道他疯了不成,或是认错人了?还是表演一番借机开溜?”
鬼一所化黑烟入土大半,眼看就要消失之际,只听有人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为何不战而逃?难怪人间流传‘鬼话’一说,都是你们这些不讲信誉之物,污了鬼祖之名!”
只见风八缓缓起身,五指一抓,就把漏在地面的半截黑烟慑住,直接把鬼一提到自己身前。随即伸出数寸长的舌头一舔,鬼一眼中火苗挣扎而出,落于其口内。鬼一软倒在地,‘咔嚓’声中,化为一滩碎骨。
风八吧嗒两下嘴,’呕‘的一声作呕吐状,然后用寸许长的指甲抠了抠牙缝,面露恶心之色:“这冥狱里出来的东西,太过粗砺,不仅毫无味道,还辣的嗓子难受。他们却互相吃的欢喜,真是一群俗物。”
一番表演过后,抬眼看向柳旭,舔了舔嘴角,微微一笑。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有戏谑,有迷茫,有清澈,亦饱含深情,矛盾、复杂、多变。
柳旭被他盯着看,只觉得毛骨悚然,手中紧紧握住剑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知此人再也不是风八,已经彻底堕入魔道,占据其躯体的,也许就是无上心魔。
风八看了柳旭一看之后,不再理会,缓步走向觉性,开口说道:“我闻九天十地,地狱在中,是事实否?”
觉性如临大敌,再次盘膝而坐,结三昧金刚手印于丹田处,周身化出一圈佛光,显淡金色,答道:“实有地狱。若非神仙,即需业力,非此二事,终不能到。”
风八到了觉性身边,伸指弹了下佛光,“嘶啦”一声,灼个通红。立刻含入口中,含糊的问道:“不知地狱何在?”
觉性身躯摇晃数下,勉力稳住,答道:“业海之内,是大地狱,其数千百,各各差别。所谓大者,十八之数,次有千百,亦无量苦。“
柳旭在旁听的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不过感觉这两个家伙,说的是了不得的事,因此用心听之。只因他才入修行之门,见识浅薄,不知就里。此刻觉性与风八二人,已经展开一场攻杀,若觉性稍违逆本心作答,那心魔立刻会乘隙而入,破其佛性。
按风八的说法,若鬼一的魂火粗砺似沙,那觉性的佛心就精细如面,馋的其直流口水。心魔乃是人心念头所化,污秽不堪,杂乱无比,却偏偏喜欢至纯至净之物。佛门的佛性,玄门的道心,魔门的魔念,可以说相差不大,具是至纯至净之物,是心魔绝佳的口粮。
佛性与道心、魔念又有不同,佛门讲究不假外求,修的是自我向本我的升华,把自我的各种意识抛掉,如出声婴儿般,纯净无暇。玄门、魔门,修的是自我与本我的结合,以道心驾驭自我,驾驭自身的各种后天意识。而魔念却是走的极端,把单个意识培养到极致。
因此,心魔最喜欢的是佛性,其次为魔念,最后方为道心。且越是修为高的佛门弟子,越容易被心魔侵染。盖因修为越高,已经完全接近本我,却还有一丝杂念残留。就像光头上的虱子,一眼可观之,若被心魔盯上,就是毫不松口。
古往今来,无数高僧大德,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千万年修为顷刻丧尽,化为无相心魔,掀起滔天罪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实是可悲,亦可叹!
此时风八手捋长须,围着觉性打转,似是寻觅破绽,开口问道:“你是谁?自何处来?”
柳旭也一直有这个疑惑,觉性此人太过神诡,因此才处处戒备。此刻听风八相问,立刻侧耳倾听。
觉性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思索。风八窥见机会,立刻化成万千魔念,当空飞舞。分辨入微,只见这无数个细小的念头,有八成是风八本人,有其年少时的模样,亦有洞房之夜的惨景,还有熊罴拜师的画面,林林总总,目不暇接。
还有一成是柳旭的,一成是觉性的。而鬼一的念头,只有那么一两个,具是无数骷髅战斗的画面,还有两军对垒的场景。
这些念头咆哮着冲到觉性身前,护身佛光被自身杂念侵染,转瞬被吞噬干净,岌岌可危之际,觉性突然开口道:“我也不知我是谁,只记得来自血狱。”
随着话音出口,觉性周身金光大方,比刚才精纯了数倍。万千念头没了突破口,又汇聚一处,化作风八的模样。被觉性挽回劣势,只见其不仅没失望,反而显得特别高兴。兴奋的伸出长舌舔了觉性光头,立刻鼓起无数水泡,当下连吸冷气,嘶笑着说道:“好好好,这样才有点儿意思,道爷帮你纯化了思维,你该如何谢我?能以身相许最好!哈-哈-哈-”
心魔之物,不能靠自身修炼,只能靠分化念头,吞噬他人修为成长。但凡得了这念头之人,修为增长极快,心性也被念头所迷,只要继续修炼下去,终有一日神智迷失,成为心魔傀儡,一身修为被心魔所得。
每夺得一份修为,心魔就厉害一分,直至化作无相心魔,无形无相,可分化万千咒灵,只要被种下咒灵者不死,早晚会卷土重来。因此,心魔乃是修行界的大敌,只能镇压,极难杀灭。
柳旭看着心魔玩弄觉性,而他居然来自血狱,不由心念电转,“觉性竟然来自血狱,不知和血狱鬼莲有何牵连?看鬼一离去时的模样,好似认出他的来历。罢了,管他作甚,不若趁他俩打哑谜之际,拿了鬼莲撤退,仙棺亦不能放过,正好给师父享用!”
柳旭萌生退意,当下缓缓向盗天仙棺靠近,准备同鬼莲一起顺走。风八似笑非笑的瞟过来一眼,开口说道:“你拿了去也无甚用处,我猜这和尚就是鬼莲,鬼莲就是和尚,不知我说的对否?”
柳旭一听这话,急忙看向觉性,听其如何作答。觉性面容平静,好似在说他人之事:“没错,我就是血狱鬼莲,我们同根而生,一体双魂,转世而生。”
觉性话音刚落,盗天仙棺掀起,那株漆黑的莲花飘荡而出,与觉性合在一处。盗天仙棺随即开始收缩,化为数寸大小。顷刻间,觉性再不复原来模样,半边脸漆黑如墨,带着邪笑,半边脸佛性闪耀,慈悲为怀。
接着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嘿!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得求我相助。你啊,求了无数佛祖,那帮家伙哪有空搭理你,是否口口声声言说,求人不若求己之类?咱们还是彻底融合算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不最美?”
原来,觉性乃是血狱十二层之主,修为停滞万年,为了寻求突破,以大毅力分出八成神魂,使其转生而出,自身陷入沉睡。哪知天意弄人,居然同一株鬼莲生到一处,一体双魂。
觉性没有前世记忆,与鬼莲实力相当,起初倒也相安无事。可虽着鬼莲吸收无数草木、野兽之魂,修为高涨,立刻压过一头。此物天性为吞噬,卧榻之旁岂容它人酣睡,从而要吞了觉性魂魄,独占鬼莲本体。若是被他得逞,或许有朝一日还要追根索源,据其本体。
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在这鬼莲生长之地,竟然有一处南华寺废弃别院。冥冥中指引觉性到此大殿,从盗天仙棺内得枯骨一枚,顿悟佛法。从而依靠仙棺将鬼莲压制,现今受心魔所迫,不得已再次合体。
接二连三的变化,弄得柳旭目不暇接,此刻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感觉果真没错,觉性居然是这等跟脚。事到如今,鱼与熊掌已不可兼得,当下传音给皮囊内的白若瑾:“一会儿如果发生混战,你立刻拿了仙棺就走,在谷外等我一日。若过期未至,你把此物送去柳州府一笑堂,言明此地之事,师父会为你作出安排。另转告于他,若有来世,还要坐其徒儿。”
白若瑾听柳旭竟似交代遗言,立刻大叫道:“喂,喂,你怎可如此,咱们不如马上退走,什么也不要,想必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柳旭说道:“你个傻鼠,觉性原本就打着鬼主意,现下又同鬼莲合在一处,以他吞噬的本性,已完全不可能放我离去,必是要抢夺种子的。无需费言,记住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