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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一片寂静,大部分祭酒平日拖家带口,除了发展信徒,搞搞义舍,谁也不关心这些朝国大事,因此谁也不开口回答,生怕说错了惹来其余祭酒小看。
“是因为司马元显害怕!”原登飞说出了答案,大声说:“他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先罢了亲爹司马道子的官,又自封尚书令,中书令,骠骑大将军,朝中八十岁老臣也要跪拜他,一个不忠不义的家族,生下一名无君无父的逆子,他谁也不能相信,他的内心比谁害怕,因此他要建立军队来保护自己。”
“原来如此。”各路祭酒开始信服。
原登飞进一步说明:“眼下晋室西有羌人姚氏,北有魏军压境,内有荆州桓氏和殷氏逼迫,司马元显内忧外患,有北府军而不敢相信,因此他只能派出黄老四等狗腿子四处掳人建立军队,来保护自己。”
“原来如此,有道理。”殿中诸修一听原登飞说的头头是道,更加信服。
“但是各位教友想过没有,司马元显有了军队后会怎么做?”原登飞越说越精神,讲完大势,开始向举兵反晋上引导。
“不知道。”一些祭酒应答。
“上次本教闯进建康搭救王恭,事后司马元显却没有追究本教,并非他不想追究,而是他无力追究,在他有了自己的军队后,他绝对会对本教下手,杀的第一批人,一定是在座诸位祭酒。”
“殿中诸位祭酒面面相觑,有人脸上便显出不信神色,也有人脸上出现忧虑和害怕。
“司马元显征乐属充军的目地是一统天下,军队形成战力之时,晋境内的绊脚石都要一一搬掉,这些绊脚石包括各大士族的部曲府兵,本教上下人众,手握兵权的州刺史,甚至包括北府军。”原登飞一脸真诚,说:“本教除非解散,诸位远遁胡境藏匿。”
“说的透彻,说的明白。”掌财长老卢循击掌夸奖,道:“事儿很清楚,司马元显这小子狼心狗肺,无君无父,等他把军队练好,本教就算再老实,他都会清理咱们,诱斩前师君,便是最好的例子,与其等他来收拾咱,不如趁他羽翼未干,先干掉他。”
“卢长老。”秃头大汉孔祭酒扯着嗓子,大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反了?”
“对!”卢循一笑,道:“反了他娘的,给师君报仇。”
大殿聚会前,以孙大眼为首的甘派主要祭酒都事先通过气,一致认为,趁司马元显在江南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之际,举兵反晋,但必须取得苦派中人,最好的借口便是替前师君孙泰报仇,解救王氏一族。
“替师君报仇,宰了司马元显、”
“报仇、报仇、反了、反了。”
“把上虞县王祭酒先救出来,不能不管他......”
殿中一部分苦派祭酒出于义气,也跟着吆喝起来,传功长老等数名稳重的长老和祭酒默默不语,给师君报仇,解救上虞县王氏一族都是份内之事,要怪,只能怪司马元显行事太嚣张,而天师道近年势力太庞大。
兔子急了都会蹬狼,何况天师道不是一群兔子,最差也是一群庞大的水牛,一群庞大的水牛,怎肯甘心被一头饿狼威胁恫吓。
司马元显年轻气盛,随意的诱杀孙泰,便是对普能百姓蔑视的恫吓,从小在皇城中长大的他,从来不会在意百姓的想法,更不会顾忌一群流民的报复。
“大家静一静。”孙恩站起来,身上白袍垂下来,衬托的他气度儒雅出尘,扬手说道:“诸位教友,本教数代师君和长老、祭酒经过数百年努力,办义舍,治病人,才有本教眼下气象,传到我辈手中,王氏一族蒙难,本教若弃之不顾,必须寒了天下教友的心。”
救教友出水火,义不容辞。
一听说要救人,传功长老性情率直,开口说道:“师君且说如何搭救就行。”
孙恩道:“据牛祭酒探来的情报中看,王氏一族中人被分成二部分,年轻男子被押往建康充军,其余大部分妇孺则被司马元显赏给上虞县黄氏一族为奴,本君准备先将上虞县黄府中的王氏族人救出来再说。”
“行,就按师君说的办。”
“一切尽遵师君之命。”
原登飞望着殿中群情激愤的人群,吐出一口长气,心中暗笑,桓少交办的任务这么简单的完成了,也就是说,自己最差也是一方刺史或三品红袍大员了,只是要想办法将天师道攻打上虞县黄府的消息尽快报告桓少。
晨曦淡淡,秋霜普降。
上虞县农人牵着牛踏着地面白霜,出城耕做,城内升起一股股炊烟,袅袅升起,偶尔还传出一阵阵鸡鸣声,小城陌生、详和又宁静。
孙闾露站在城外迎风而立,凝望着上虞县城。
隐龙岛上,天师各路祭酒统一意见后,孙恩命孙闾露带人提前上陆奔赴上虞县城,打探城中黄氏一族的虚实。
日上三竿,阳光逐渐温暖起来,五六名乞丐从上虞县城中跑了出来,径直向孙闾露奔来,走得近处揭掉头上的破毡帽,正是孙召聪带着黄子锋、丁西峰等人。
“参见孙师姐。”孙召聪一哈腰,说:“上虞县城府衙中兵不多,黄氏一族府中反倒戒备森严,院墙内光华闪烁,似是有某种道法结界存在。”
“你是说黄氏一族已有防范?”
“多半如此,黄府门外的部曲府兵太多,没敢上前细看。”
“召聪辛苦了。”孙闾露点点头,说:“你眼下仍返回城内,继续打探情报和监视黄府的动静,等执事长老带领人手赶到上虞县时再动手,千万不要先打草惊蛇。”
“放心,放心。”
“师尊。”王茨与王颖忽然道:“我俩对县城内地势熟悉,想随孙师叔一起进城看看黄府虚实如何?”
孙闾露沉吟道:“这个怕是有些不安全。”
“师尊放心,黄府中人除了和黄老四朝过面,其余人便是面对面,也没人认得我姐妹两个。”
“你俩将脸涂抹一下,随召聪进去看看也行,切记不许冲动行事。”
“师尊放心,此次报仇有望,我姐妹俩绝对不会私自惹事生非。”
“行。”孙闾露放下心来,对两名女弟子说:“那你俩一起去吧。”
黄氏一族在上虞县属本地士族豪门,于东吴年间便已赫赫有名,府中田地财产不逊于王氏一族,只在近十数年间,王氏一族朝中倚仗王雅,地方上倚仗天师道鼎力相助,才略压黄氏一族一头。
黄府四周院墙用黑色秦砖堆砌,府内楼房重叠,一阵阵悠扬的歌舞声,翻过院墙,穿越柳叶,钻进对面墙根下孙召聪与王氏姐妹二人耳中。
“唉。”王颖眼中含泪,恨声道:“黄府贼子们在歌舞享受,我王府亲人们确在牢中受罪,恨不得冲进黄府,杀光他们。”
“王颖休要生气。”孙召聪望着王颖起伏的胸部,咽下嘴中口水,吹嘘道:“今夜恰逢无月,师叔我夜闯黄府,抓两个黄府晚辈弟子出来,先给你姐妹俩祭剑消消气。”
“孙师叔此言当真?”
“绝对当真。”孙召聪猥琐一笑,大吹特吹:“师叔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上次在吴郡陈府,师叔手起剑落,将陈氏老祖和他儿子的狗头,统统剁下踢飞,陈氏族人眼下还全在隐龙岛中干苦力活呢......”
“孙师叔。”王茨性情沉稳一些,道:“师尊曾命我们只在黄府外监视,教中好手晚几天便大量云集,这仇必能报得,眼下私自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会不会。”孙召聪脖子一梗,狂妄道:“黄府中人早晚必死,今晚先抓两个出来砍了,不过早死一两天而已。”
“哦。”王氏姐妹两声音中透出崇敬的味道。
子夜时分,天黑如墨。
黄府内,一处偏僻的堂室中,一名葛衣老者正在竹榻上掐五心问天诀,闭目跌坐,灯光闪烁,辉映的老者脸色变幻莫测。
面前一台精致玉案上雕刻着黄府的房屋楼阁,每处院墙的拐角处,均插有一杆玉制幡旗,突然、“啪嗒”一声轻响,一杆幡旗诡异的闪烁起来,随后、一阵“啪嗒、啪嗒、”的连响,其它幡旗也逐渐明亮起来。
“米贼们终于来了!”葛衣老者蓦然睁开眼来,眸中尽是怨毒,喃喃道:“我郝柏与你们势不两立。”
孙召聪白日间在王颖姐妹面前夸下海口,入夜以后,率黄子锋与丁西峰数人趁黑摸进黄府,此时蹲在院墙根处,四下张望。
上虞县中的士族人家,非常喜欢豢养大量的土狗与鹅,在夜间用来看门护院,稍有动静,便会狂吠乱叫,四周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孙召聪伸出鼻子,四处嗅闻空中的味道,竖起耳朵辨听声音,希望能找出它们的藏身处。
霜气寒冷,夜黑如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险从黄府内隐隐逼来。
“在女人面前喜欢吹牛皮的毛病,一直改不掉,王颖的手也没摸一下,就蹿到这黑咕隆咚的黄府中拿人,自已真是蠢!”
孙召聪暗自咒骂自已半天,决定向黄府中灯火闪烁去随便抓一个人出来,那怕是更夫也行,当下猫着腰,手扶地,手脚并用,爬过一条通道,拐过一条狭窄院门,院内的灯光忽然明亮如昼。
一名葛衣老者手执长剑,横眉冷目,傲立堂门前。
“米贼,天极宗老祖郝柏,在此等待多时!”
一股寒意顿时从背脊升起,裤裆中一热,一害怕就尿裤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孙召聪二话不说,长腰杆子一拔,撒腿向黄府外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