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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失踪多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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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真长,过完年我就八岁了。过年的时候,师傅破天荒的给了五块钱压岁钱,但还没有出正月,就稍信让我去他家,帮他干活,清理牛圈。给压岁钱时那温馨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感觉人生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牛粪渣子。就在这个时候,陈冲开着警车来到了黑河乡。

    “德爷!”

    陈冲把车子停在门外,大喊了一声,师傅家院子里的狗,大声的叫。

    “狗都不欢迎你,你来干啥。”

    面对师傅的不客气,陈冲倒是乐呵呵的,他笑着说:“德爷,我知道当年政府对你不公,让你住过牛棚,但那是年代惹的祸,你也不能因为那个,对我们政府人员有成见不是?”

    “我对政府人员没有成见,我是对你有成见。”

    陈冲笑了笑没有说话,把警用的棉袄脱了,走进牛圈帮着干活。师傅倒是清闲了,蹲在牛圈门口,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小陈,那事儿你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真的是爱玲。领结婚证了,登记上写的是爱玲的名字,连生日都对的上,错不了。”

    爱玲?我一下就把这个名字对上号了。我们从鬼爷爷那回来之后,我收到了一个请帖,请帖上就写着,结婚人的名字,马永顺和秦爱玲。我也是听师傅说,这马永顺是顺哥,但这秦爱玲我是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是顺哥的老婆,是我的嫂子。

    我爸妈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人长大了都是要结婚的。因为这个,我还嚷着我长大以后不会结婚,惹来的只是大人们带着快乐的嘲笑。

    听到陈冲确认顺子的媳妇是秦爱玲之后,师傅蹲在那里连抽了两颗烟没有说话。

    “老猫叔叔,你们说的这个爱玲到底是谁啊?”

    陈冲看了一眼师傅,师傅还在抽烟。陈冲就把爱玲的事儿和我说了。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我还是知道了,原来顺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秦爱玲是考古工作人员,高中毕业,在那个年代,高中学历也算是个高学历。温饱生活中的考古工作者,特别的艰苦,工资也不高。但是现在我们在博物馆看到的那些文物,大多是那个年代的考古工作者靠着意志和生命换回来的。

    顺子是在一次下墓的时候,和秦爱玲认识的。秦爱玲特别看不起顺子这样的人,也特别反感顺子这样的人。

    按理说,下墓的碰上考古的,就像做贼的看见了当官的,哪有不躲闪的道理。可是顺子就看了秦爱玲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秦爱玲并不算绝代美人,相反经常在户外工作的秦爱玲,皮肤有些粗糙,脸也被晒伤。

    可是顺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坚强的女人,他死皮赖脸的混进了考古队。在那次考古过程中,顺子不但救了秦爱玲,还送上了一些,自己到手的古董宝贝。

    两人的感情也微妙的发展了。顺子爱上了秦爱玲,甚至要因为秦爱玲离开这个行当,顺子因为这个,跋山涉水去找他的师傅老仙。就在顺子离开的时候,秦爱玲接到了一个组织上发布的任务,他们去了一个大墓,秦爱玲给顺子留下了一封信,说从那个墓回来,俩人就结婚。自从那一走,秦爱玲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儿,在这三年来,顺子一直在找秦爱玲去的那个大墓。

    他快接近真相了,师傅却利用顺子对他的信任,把他拦了下来,不让他去那个大墓。但就连师傅也想不到,这事儿过去还没有一年,顺子突然发来请帖,他要和秦爱玲结婚了。

    难道秦爱玲从那个大墓回来了,看师傅的样子不像,关于那个大墓师傅应该知道一些什么?但师傅没有说,他不想说的事儿,你把他的心挖开也得不到。

    秦爱玲这个孩子,师傅特别的喜欢,对她的学识和本领也是赞赏有加。但对于秦爱玲的父亲秦大志,师傅闭口不语,倒是去接鬼爷爷的时候,陈冲说了关于秦大志的事情。

    那还得从改革开放的第一年说起,秦大志所在的白林乡选村长。那个时候,秦大志还是一个地痞无赖,他伙同了一批人,把自己弄到了乡长的位置。

    当上了乡长之后,秦大志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他对于上面的政策积极响应,上面布置的改革任务,无论符合不符合民情,都要执行,谁要是有怨言就带着自己的兄弟拳打脚踢。他彻底的把白林乡给控制了,跟着他的人,就算不劳动,不工作,都能分到低保。那些反对他的,有穷得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上报后被他知道,轻则一顿拳打脚踢,甚至有些人离奇的失踪了。

    秦爱玲从小在暴力家庭下长大,她的母亲没有文化,在家里不敢多说一句,伺候不好了就会挨一巴掌。村里有五个寡妇,有三个和秦大志有不明不白的关系,秦大志经常大大咧咧的说,成功的男人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

    盘点起来,秦大志真的是一身的缺点,但秦大志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特别宠爱自己的女儿秦爱玲,秦爱玲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还是白林乡的一个小霸王。长大了,对于自己的父亲,秦爱玲有了一种特别深的抵触。高中毕业后,分配了工作,秦爱玲就几乎不回家,和顺子谈恋爱以后,她还和顺子说过,把母亲接来一起在城里住,也从侧面暴露了要将父亲绳之以法的意愿。

    白林乡是秦爱玲最不愿意回忆的童年,就算秦爱玲真的福缘深厚,从大墓险死还生的回来,也不应该去白林乡举行婚礼啊。

    师傅想不通,一路上都在琢磨着。陈冲本不应该和我一个小孩子叨叨这些事儿,我觉得他是说给师傅听的。果然,师傅被陈冲这旁敲侧击搞得心烦意乱,嚷了一句:“快别磨叽了。”

    陈冲和秦爱玲是高中同学,还是好朋友。陈冲的媳妇还是秦爱玲给介绍的。那一次去古墓考古,陈冲也去了,他是作为执法人员跟队的,因为考古队长当时说,一些猖獗的盗墓分子,甚至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对考古人员动手。

    那一次整个考古队陷入了危险,要不是顺子出手相助,考古队就得全军覆没。陈冲后来也多次和下墓的人打交道,因为下墓的人都会打盗洞,也被同行称之为老鼠。陈冲抓了不少这样的人,在下墓的圈子里,被人称作老猫。顺子和老猫的情意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秦爱玲最后一次下墓,老猫本来也要跟着去的,但有一个要案缠身,就没有跟着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秦爱玲他们去墓地的任务,竟然被列为秘密档案封存了起来,就连陈冲都没有资格看。

    但是顺子一直找那个大墓,陈冲特别想知道那个大墓是什么?但又不想让顺子去,因为他知道那个墓一定非比寻常。

    以往的事情,陈冲就压在心里,今天他说出来,就止不住自己的话匣子,一道上,他就自己嘟嘟囔囔的说,跟得了神经病一样。

    我们现在是去接鬼爷爷,鬼爷爷有些积蓄,来了城里之后,就买了一个大房子。师傅还纳闷的问他:“就你一个老头子,你买那么大房子干什么?”鬼爷爷瞪着师傅:“你管的着吗?”

    师傅和我说,这事蹊跷,鬼爷爷要是这么做,一定会觉得这个房子能用的着。

    如果说鬼爷爷有积蓄,那得为自己着想啊,房子小点,哪怕给自己弄个商店也行啊。鬼爷爷偏偏没这么做,他也给自己找了一个营生,找上一张纸壳子,在上面写上一个寥寥草草的算字,蹲在古街的大树阴凉下,看见谁愁眉苦脸,就凑过去来一句,师傅我看你印堂发暗,要不要算一卦。

    善良人一扭头躲开,一些漂亮的女人会说:“算,算你M逼啊,你要是会算卦,还用蹲在这里,跟拉屎一样。”

    我们的警车往鬼爷爷跟前一停,鬼爷爷把纸壳子往腋下一夹,撅撘撅撘的就跑了。师傅在车里笑,等鬼爷爷呼哧带喘的跑出去几十米,才打开车门探头喊了一句:“老鬼是我。”

    鬼爷爷听到师傅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眼睛上还贴着一张白纸条。看我盯着那张白纸条看,鬼爷爷就说了一句:“早上起来,眼睛就跳,就知道今天没好事。”

    老猫叔叔真是疯了,他今天第一次和鬼爷爷见面,听说鬼爷爷是顺哥的师叔,又开始和鬼爷爷说自己和顺子那些过往。

    师傅平时肯定会打趣儿的调侃几句,今天却反常的一句话没说,他看着陈冲,若有所思。警车很快,我们就叫到了白林乡的地界。白林乡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在林区,这片树林子都是白桦树。白桦树的树干被白色包裹着,却不是平滑的,上面的有疙疙瘩瘩的节,有人说一颗白桦树就是一个人生,上面有太多的磕磕绊绊。

    进了乡里,整个街面都冷清清的。

    仔细一看,师傅和鬼爷爷的脸色就变了。这个乡里每个人家的大门上,都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祭字。

    谁家这么气派,死了人要全村人跟着一起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