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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给出的答复是说你偷偷逃走了,音讯全无,完全没办法找到,他们为此还装模作样的派了些人手出去。当然的,我是根本不会相信何员外的鬼话,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后来我在知府派来的官兵陪同下,几乎将何家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却根本找不到你,甚至整个何家,与你有关的任何物品,都无法瞧见踪影。知府的人在得到这样的结果后,也只好打道回府,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即便是他们也不好对何家做些什么。”
知道小青已成为了鬼的杜琪峰,自然猜到她是被何家杀害的。于是只见他满脸扭曲的痛苦着。“的确是为父一手将你害成现在这样。可是我也没想到,何家竟然丧尽天良到那种程度。虽然那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何公子可能真的将你残忍杀害,但一方面两家已经彻底撕破脸,另一方面,何家实在家大业大,纵使我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搜集到那么一点点线索,也是没办法做到。而且,何家自那天开始就已经对我们杜家展开了排挤行动,没要到多长时间,我们就不得不举家搬到青叶城来。”
将前因后果大致说完后,杜琪峰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只听他问道“小青,是谁杀的你,何员外,还是何宏伟?”
闻言,我看向小青,此时,小青脸上那副阴森恐怖的表情稍微褪了一些,想来,她应当也是不了解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许久,我才听她轻声回道“何宏伟!”
得到了回答,我转向杜琪峰,“小青说是何宏伟!”
“果然如此!”浑身止不住散发着伤感无奈气息的杜琪峰,猛地握紧了拳头,指骨登时咯吱作响,“小青,你暂时先留我一条命,容我去杀了那何宏伟,替你报仇!”
小青闻言,略一皱眉,好一会儿,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目光呆滞的杜雯淑,随即张嘴叹了口气。这股微弱的波动,杜琪峰倒是清楚的瞧见,立时,他再也不会怀疑小青的存在。
半晌,小青开了口“我的尸体被藏在玄土城外往南方向二十里路,一处荒废的破庙后院枯井底下,先去把我的尸体取回来,妥善安葬,再提其它。”
自然,小青这话是对我说的,不过不等我将这些信息告知给杜琪峰,小青复又说话,而且这一次像是只对我“呵呵,小子。本姑娘不论是生还是死,行事从来都光明磊落,只为公道与自由。我并不是一定要置杜家人于死地。当然,我曾经这样想过,可也仅仅如此而已。不然,在我跟随杜家人的这几年时间里,要想害死他们实在易如反掌。”或许是想到了让她感到痛苦的事情,“但是我恨,我恨他们对于我的死没有半点愧疚,没有半点反省之意。这几年时间里,整个杜家上上下下,没人再提起我杜小青,仿佛我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他们这样的绝情,本该全部下地狱去。所以我开始略施手段,警告他们,等待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表现出悔意。只可惜,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那么做。而我也在这个过程里,心都渐渐冷冷,变得不再在乎他们的生与死。”
‘原来如此。’我心道“可是小青,人类本来就是如此,痛苦的事情本能的都不愿意想去提起,它们只会停留在心里面某个角落。你的这番作为,说到底还是彼此的误会导致,虽然杜琪峰一开始的确做错了,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他很快就开始了尝试扭转事实的尝试。虽然可能说有点迟。”
“错了就是错了,如果光靠悔改就可以弥补的话,那么那些枉死之人的冤屈又该如何解决。”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想要找何家复仇了?”我谨慎选择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感觉今日这短短时间内所经历的事情,学到的道理,感受过的人情冷暖就已比过去那些年里全部加起来还要多。
小青不再言语,我看她那样子,模糊的觉得她似乎并不是这么打算的,否则最一开始她前去缠住索命的应当是何员外一家,而不是杜琪峰了。
见到小青没有别的指示,我赶忙将她的尸体藏匿地点告知给了杜琪峰。杜琪峰听完,老泪纵横的爬了起来,身子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止不住的发抖,然而纵使这般,他还是决绝的向杜家人发令“备马,我们去接小青回家!”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这里的回家可不是传统意义的理解。
本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没我的事了,不过杜琪峰却恳求我暂时跟他们一起行动,因为只有我才能够看到小青,少了我,他根本不知道小青想要说什么。
对于这样的恳求,我思索了一会儿后,勉强答应了。而正是因为答应了这样的事,我才险些丢了小命。
上了马,杜家人几乎倾巢而出,直奔那座废弃的破庙,玄土城与青叶城之间本就不是多么遥远,再加上杜琪峰准备的都是上好的马匹,以致我们在傍晚时分便已赶到了破庙。
下了马,拴好马匹,一行人照着小青描绘的地点,很快找到了那口枯井,只见井口被一块巨大的圆石盖住,仅仅留下了一道缝隙,而且圆石表面还接连贴着好几张像是符纸一样的东西。
虽然当时夜色渐渐加深,但我还是可以看出,那块圆石下方有被谁移动过的痕迹,想来最一开口,枯井是被圆石严丝合缝的盖住,后来不知被谁挪开了一点。
再说那些符纸,也隐约都有脱落的痕迹,有几张都已经被风吹到了一边。即便我不懂的什么道法之类的玩意,但凭着道听途说,和小青自觉的远离那些符纸的动作来看,不论是谁贴得符纸,目的都是为了将小青的魂魄镇在井底,不得投胎转世。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不禁对那何家感到深恶痛绝,他们杀了人还不够,还想要死者不能进入转世轮回,这得是心理怎样变态的人,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杜琪峰没管那么多,泪水似乎就没办法在他的脸上干涸,他急切的招呼着杜家人同他一起上手,将圆石彻底挪开,我见状,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上前快速将那些符纸全部撕碎,搭上一把力。
符纸化作碎片被风吹散后,小青身上的紧绷感顿时消散不见,不过即便这样,她也只是略微向前走动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看她那模样,显得无比伤感。
很快,合八人之力,我们终于将圆石推落,立时,一股令人恶心作呕的腐烂味道,猛地喷了上来,我们闻到,齐齐止不住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等到味道稍微散去了一些,我探着身子朝黑漆漆的井底望去,只能模糊的看见好几团黑影。
杜琪峰无声的招呼着杜家人搭绳索,很快他毫不犹豫的攀爬下去,不一会儿,我听到了他踩到井底的声音,正当我想,看来一切都很顺利,不会出什么岔子之际,杜琪峰那一声仰天怒吼,却轻易的毁灭了我的想象!
“何宏伟!我杜琪峰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我一听那样的吼叫,立即转向小青,想知道究竟井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杜琪峰会突然这样愤怒。
奈何小青却抢先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解释我的疑问。
吼叫声后,好一段时间,井底都只传来连绵不绝的仿佛灵魂深处的低吼声,再无其它。
许久许久,地面上紧张的杜家人正要下去看个究竟之际,绳索忽然动了动,杜琪峰开始往上爬了。
一等他的身子冒出了进口,瞧见他手中举起的是什么东西后,我愣是吓得有些魂飞魄散。
来这里前,我就想象过,将会人生第一次瞧见实实在在的尸体,或者说白骨。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瞧见的会是这样的东西。
首先,那东西并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鲜活的就好像还是活的一样。其次,那并不是尸体,或者只能说,是尸体的一部分。
因为杜琪峰手上举起的仅仅是一颗头颅,小青的头颅!
如我一样,吓得不轻的杜家人,愣神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不敢言语的小心翼翼接过那颗头颅。
杜琪峰满脸死灰色,直直瞪着那人的动作。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小青不仅仅是被何宏伟杀死,而且还惨遭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