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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被人施了法一样浑身僵硬,甚至眼睛都不能闭上,我看到她左边面颊上的森森白骨还挂着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空洞的眼眶流下来,好像我微微一动就会落到我的手上。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样恶毒的人舍得毁掉这样的一个女人,比之恶鬼还要可怕。
她张了张嘴,我能听到骨骼碰撞的声音,嘎吱嘎吱,我心里头的恐惧终于爆发了,我想要伸手把她推开,想要不顾一切的逃。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抬起手向她推去的时候,却发现我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除了用力过猛带起的气流,没有任何东西。
这就是鬼,不着一物,但又清晰可见。
“呵,呵呵。”
她好像在嘲笑我,轻蔑傲慢,完全不将我放在心上,我知道我的小把戏终于还是失算了,符咒是真的,但是对她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的耳边响起她的声音,满满的都是威胁,我能想到如果我下次还敢使什么小动作,那么我的下场绝对会惨不忍睹。
“恩,恩…”
我的脖子还被血色锁链紧紧的套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眼神里已经流露出求饶的意思。
“哼。”
只听冷哼一声,我看到她的半张脸上遍布寒意,清冷的瞳孔里带着一抹怒气。
我感觉胸口被人狠狠的一拳击中,不自主的发出一声闷哼,喉咙瞬间一抹甘甜,鲜血从我的嘴角满满流出。而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那种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还有些嗔怪,让我完全摸不清头脑。
“记住,今夜子时,狗吠三声,一个人来找我。”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眼前的女鬼的身影慢慢淡了,直到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脖子上的血色锁链也不见了,感觉到第一丝新鲜的空气涌入我的肺腔,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狠狠的吸了几口大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从未料到这个女鬼的道行如此之深,就连符咒都奈何不得。
心里难免有些后怕,想起她说的今夜子时,狗吠三声之时,莫名的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鬼魂最为活跃的时候,遇到的灵异诡事也大都是在子时发生。
让我更加毛骨悚然的是,想起这女鬼吸食野草的生机,不由得想到莫非子时叫我过来,是要采阳补阴。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子越来越壮大,我浑身一颤,面色惨白的看着这座荒坟,还是如开始一样冒出一个个血泡,侵蚀着周遭花木的生机。
不敢再看,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回老屋,一个又一个可能从我脑子里冒出来。
她会不会吸干我全身的血液,让我变成一具干尸。
或者像黑龙一样,削去我半边头皮,最后将我丢在荒坟的旁边。
还或者将我当成炉鼎,每天都吸食我的阳气,让我日渐消瘦,最后精尽人亡。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遇上鬼,未曾想就遇到了一个这么难缠的鬼。
回到老屋,爷爷已经醒了,奶奶说卫生所的人刚走,爷爷染了风寒,都发烧将近四十度了,如果晚了几个小时,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我随口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摸到爷爷的房门外,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爷爷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整个人一直剧烈的咳嗽,咳出来的痰里面除了有血丝还有一些幽绿色的东西。
幽绿色一般出现在阴曹之中,乃是幽冥之色,大概这就是阴气入体造成的。
“四六,是你么,是你在门外么。”
爷爷应该是发现了我,声音有些沙哑,仿佛他说话都很费劲。我将心中的愁绪全部藏好,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走到爷爷的床边,握着他的手说道。
“爷爷,是我,你没事了吧。”
爷爷没有偏过头来看我,一双眼睛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床顶,我有些奇怪,当我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爷爷的眼中闪过一抹血色,熟悉的血色,就算是一闪而过,但我知道,这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鬼留在爷爷的体内的。
她是在警告我,我感觉我快要疯了,想要狠狠的发泄,但是又怕惊扰了爷爷,让他担心,毕竟现在他的身子骨真的经不起半点折腾。
“四六,你今天去帮我守坟了么。”
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这么问,昨天夜里我在荒坟说的话,爷爷应该没有听见才是。想起爷爷风雨无阻的替那座荒坟守灵二十年,却换来如今这般田地,心中难免有些生气愤懑,捏紧了拳头说道。
“爷爷,你到现在还相信那个方仲的话,他就是个江湖骗子,让你白白守了二十年的荒坟,结果…”
我还是没有说出口,荒坟女鬼的事情我不想说出来,我也知道方仲不是江湖骗子,但是那所谓的一人富贵,至少现在还是个笑话。
爷爷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抿了抿嘴,咳嗽了两声后低声说道。
“四六,我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老哥他不是骗子,只是当时他还说了五个字,我没告诉你。”
还有五个字?!
我顿时有些发懵,难道仅仅五个字就能让爷爷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方仲的话,相信守坟二十年,能换一人富贵。
我沉默了,爷爷的眼中带着一抹追忆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时候,方仲也是这样躺在床上,而他就坐在我如今的位置。
“四六,我们陈家到了你这一辈,就你一根独苗。你爹娘走得早,我和你奶奶把你拉扯大,不想你一辈子都跟我们一样呆在这乡里头。”
“人要有出息,就要往外面闯,但是我不放心啊,你没有个一技之长,我怕你出去受人欺负。当日方老哥说让我去守灵,能让我老陈家的子子孙孙有一人富贵,这是个机会,爷爷我愿意赌,哪怕是赔上我的命,我也愿意。”
爷爷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我知道,我爹离开之后,爷爷心里头一直都很自责,他觉得是他把方仲接回家里,才种了这因,结了这果。
所以,他不想我一辈子都跟他们一样,只能呆在村子里,想让我出去看看,所以才希望我走上方仲的路,以后在外面,也能被人尊称一句大师。
可是,这二十年都过去了,我家依旧是一贫如洗,如今又被女鬼缠上,爷爷的身体也每况日下,我心里的不甘愤恨仿佛就像是一只魔爪,要撕开我的心肺,从我的体内跑出来,嚣张肆虐。
“爷爷,我不求富贵,我就想你平平安安。”
我抓着爷爷的手,如同儿时一样轻轻摇晃,爷爷摇了摇头,慈爱的看着我,摸着我的头,说道。
“四六,人不能穷,这个社会快要容不下穷人了。”
我哑口无言,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越发汹涌,村子里也有不少年轻力壮的乡亲去了城里,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有的已经开上了小汽车,装上了最新款的彩电。
羡慕?!
嫉妒?!
说到底,人性之中的攀比总是压也压不住的。
我含了一口气在嘴里,在心底不断的重复,重复的告诉自己,要闯出去,要衣锦还乡,我爹不能尽孝,他的那份也要我一肩抗下。
悄然之间,我的眼中竟然多了几滴清泪,想起女鬼的子时之约,我心底里回荡着一个声音,不管她要如何,我都不能死,不能这么毫无价值的死。
哪怕她是鬼,我也要做一代天师!
最后,我离开爷爷的屋子,耳边回荡着方仲留下的最后五个字。
“富贵险中求。”
一时间,感概万千,或许二十年前,方仲就已经瞧出端倪,知道了今时今日这番磨难,这就是风水大师,阴阳先生的独到之处,这就是他们可以扬名立万,日进斗金的看家本领。
我,陈四六,八字纯阴,命带阴煞,三岁不能活,却依旧撑到了今天。
我,陈四六,眼通鬼神,古书在怀,凭什么就不能搅动风水,成一方大师。
富贵险中求,我陈四六必然要有去有回。
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我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一门心思钻研方仲留下的古书。
虽说这是临时抱佛脚,但能多看些东西,我心中的底气也要足上不少,这次若是能够逃过一劫,以后总能用上。
方仲留下的古书大致是一本领纲之类的东西,粗略的记载了堪舆,八卦,阴阳,符咒四个篇章。
其中最为详细的便是堪舆风水,毕竟方仲当年可是城里响当当的风水大师。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我将堪舆风水的东西粗略的看了一个大概,心中多少有些感悟。
堪:天道。
舆:地道。
堪舆之术本就是天地之道,以河图洛书为根,结合道家的八卦九星,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把天道运行和地气流转与人本身,完整的结合在一起。
这才有了如今堪舆风水能够推断或改变人的吉凶祸福,寿夭穷通,与人的命格休戚相关。
不得不说,当我真正了解到风水堪舆之时,心中不得不承认,这流传千年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封建迷信,而是将天地之道,万物共生紧紧的联系在一起,才有了逆天改命的无上威能。
心中有些感叹,更多的却是惊赞,本想再看看后面的内容,不说找到对付这女鬼,至少能自保的方法也好。
只是,当我抬头望向窗外的时候,发现已经夜深人静,一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正在此时,村子里突然响起了三声狗叫,很是突兀,特别是三声之后,竟然全都安静了。
我心中有些发毛,莫非这女鬼还能控制这个?!
不敢多想,我将煤油灯熄灭,悄悄地摸出门去,生怕吵醒了爷爷奶奶。
一路上,我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夜风一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硬着头皮咬着牙走到荒坟的前面。
只是等我刚刚走近,耳边就突然响起了一道生冷的声音,跟命令没有任何区别。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