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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心本善,为恶非本意,若能复择路,宁无愧于心。
查尽三两口便吃完了那饭,随即便直起了身子,还未等咽下口中的米饭,只听司马焯问道:“你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查尽并未理会他,只是自顾咽下了这最后一口米饭之后,便不由得闭目不语,过了片刻,只见他嘴角一挑,睁开了双眼,对着司马焯笑道:“看来,这个小姑娘确实善良,竟真的给我们拿来解药了。”
“解药?”司马焯闻言不由得愣愣地望着查尽,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那两个饭碗,便也不见其它类似解药的东西,又看着查尽嘴角那残留的米饭,已经那副神采奕奕的笑容,不由得好似也明白了什么,便问道,“她把解药放饭里了?”见查尽笑着点点头,司马焯便也不再犹豫,也如同之前查尽那般,俯下身子,将头埋到饭碗当中,啃起米饭来,还没等吃完,他已然觉得周身逐渐酥软酸痛之感渐弱,慢慢地好似气力也恢复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暗喜,猛地直起身来,看着查尽正对着自己笑道:“瞧你吃得,好似饿死鬼上路一般。”
司马焯也感觉到自己嘴唇边上满是米饭,犹豫自己戴着假胡子,便更是出奇地有趣,但司马焯也不在意,便说道:“这解药真的在这饭里。”但是转念一想,不禁又问道,“你是怎么猜到这小姑娘将解药放入了米饭之中?”
查尽听司马焯如此问他,不由开口说道:“以她之前的行为,你觉得她会无端劝我们吃饭吗?”
司马焯方才回忆那小柔方才送饭进来之时,告诫他们吃了饭方有力气之类的言语,不由得也明白过来:“你是说她是在暗示我们,把饭吃了就会恢复力气?”见查尽点了点头,司马焯又有些后怕地说道,“那你就不怕她骗我们给我们下的是毒药?”
查尽闻言不由又笑了起来,说道:“我们本来就中毒被擒,若是祁步雨要杀我们,直接一刀结果我们便是,何必让这个小丫头给我们在饭菜里下毒?这不多此一举吗?所以我断定,这肯定是解药而不是毒药。”
听这查尽这么一分析,司马焯也觉得很有道理,如今二人恢复了气力,却依然无法挣脱这千门柳的束缚,不由得问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们虽然恢复了气力,但这千门柳实在坚固,我方才试着运足内力想要挣开,却也毫无反应。”
但又见查尽摇了摇头说道:“司马焯你这又错了,我们自是有办法挣开这个千门柳的。”
听闻此言,司马焯依然又是一头雾水,忙问道:“这究竟又是何意?”
查尽显然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对司马焯说道:“既然她有意放我们,怎么会只帮我们解毒而不帮我们解绳呢?”此次未等司马焯再问,查尽便已然起身,对着司马焯说道,“木头做的都怕火。”
此言一出,当真让司马焯恍然大悟,心想之前离去之时,小柔确实也说过类似的话,的确,制作千门柳的最基本材料便是柳条,只是不知用了什么独门秘方制作,方才使其刀砍不断,力挣不开,但是它的本质却依然是木制,依然是怕火烧的,所以小柔的言语很明确地是在提示他们挣脱千门柳的方法。
想到此处,司马焯顿时也站起了身子,由于手脚都被缚住,二人只能勉强站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烛台靠近,而此时蜡烛依然快要燃尽,只留得零星火苗在上晃动,但是烛台的位置高过肩头,如何能让火焰烧到那千门柳又成了难题,而查尽此时忽而目光一转,对着司马焯微微一笑,然后便开口说道:“司马兄,有劳你辛苦一下了。”
司马焯闻言不由一愣,不明其意,查尽却依然笑着说道:“你看你身材比我魁梧,个头也比我高大,是否可以借你的肩膀一使?”
司马焯闻言便也明白查尽想要借他的肩膀扛他靠近烛台,他本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如今有了脱困之法,便也大度说道:“小意思,你便上来便是。”
说罢便已然慢慢俯下身子,示意查尽尽管上他肩头,查尽也不客气,便向他身上慢慢架上,但毕竟二人手脚被缚,要平稳将查尽抬起也绝非易事,只稍司马焯微微一动,查尽便从他身上跌落,如此反复便也过了许久二人方才摸到窍门,终是慢慢将查尽抬起,借助烛火慢慢灼烧那绑在查尽手臂之上的千门柳。
竹木遇火则然,纵使刀砍不断的千门柳,也迅速地烧断开来,双手脱困,自然就方便许多,查尽随即取下那蜡烛,烧断自己脚上的千门柳后,再绑司马焯烧断他手臂上的千门柳。
正当在为司马焯烧缚其双脚的千门柳之际,忽而闻得门外人说话声,一听分明就是小柔与小林正在交谈,只听得小柔说道:“小林姐姐,有什么事吗?”
而又听小林说道:“你也看了快一天了,我也不是那种成天想着偷懒的人,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看一会儿。”
而又听小柔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昨晚我靠墙歇息了一刻,这便精神得很。”
而那小林好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让你歇着还哪来那么多话,我只是让你稍稍歇会儿,吃午饭之时你再来换我便是。”
既然小林这么说了,小柔便也没有再答话,却听小林又问道:“里面那两个怎么样了?饭吃了吗?”而少顷又听小林说道,“摇什么头啊,不知道就不知道,不会说话是吧?这丫头怎这么笨得慌?算了算了,我去看看,祁姑姑特意交代过,别让那两个家伙死了,真不知道她想什么,那个女人在不就得了,管这两个臭男人死活干嘛。”
听到此处,查尽当真有些慌了,眼见着那火已然将司马焯脚上的千门柳烧了一半了,但是此时房门逐渐被推开,那个小林便嘟囔着走了进来,查尽心道不好,便随手丢下烛台,上前一把擒住了刚刚进来,还未来得及张口的小林。
小林着实未曾想到二人居然已经脱困,刚看到此幕之时,查尽已然将她擒住,并且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以她的武功,便是如何挣扎也是挣脱不开的,但是却听查尽对着司马焯说道:“司马兄,你赶紧自己解了绳子来帮我啊。”
司马焯不由为止一愣,忙问道:“你直接把她点了穴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但见查尽面露尴尬之色,同司马焯苦苦一笑,说道:“她,她毕竟是个女的,穴位在前胸,这总不太好吧?”
司马焯也不想查尽竟会有如此拘谨的一面,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自顾拾起地上的蜡烛,一边自己烧着那烧了一半的千门柳,一边对着查尽说道:“那拍晕她啊。”
而查尽却再一次神色有些为难地说道:“这,这我还是不会,要不我试试?”
司马焯听闻不免觉得好笑,想不到堂堂江湖著名飞贼“小盗无尽”居然连最基本的击晕之招都不会,但一般打晕人便是以手掌侧击对方脖颈之处造成对方暂时晕厥,但如果不会的话也不是随便试试的,以查尽现在的武功修为,若是一个不当心,便容易直接打死这女子,不由得只有阻拦道:“别贸然乱试。”
不愿点穴,又不会打晕对方,查尽也很是着急,而就在他与司马焯说话的间隙,小林顿觉好似有空子可以钻,随即奋力一口咬在查尽捂住她嘴的手掌之上,查尽也被小林这一咬疼得呲牙咧嘴,想要收回手掌,而小林得空便要大喊,正当查尽与司马焯以为事情就要败露的千钧一发之际,小林忽而便没了声响,直挺挺地定在了原地,再抬眼瞧去,竟是那一直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小柔出手点住了小林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更是无法出声,眼见这一幕,查尽与司马焯二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小柔,正用一种哀愁并且复杂的眼神看着三人,最主要实在看小林,因为此时的小林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甚至怨恨的眼神望着自己,使她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查尽看在眼里,也明白小柔这样一来,便当真是算背叛了自己的门派,背叛师门是何等重大的罪过,查尽虽然还无法理解,但是他是混迹于官场之人,自当以叛国之罪孽联想,不由得也明白此番小柔的所做所为带来的将是什么,他更是知道这一切便是由自己而起,不由将责任都拦到了自己的头上,查尽虽然本性不坏,但为了这个善良可怜的姑娘,不由想了个点子,对小柔说道:“姑娘,如今你帮了我们,怕是日后你也再难交代了吧?”
见小柔此时好似要哭出来一般,查尽不由将心一横,对她说道:“不如我帮你杀了她吧,日后要问其,就当是我们自行挣脱杀了这看守的女子。”
听闻此言,不仅小柔愣了,小林更是惶恐起来,她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只是用着一种极为惊恐以及哀求的目光看着小柔,小柔自也明白她这是当真害怕了,试问谁不怕死呢?而就在此时,却听小柔说道:“不要,她毕竟是我同门的姐姐,还请你饶她一命。”
查尽闻言不由吃惊:“那如果他日她告发你呢?我想以祁步雨的个性,定然不会放过你啊。”
小柔却眼含泪光,垂下头去,微微点头说道:“我自是明白的。”
“那你为何……”不等查尽问完,只听小柔又打断他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便帮了祁姑姑害人还不如自己受苦,只希望你能找到解药,到时候救了其他师兄师姐,让他们不要再受苦,这样的话我纵使是死,也心甘情愿。”
查尽此番才当真佩服起这个小姑娘来,没想到祁步雨如此狠毒,这个小林也是阴险不减,但想不到在她们身边一直唯诺跟随的小姑娘竟是如此心地善良之人,不由得觉得略感愧疚之意,而此时司马焯方才烧断了了脚上的千门柳,便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也感慨其这个女子的善良,随即便对查尽说道:“不如我们先把她绑起来,安置在这个屋中,到时候我们视情况而定吧。”
看着小柔这可怜而又柔弱的样子,查尽也不由得叹息点头,对着小柔说道:“你且在这儿看着她,我尽力找到解药为你们解毒,如果到时候祁步雨真要怪罪,大不了我替你去死。”
小柔看着他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腰间取出一张图纸递给他们,随后轻声说道:“这是幽笙坊的布局,莫姑娘和掌门被关在最里面的密室之中,而边上就是祁姑姑练功的地方。”
查尽不想除了救他们,这小柔居然还给了他们如此便利的东西,不由得大喜过望,他自是明白,如此一来,二人便不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更是不用提心吊胆地四处躲藏了,此刻当真由衷地感谢这个女子起来,不由分说,查尽收了这张图纸,道了声谢,便与司马焯一同出门离去。
见他们离开,小柔便又看向被点穴定在一旁的小林,看着小林怨恨甚至带着仇视的眼神,不由得不敢直视,只是默默出了房门,在外等候,而此时眼泪才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是深深的罪恶感的泪水,也是压抑已久委屈的泪水,同时还有对查尽所抱有希望的泪水。
而此时,在一间昏暗且四处是墙的屋子里,莫思祁逐渐睁开眼睛,她的功力与查尽和司马焯已然相差有些距离,竟此时方才转醒,而刚一醒来,便只看到眼前一盏忽明忽暗的蜡烛,再四下看去,却见一个满头白发,衣着还算华贵的老妇人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身上绑着那千门柳,好似毫无神采,但却是醒着的,她分明就是幽笙坊的掌门,掌门见她醒了,不由开口说道:“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莫思祁这才有些缓过神来,不由得想坐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也被那千门柳捆得严实,根本难以动弹,只是勉强地扭过身子,面朝掌门,开口说道:“掌门?您也被关在这儿了?”
那掌门闻言不由苦笑一下,随即说道:“老太还哪有什么掌门的样子?自己竟养育了如此一个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畜生,我愧对列祖列宗,枉为掌门啊。”
“您别这么说。”莫思祁急忙说道,“这不是您的错,是她自己为情所迷,以至于心神错乱。”说道此处,忽而又想起什么,忙问道,“掌门,您知不知道我那两位兄弟去了哪里。”
思路逐渐清晰的莫思祁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之地只有自己以及掌门二人,并未见查尽以及司马焯,不由得为他们担心起来,而掌门闻言便是摇头说道:“我也未曾见到那二人,不过好似是被关在了别的地方。”
莫思祁闻言不由更为担心,她生怕这个祁步雨会杀了查尽与司马焯,但忽而又想起那祁步雨真正的目的,不免更是惶恐起来:“此刻她应该已经派人去通知爹爹了吧,到时候他定然前来,若与我们同样中计,以现在祁步雨的心智,不免会折磨死爹爹的。”
虽是小声呢喃,但掌门依然听在耳中,不免叹道:“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做出如此行径,这当真是报应不爽吗?”
虽然莫思祁不如查尽那般聪明,但是也算得上是机灵之人,听闻掌门这话,不由得心生好奇,暂且将自己的担忧一放,希望自己可以从掌门口中问出些许,也许能成为救自己父亲以及查尽司马焯二人的关键,便开口顺着掌门的话语问道:“报应?掌门,您难道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吗?”
此刻的掌门也正是沉浸在后悔之情当中,听得莫思祁问了,便也顺口回答道:“那便是我年轻之时了,想想我当年年轻之时便一心遵从祖训,寻找《叹辞赋》的下落。”
此言一出,莫思祁心中暗暗有些一沉,心道又是《叹辞赋》,果然幽笙坊对《叹辞赋》还是有觊觎之心的,而又听得掌门继续说道:“一日我接到星垂门圣母密函,说找到诗半神二弟子后人的下落,希望我幽笙坊出手相助,我也一时迷了心窍,便答应了下来……”说到此处,掌门居然落下泪来,颤颤说道,“我依然记得那一夜,十余口人,竟这么被屠杀殆尽,甚至不乏黄发小儿,自那以后我是夜夜做梦,梦见那些被我害死的人来找我,所以我自那以后一直吃斋念佛,更是没了对《叹辞赋》追寻的意向,为的就是可以稍许给心里有所宽慰,可不想如今依然还是造了这么个罪过,这也许真是老天要给我一个报应吧。”
听闻此话,莫思祁心中没缘由地开始激动起来,她心知掌门所说的那个被灭门的一家便是查尽全家,当时只留下了查尽与自己的父亲,而他父亲更是无故被判为主犯而伏法,现如今听掌门所言,不由得心中有些高兴起来,她心知查尽一直以来求的便是为自己的父亲洗刷这不白之冤,如今有直接参与此事的掌门为证,那便是最好的认证了。
想到此处,莫思祁不由得想要继续询问,忽而却听密室门外有些声响传来,不多时,密室之门便被打开,而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查尽与司马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