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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奴婢之身。
“凌无忧你什么意思?”凌小婉嚷嚷,音尖声利,如烈日下树梢上呱噪的蝉。
阴雨晴视她如无物,半个眼神也未给,只抬眼看向眸光阴晦的瑾王妃,敛眉沉静不卑不亢道:
“阴雨晴早年自愿卖身于宁王府,后宁王府获罪,然府中奴仆并未没入官奴,皆以罪奴之身同夫人,公子和小姐流放关外边城作苦役,当今陛下厚德仁慈,后一道圣旨赦罪奴为庶民,自那一日,阴雨晴便是平民之身,夫人疼惜我,视我为家人,我亦视他(她)们为骨肉至亲,虽未有卖身契约作束,可阴雨晴早已天地诸神明为证,誓言与亲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不错!”凌无忧接口道,“雨晴只所以人前自称奴婢,无外乎维持我们没落凌家的一点脸面,雨晴,你这点心意,我懂。”
两女孩隔空会心一笑,点点酸涩,点点无奈。
不仅阴雨晴,文娘、卢伯,都以各自的方式来表达对凌家人的感情。
阴雨晴转了目光看向凌小婉:“五小姐,阴雨晴一介自由之身,朴素清白小民,您却口口声声打杀,您为王府贵女,言行皆代表瑾王府,您身份尊贵视我等升斗小民为蝼蚁,可朗朗乾坤,亦有大盛律法在上,肆意打杀民女,五小姐您欲置我大盛森森律法威严何在?!”
“你……贱民!”凌小婉咬着小白牙气得小脸儿涨红,虽心有不甘,然年岁尚小,只知冲动耍狠,却不知如何辩驳。
见阴雨晴话中有话直指瑾王府视大盛律法为无物,上首的瑾王妃红唇微抽,掩在广袖中的手不由一紧。
一个庶女,也能代表瑾王府?笑话!座下丹平郡主亦心内不舒服。
“阴姑娘,此言差矣!”软绵绵娇声起,丹平郡主黛眉轻动,似笑非笑睨着阴雨晴,“你也知瑾王府乃皇族府邸,非小门小户任人来去自由之地,若不是误以为你乃侍候无忧妹妹的卖身奴婢,一介区区庶民,这瑾王府可不是你能进的地儿!”
“且,被你打碎的那只玉镯价值千金,众目睽睽下你是赖不掉的,本郡主倒想知道,我大盛森严律法下,这庶民毁人财物该当何罪?”
凌霓裳绵里藏针的话令凌无忧心内“咯噔”一下,一旁的凌小婉拍掌笑道:
“就是你故意摔碎了我的玉镯,让官府的人把你抓了去,关起来,吃猪食,让大老鼠啃你的脚!”
从凌小婉兴奋的反应看,瑾王府将人往牢里送也非一次两次了。
瑾王妃扫了一眼叫嚣着的凌小婉和那几个神色惊惧游移不定的庶女,心有厌恶,看向凌霓裳时黑沉的眼睛里才含了温柔,心有宽慰:这才是瑾王府正经的嫡女,高贵又聪慧。
瑾王妃轻咳一声,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凌无忧身上:
“无忧,阴雨晴当众折辱打伤五小姐,更毁了价值千金的玉镯,本该重惩,便是一介庶民也由不得她在瑾王府公然撒然,然她是随你入的王府,此事,无忧以为该当如何?”
意欲保人,自是要乖乖服软告罪。
既然要利用凌无忧,自是要先磨磨她的心性,消消她的浮躁。
“王妃……”
“四小姐,既然事是阴雨晴所起,自该阴雨晴所了。”阴雨晴打断凌无忧,上前两步,朝瑾王妃又福了福,再抬眼帘,澄澈清亮的双眸一片从容坦然。
“王妃娘娘容禀,那只毁了的玉镯并非阴雨晴之故,五小姐相扶时,阴雨晴只看到五小姐左右腕上的镂空雕花金镯,委实未看明白那只翡翠玉镯何故滚落而出……”
众人下意识看向凌小婉,凌小婉尚不知所以然,左右腕间精工雕琢的芊巧金镯从袖下隐隐而现。
蠢货!丹平郡主皱眉,哪有同时佩戴金玉双镯的道理,如此贵重翡翠料,也不怕摩磋出瑕疵细痕。
阴雨晴叹了口气,似无可奈何:“那只翡翠玉镯民女委实赔不起,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五小姐一口咬定为阴雨晴所毁,阴雨晴虽自认无辜却也不得不给五小姐个交待,如此……那便报官吧。”
瑾王妃霍地盯向阴雨晴。
迎着瑾王妃阴鸷目光的阴雨晴似无所觉,“瑾王府乃一品亲王府,若交由官府查办定案,自是要上报“京兆府”,阴雨晴定全力配合以证清白。”
全力配合?这笃定语气……是欲将瑾王府拖下水吧!
报官只说说便罢了,这阴雨晴还真敢顺杆子上呀!
反应过来的凌无忧嘴角微弯,连连点头:“王妃娘娘,既然雨晴是我带来的,我也脱不得干系,且我与她姐妹情深,有难同当,我与她一起见官便是。”
一起?还没让她顺理成章的走入人前为瑾王府所用,若以此种方式见官,还不传的整个京城沸沸扬扬,若如此,与废棋何异,和亲人选迫在眉睫,可容不得凌无忧这边出错。
死个阴雨晴,有的是办法,不急一时。
看着两个一脸诚挚神色无辜的少女,瑾王妃暗暗咬牙,脸色阴晴不定,看在眼的丹平郡主笑微微起身,只是那笑容有些许僵硬,她上前拉住凌无忧的手,软绵声音满是温和,似颇有耐心规劝任性的妹子:
“无忧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莫说我听了这见外的话心有伤感,母妃听了只怕更会难过,初时并不知阴雨晴与你的情份,既如此,自是不能因毁了只贵重玉镯便责难于她,令你不安……”
“郡主姐姐,明明是她纵容那个贱婢……”
丹平郡主眼底里掠过一丝不耐,转脸温和笑着劝说,“五妹妹,你呀,莫再生恼,一会儿我将那枚七巧玲珑翡翠头花送你,你不是很喜欢的么,就算是大姐姐替她们赔给你的可好?”
凌小婉立时点头,那翡翠头花可是漂亮极了。
丹平郡主心内暗骂一句贪婪,也不怕戴了那珍贵之物折了寿。
转回目光继续道:“无忧妹妹是个重情义的,姐姐心感甚慰,府上自也不会亏待妹妹身边之人,”抬眼见出外办事的郑嬷嬷走进来,便道,“郑嬷嬷,阴姑娘与我无忧妹妹情义深厚,无忧妹妹不舍亏待与她,自今日起,她的用度皆与无忧妹妹无异。”
奴婢的用度与主子一样,这到底是抬高了奴还是贬低了主?
郑嬷嬷不明所以,可立时张嘴应着。
“王妃娘娘,大公子给您请安来了。”一个侍婢进门来报。
门帘一挑,清竹气息过,一白衣翩翩佳公子,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