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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克寒听他不愿把人交出,便哈哈一笑,说道:“方才看李大人出剑精妙,功力非凡,不愧是当今天师的亲手调教。若是不弃,小人想请李郎中指点一二。”
这萧克寒行走江湖多年,自也知道李南星的来历,当下便有意仗着武力出手抢夺。
李南星哦地一声,他听萧克寒这几句话的意思,竟是要恃强硬干,忙探过头去,和身旁几人商议道:“究竟咱们拿下的人是何来历?怎会招惹这许多凶神恶煞?”
那青衣汉子靠上前来,说道:“这萧克寒足迹一向不到中原,今日若来,必有大事生出。咱们别急着把人交出,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这青衣汉子姓姚名广,江湖出身,见闻广博,一向受杨成梁器重,加之武艺高明,李南星等人对他多是敬重。
此时听他这般说话,众人纷纷点头。
李南星微微颔首,道:“姚大哥所言极是,这锦衣卫一向陷害忠良,从不曾公允办事,想来这人定是遭他们构陷,才会有此无妄灾祸。”
一名军官见萧克寒等人面色阴沉,都在等着上前拿人,忍不住皱眉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看这些家伙的阵仗,怕是要当街劫夺,咱们可要如何是好?”
姚广冷笑道:“这锦衣卫便再恃强霸道十倍,也动不了咱们杨侯爷的人马。若真要来硬的,凭着我们这儿百来个军健,人多势众,大家武功底子硬,谅他们能拿我们如何?我只怕待会儿打斗起来,会惊动了杨侯爷。”
萧克寒见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便自笑道:“李大人,您是朝廷要员,千金之躯,当然不必与小人当真。你若不想动手,只需吩咐一声,把敝派弟子交还责罚,萧某人日后定会亲上龙虎山致谢,如此可好?”
萧克寒言下之意甚是明白,只要李南星照江湖规矩行事,卖他个面子,把欧阳北奉上,他自不会再跟他为难。
李南星正要回话,姚广已然走进场中,冷笑道:“萧掌门,我家李大人乃是科举出身的堂堂朝臣。他虽习过几年武艺,却不是江湖中人,你不必拿这些话来激他。你若不退开,休怪我们官军枪下无眼,到时伤了你东海派门下,你可悔之莫及啊!”
萧克寒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全真的姚大侠来了。姚大侠多时不见,果非昔日吴下阿蒙啊,这几句官话说得中规中矩,可真是不简单呐。”
一旁余初霰见掌门话里拐着弯都是讥讽,忙在一旁帮腔道:“掌门,你要唤他作姚大侠,人家可不乐意,你瞧他那肥头整脸的模样,该称呼他一声姚大人才是。”
两人的说话都是在讽刺那青衣汉子江湖出身,却投效到朝廷中去,说出的话阴阳怪气,姚广如何听不出?只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却又无法发作。
原来当时武林中人习得一身武艺后,为朝廷办事时若是遇上江湖中人,多以江湖行规相待,以示不忘本之意。
姚广出身自名门大派,自幼得全真派七星剑真传,修习先天功法多年,护卫宁远侯近十年,形影不离,深受倚重,他也颇以宾主相知为傲。
谁知此时却因说话多了几句官腔,竟受东海派门人如此讥嘲,直把他这人当作数典忘祖的无耻鹰爪,如何不让他气愤难抑?
姚广呸了一声,回头向众护卫道:“不必理他,咱们走!”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上马,正待提缰前行,却见萧克寒一动也不动,好整以暇的站在道中。
姚广见他这般模样,当下喝道:“众将官搭箭!若还不知进退,杀无赦!”众军健高声答应,各自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这厢东海派门人见两边说翻了,深怕掌门吃亏,便要奔入场中。
萧克寒却只微微一笑,示意他们不要妄动,对眼前局势,仍是一幅视若无物的模样。
姚广坐在马上,高声道:“萧掌门,请你速速让道,万莫阻拦杨大人座驾,若执迷不悟,别怪我不顾江湖道义!”他这几句话说得声威俱厉,已丝毫不留情面。
忽然一个雄健苍酋的声音道:“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乱子?”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一名花白头发老者骑在马上,缓缓放蹄而来,正是宁远侯杨成梁看队伍都到了家门口却半天不动,不放心这才过来察看。
萧克寒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便在杨成梁说话那间不容发之际,已飞身而起,竟是朝他驾前疾射而来,身法之快,直如鬼魅。
众护卫大惊之下,纷纷对着萧克寒放箭,只见弓弦破响,万箭齐发,都朝萧克寒身上射去。
萧克寒人在半空,却不惊惶,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两只袖子带出偌大劲风,竟将成百上千的箭弩都给弹开,反往众军健落去。
众军健料不到会有这等变故,霎时纷纷中箭挂彩。数名护卫冒死挡在杨成梁驾前,更是连中数箭,血流不止。
姚广料不到萧克寒能有这一手,又惊又怒之余,已然脚点鞍韂,飞身纵起,双手运上十成十的掌力,要将萧克寒当场击毙。
姚广向来出手宽仁,甚少下这等杀手,但此刻侯爷命在倾刻,却不容他再有妇人之仁。
萧克寒人兀在空中,已听得后头呼吸声沉重,知道姚广拼起一身功力来击。他无意比拼掌力,当下气沉丹田,如秤砣般急坠而下。
姚广此刻掌力已出,身形难以转换,这掌便击了个空。
萧克寒脚一踩上实地,随即又如同泥鳅般从众军健间穿过。
众军健兀自大呼小叫,却伤他不得。只因萧克寒在人群中闪展腾挪,离得近了,众人都怕误伤同伴,手上的兵刃根本无法施展。
只一眨眼的工夫,萧克寒见缝插针,左冲右突,猛地现身在杨成梁座前。
一众护卫都大惊失色,慌忙之间,忙在杨成梁身旁团团保护,都怕萧克寒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
杨成梁乍见这等情状,饶他是面对千军万马尚且从容不迫的老将,此时也吃惊非小,当下高声说道:“这位壮士好高明的身手,却为何拦阻本将军的座驾?”
萧克寒笑道:“将军受惊了,小民并无他意,只想跟将军借一步说话。”言下之意竟是要劫持杨成梁。
杨成梁听他如此狂妄,只嘿地一声,登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忽听一人大喝一声,跟着剑光闪动,寒星点点,如天女散花般,朝萧克寒攻去。
萧克寒抬头看时,却是李南星出招抢攻。
这剑笼罩萧克寒身上七处大穴,唤做“太清离恨天剑”,一招带三十三式,合太清三十三重天之意,一式又藏七剑,共是二百三十一种变化,端的是神鬼莫测。
萧克寒一瞧剑势,便知其中的厉害,不愿正面樱其锋芒,微微向旁一让,避开李南星那锐利无匹的剑气。
要知萧克寒生性高傲,此时居然旁让,足见天师嫡传正宗剑法的威力之大。
李南星见萧克寒闪避,当即加紧攻势,他一剑不中,手腕立时一振,剑尖立即散为七朵剑花,紧裹萧克寒身旁三尺,剑光霍霍中,只见七个大小剑花急急向萧克寒袭去。
萧克寒凝目细看,眼见剑尖已朝周身七方要害攻来,但他身无兵刃,实在无法挡隔。眼看避无可避,萧克寒忽地一个回旋,身形往上拔高数尺,竟躲开李南星绵密无比的攻势。
李南星见他闪躲时身法精湛,妙到颠毫,赞道:“好一个东海掌门,有你的!”
李南星二次出手不中,当即看准萧克寒的去势所在,捏起剑诀,霎时剑尖幻出四十九颗星芒,刷刷轻响,朝萧克寒脚下刺去。这便是“太清离恨天剑”精妙绝伦的剑意,一剑不中,转攻七方,七方不中,再进七七四十九要害,层层叠叠,便如龙虎山的峰峦叠翠,延绵不绝。
萧克寒人在半空,眼看李南星杀招再起,但自己无可借力,实在是无处可躲。
只见脚下剑光闪烁,光芒如织,一个不慎便要被绞成肉泥,东海派众人见掌门遇险,都是惊呼出声,待要出手相助,一怕掌门不喜,二怕为时已晚。
众人互望一眼,眼神中都是惶恐无措。
萧克寒见躲无可躲,闪念间急急解开腰间袍带,使劲朝李南星挥去。
李南星只觉眼前风声劲急,想不到这轻飘无力的袍带,却在萧克寒一挥之下,竟然蕴着千斤之力,直如铁棒般地往自己门面疾速袭来。
李南星连忙沉肩曲肘,回剑自救,避开萧克寒雷霆万钧般的正面一击。
但两人招式相交,李南星手上长剑不过被袍带微微扫过,竟被震得些些弯曲,虎口也是隐隐发麻。
萧克寒落下地来,只见袍带上竟然千疮百孔,不过一招之间,居然被李南星的“太清离恨天剑”刺了数十个小洞,天师教的剑法委实高深可怖。
萧克寒喝了一声采,赞道:“少天师着实了得,不愧为张天师的关门弟子。”
李南星道:“萧掌门且看家师面下,两厢罢斗如何?”
萧克寒微笑道:“在下岂敢与少天师相斗,只许将劣徒放出,本座日后自会登门道歉,绝不敢相扰。”
李南星摇头道:“萧掌门,你适才接了我三剑,应知我武功不只如此。你若还是恃强相逼,待我使出本门绝学,届时刀剑无眼,怕会伤了贵我两派的和气。”
萧克寒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有些着恼。他自出江湖以来,尚未有人敢如此和他说话,便是和天师教陈道铉之类的高手相斗,也只有自己戏耍别人,何尝有这等黄口竖子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吹擂?只是念在对方是朝廷命官,不能将之杀害,但今日若不能狠狠地让他出丑一番,日后传扬出去,这张老脸还怎么要?
萧克寒系好腰带,微笑道:“少天师口称不忍有伤两派情谊,我看是多虑了。蒙贵教陈道铉、张道炎两位真人错爱,至今玉趾仍驻在蔽派。有了两大真人宝驾光临,这天师东海两派情谊,自是一日深过一日,岂会伤了和气呢?照本座看,少天师既然想与本座切磋剑法,不妨出招赐教。”
陈道铉、张道炎二位真人在扬州失踪一案,本已轰动武林,李南星自是深知。江湖盛传陈道铉、张道炎二人已被东海派门人幽禁,没想到萧克寒竟会在此直承其事。看来萧克寒老谋深算,一来想要激怒自己,二来便要藉机宣扬东海派威望,打压天师教名声,用心端是险恶深沉。
李南星不愿多做口舌之争。他森然道:“萧掌门见笑了,道铉、道炎二位师兄之事,自有天师他老人家出面,轮不到李某人说话。只是萧掌门何等身分,既然有意指点在下剑法,南星又岂敢不从?”
当下他深深吸一口气,挽起一个剑花,朗声道:“萧掌门,我下一招使的便是家师亲传剑法的最后一式,名唤‘创世界’。此招一出,共计二百三十一剑。家师曾告诫此招残暴嗜杀,当世无人可挡,故命我出招前务必奉告对手,令其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