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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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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衣熠正在房中用膳,便有侍女进来相告迟尉求见。

    “快让迟哥哥进来。”衣熠放下手中的羹勺,边指使着青枢将饭食收起,边让来人将迟尉请进。

    “姑娘”,青枢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低声抱怨道:“这迟小将也真是无礼,就算是有再紧急的事,也不能在姑娘用膳时前来啊。真真是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越发的没有规矩。”

    “青枢!”衣熠用锦帕擦拭着嘴角,听到青枢的话不赞同的轻声斥责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那些有的没的。现今我们是一家人,切不可再说出这种话来,让人心寒。”

    “是。”青枢听到衣熠的责备,忙摆正了心态,福身一礼。

    恰巧这时,青权领着迟尉走进门来,青枢心知衣熠有事要与迟尉商议,便带领几个不相干的婢女避出去了,屋内只余下了青玑和青权两人侍候。

    “姑娘。”迟尉进屋来不急着说明来意,先是给衣熠揖礼,起身后神情仍是一片淡然。

    “迟哥哥勿需多礼”,衣熠笑道:“都是一家人,哪来这么些的礼节。”

    迟尉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时,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些许落寞,不过眨眼之间便又恢复了平静,这转瞬之间却让衣熠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迟哥哥所来是为了何事?”衣熠自知说错了话,急忙转换话题。

    “姑娘,我是为这银钱之事而来。”迟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直接导入正题。

    “说到这银钱,青玑也跟我说过,现今我们也只有三两银了,要赶快想些法子来赚些银两。”衣熠接口道。

    “我倒是有个法子,但仍需姑娘审计。”迟尉说着,将袖袍里一封书信递了过来:“姑娘请看。”

    衣熠接过迟尉递过来的信笺,轻轻抖开纸张,细细品读起来。

    “孑行兄谨启,弟于院中久闻兄之高才,思慕良久。自与兄一见,钦兄之风华,曾与家父谈及于兄,家父极欲与兄相识,邀兄于后日金玉楼相见。故有一请,愿兄前往。弟廷玉。”

    “这是何物?”衣熠疑惑的将信笺置于桌面上,皱眉问着。

    这里面都是她所不知道的,孑行、廷玉都是谁?那院中又是何院?迟尉等人也只是比她提前一月抵达邺都,在她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这些她都想问,可话到嘴边也只是四个字“这是何物”。

    “这是邀请信。”迟尉不答衣熠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在姑娘未来邺都之前,我等想要探寻到宫内消息真是几经波折。

    我便想了个法子,扮成邺都文士前去书院结交那些高门士子,从那里探听宫内消息,本以为困难重重,不曾想却很是顺利。

    这孑行便是我在这里的名字。而这廷玉,便是邺都廷尉正宋何第三子宋廷玉。”

    “如此,可是这宋何为何要找你去金玉楼?”衣熠听了迟尉的话,对自己不知所谓的猜忌感到歉疚,想到对方毕竟是官家人,又开始担忧对方是否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来。

    “这廷尉丞在这邺都并不算什么大官,姑娘大可放心。”迟尉似是知道了衣熠在担忧什么,解释道:“这宋何最喜有才之士,门下养了不知多少食客,自己的那些供奉也尽数搭在了这些食客身上,邀我前去许是因我最近在书院中较为醒目,想结交一番罢。”

    “当真如此?”衣熠看着迟尉略有躲闪的目光,怀疑道。

    “只是,我听闻最近他手头有件棘手的案子。他门下那些食客竟无一人可用,故而......”迟尉吞吐道。

    “迟哥哥!”衣熠有些生气,又尽量压制自己的怒意,语气生硬的说道:“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份?虎威候尚未回他的属地,邺都城内还不知有多少武将曾见过你样貌,若你只在书院也便罢了,那些贵族士子们并不知你样貌。可若是与那宋何去判案,免不了会撞见谁,若被某些人分辨出来。届时......”

    “姑娘担忧亦是我犹豫之处。”迟尉苦恼道:“可若不去,那宋何失了颜面,定会恼恨于我,现今亦不是与官家人结怨之时。若是冒险一去,纵然有些危险,但亦能解决这银钱之急啊。”

    “迟哥哥,如今我倒觉得缺少银钱事小,这宋何倒是一件大事。”衣熠感叹道。她才刚刚来到邺都,还未等做出什么事件来,麻烦便已悄然而至了。

    “姑娘,何不让迟公子装病呢?”青权在一旁出主意。

    “不可,若是宋何真有招揽之意,就算是迟哥哥闭门不出,他也会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前来探望。”衣熠否决。

    “我们还有玉瑶,她最善于易容之术了,到时让玉瑶给迟公子做个易容,换张脸可好?”青玑也出了个主意。

    “更不可!迟哥哥若是受邀前往金玉楼,那宋廷玉必会作陪,那宋何不知迟哥哥样貌,可宋廷玉是知晓的。”衣熠大摇其头。

    “那可如何是好?既不能不见又不能相见。”青玑左右看看,却都是一张愁苦脸,不由得跺脚道:“若是能换个人多好!”

    “对,对!”青玑的话倒是让衣熠茅塞顿开:“我们可以换个人!”

    “如何换人?”迟尉疑惑了,刚刚明明是她说不可换脸,怎么又可以了?

    “之前我们的想法都错了。”衣熠笑道:“我们只专注在迟哥哥去了该如何,若去的不是迟哥哥,那便无事了。”

    “可宋何邀请的人却是我啊。”迟尉更是糊涂。

    “可若你无法前去赴约呢?”衣熠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你无法去赴约,也不能让他们前来,那只能找个人代替你去了。”

    “这里除了我,就只有陈珂尚能出面了。”迟尉想了想,不确定道。

    “陈珂当然不行。”衣熠直接否决:“宋何邀你前去是为了破解难案,若是陈珂不能令宋何满意,他仍是要来寻你的。”

    “但除了陈珂,别人就更......”

    “我去。”衣熠平静的说道。

    迟尉终日木着的脸终于露出了别的表情——惊愕,他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般瞪大了双眼,若不是还有些自持,怕是连嘴都张得大大的。

    “迟哥哥?”衣熠拿手在迟尉的眼前摇了摇,看到迟尉缓过神来后才继续道:“宋何既有意招揽于你,那必会对你做了调查。此时刚过战时,来历一事他定是不知,这个我们也好糊弄过去。他只知晓这处宅子,也知晓我们昨日来投奔于你。尚且不知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时我便以迟哥哥妹子的名义前去赴约。”

    “不行。”迟尉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姑娘是什么身份,切不可拿自己去做玩笑。”

    “迟哥哥为何总拿我当长不大的孩子?”衣熠略有埋怨:“我自有分寸,定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看到迟尉似是不欲多说,便又耐心的同迟尉讲道理:“若不用我的法子,这个麻烦总是过不去的。”

    “可......可......”迟尉有些纠结。他早在心里做了决定,要替煜儿好好守护衣熠,真是一点危险都不想让她去冒,万一真有了什么万一,百年之后他怎么有脸去面见煜儿呢。

    “迟哥哥不必担忧”,衣熠看到迟尉的犹豫,忙继续游说:“我身边还有玉瑶呢,她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绝不会让人发现我的身份。”

    “那你且说说你的计划。”迟尉妥协了,他无奈的叹道:“这其中若有一点不妥,我绝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风险。”

    “迟哥哥可将我的才名传于书院中,声势越是浩大,知晓的人越多越好,等到后日你再让青枢去请位医者开个治病的方子,待后日不论谁来一律闭门不出,只需在家安心静养即可。”衣熠笑道。

    “这是什么法子?”迟尉皱眉:“我在家安心静养,你去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待迟哥哥日后自会知晓。”衣熠卖了个关子,并不想将细节透于他听,只好转移话题:“只是迟哥哥还需想些赚银钱的法子。”

    “赚银钱的法子?”迟尉对这个计策毫无头绪,又对她恼不起来,只得求饶道:“姑娘还是饶了我罢,就是让我领兵打仗也比这赚银钱要容易的多,我只是担忧姑娘独自在宴席上会有不妥。”

    “我亦非一人啊,迟哥哥。”衣熠似有深意的一笑,继续道:“迟我身边还有你们呢,迟哥哥大可安心。”

    “姑娘慧心妙舌,我自是知晓,只是那宋何做惯了审判之事,生就了一双鹰眼,姑娘若是有一点不妥之处,便会被那宋何发觉,我又不在姑娘身边,怎会安心?”迟尉就是同意让衣熠前去赴会,亦是担忧不已。

    “若不勉力一搏,如何能争得生机?迟哥哥你放心,熠儿背负更重的责任,只会谨小慎微,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衣熠想到了她的父族、母族,被压在内心深处的思绪便有喷薄而出之意,却被她勉力平复了下去。

    迟尉看着衣熠的满腹算计,不由升出些心疼之感,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啊,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仍旧选择背负着他们的期望,坚定的向前走。而他又怎能为这小小的麻烦瞻前顾后,寝食难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