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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与其相厌,不如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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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看着案前的冰心丸,点点头,虽还有些杂质,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上乘之作。

    “斟茶拜师吧。”欧阳淡淡说道,声音低沉而浑厚。

    陶晶面露微笑,来到案前,端起砂壶,银色水流泛着微光倾倒入杯中,淡灰色茶叶遇水瞬间化作碧绿荧光浮起。

    “师父,请用茶——”终于成了师徒,与欧阳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她暗暗想着。

    结果茶杯,欧阳啜饮一口,似是想到什么,放下杯子说道:“你天分很高,但是调香一行,须心性坚定,非经历大磨难者不能成,你自幼养于闺阁,经历过何种磨难?”

    调香师大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他也不例外,尝尽人生辛酸苦辣甜,才能将香料发挥出足以影响人心智的作用,一个生活富足的闺阁小姐,为何能调制出香丸?若说她有名师指导,据他观察,她举止虽然优雅,调制香丸却是十分生疏,这点难以掩饰,所以并没有名师指点她。

    “这——”陶晶不知如何回答,难道告诉他,前世她历经磨难,死而复生,重回未出嫁前?难怪当初她不能闻见香味,珍珠却能闻见,原来是与经历有关。

    “不便说也不强求。”欧阳只当她有难言之隐,没再追问,他不过好奇多问一句,她的过往与调香无关,只要能调制出香丸,便是调香师了。

    “你既拜我为师,明日便与你引荐几位前辈,你须潜心修习,不要妄动杂念。”

    陶晶一愣,心想:莫非欧阳看出了我对他的心思?她明明掩饰的挺好,难道还是被他发觉了?

    “师父——您的意思是?”若是让她不要对他存有非分之想,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她之所以学调香,就是为了接近他,她是不会放弃的。

    “调香时须心神合一,十分专注,有一丝分神,香丸的意境便会不同,所以,调制香丸时不能妄动杂念。”欧阳微笑着解释道。他目前十分喜欢跟前端坐着的徒弟,因为她不但聪慧,而且好学善问,比那些只知道照着方子调制香丸的人要强很多。

    “哦——”原来如此,陶晶放心了,只要不让她放弃欧阳,什么都好办。“师父,徒儿何时能调制出属于自己的香丸呢?”

    欧阳略略思索,沉声道:“调香不光看资质,还要看是否勤奋,快的话需要三五载。”,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制出属于自己的香丸,这也是大调香师稀少的原因。

    三五载吗?竟然要这么长时间!不过只要能陪在欧阳身边,三五载也不算长。

    离开欧阳府邸,正巧看见萧瑞,他骑在马上,站在树荫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是在等她。

    他骑马缓缓走来,与她隔窗而望。“恭喜,从今往后,你便是调香师,享朝廷供奉。”

    她亦展露笑颜道:“这得多谢你。”

    俩人冰释前嫌,好似那日争执从未发生。

    “接下来有何打算?”他望向车窗,却发现她已放下布帘,即使离的这样近,也瞧不见她半分容颜。

    “我想家人了。”南朝局势动荡,父母留在那里,她实在不放心。

    “我去接他们过来?”萧瑞想着,总算又可以帮她完成心愿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感动的。

    “不不不,我已经命人去接了。”

    萧瑞皱眉,想起去而复返的珍珠,问道:“你指的是前些日子收留的女子?她已经拜入慕容大师名下。”

    陶晶微微一愣,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袖。

    事情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珍珠没有去南朝,反而拜如慕容大师名下,也将成为一名调香师,她这是要故意跟自己做对吗?珍珠因幼年受苦,能够闻见香味的不同,若是她成为了优秀的调香师,欧阳会不会对她动心?

    察觉到气氛有些凝滞,萧瑞说道:“她不过是效仿你罢了,怎么可能比得上你,若是在意她,岂不是凭白降低你的身份?”。在他看来,陶晶是最美好的女人,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听他这样一说,陶晶紧绷的脸终于重绽笑颜。她想:越是在意珍珠,越是抬举了她,一个面貌平凡、资质普通,只会耍小聪明的女人,即便会调香,也不会有多大成就。前世是在自己多方相助的情况下,她才能鱼跃龙门,今世没了自己做跳板,看她还能不能跳进龙门!

    “你说的对,从今往后便当不认得她。”

    一进宅子,便见陈守义阴沉着脸坐在石凳上,地上满是散落的棋子。陈守义是不爱下棋的,通常觉得无趣时,便会看书写诗,怎么今日倒琢磨起棋艺来?

    “为何发起脾气来,气大伤肝,可不值当。”

    陈守义眯起眼睛,显得十分阴狠,这种可怕表情将陶晶吓了一跳。

    “北朝到底与南朝不同,男女皆是一身匪气,我堂堂江南才子竟被人贬做书呆子!”陈守义拼命忍住想要爆发的火气,一时间感觉心酸无比。他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不过是输了盘棋,便让人说成笨拙之人,还说他两眼无神,他辩驳两句,他们又说他是书呆子,简直欺人太甚!

    “自古南朝便是文化蕴藏之地,北朝鱼龙混杂,自然是比不上的。”若不是已知南朝即将覆灭,她又怎会想方设法的来北朝安家?她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啊,在这里,多温婉的女子都会被逼着学会自立门户。

    “我们回去吧。”他不喜欢北朝风气,他喜欢泛舟江湖、游历名川,而不是为了生存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陶晶微微摇头,不但她不会回去,她还要将父母家人都接过来。

    “既然这样,咱们便分开吧,左右我是个死人,也给不了你什么。”陈守义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他觉得自己过的不好,陶晶须承担大部分责任,因为是她要来北朝的,如今他要回南朝过幸福生活,陶晶不愿一同回去享福,这是她自找的,完全不能怪他。

    “好,你应当过上你喜欢的生活,我从不认为男人应当踏入仕途。”她微笑道。她想着:人应当要有追求,不是追求名利,而是追求自己喜爱的事物,就像陈守义追求诗书和游历,这并没有错。

    陶晶这般通情达理,倒叫陈守义不知说什么好。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无能,不能适应北朝生活,他也懒的去适应,这里与他向往的生活相去太远。

    “那——你会不会恨我?”他有些犹豫,想到陶晶会独自支撑整个家,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不会,与其相看俩相厌,不如相忘于江湖。”

    大约是过于厌恶北朝,陈守义得到陶晶同意后,便收拾行囊,坐着马车往南奔去。马车出发时,刮起很大的风,陈守义与她道别,并无热泪,只留下两行诗。

    陈守义的离去并未改变什么,他去追逐他向往的生活,陶晶也在雕琢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