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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销售开好了发票,眼看着他接过发票,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我想,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因为我发现他的眉心,逐渐变为暗淡,是凶险像他靠近的预兆,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孰料,女销售向他鞠着躬,微笑道:“先生,您在本店消费五千八百块,您有机会成为本店的忠实客户。若有需要,我帮您免费登记,以后购买本店任何商品,可享受九五折优惠。”
有钱的人也有贪小便宜的时候,男子肥头大耳,小眼睛,是个好色之徒。他刚买的玉坠,是送给小情人的。当然,他有大把的钱财,不会砸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出我所料,他心里想的是,以后还会来这种地方,买贵重的东西送给被他看中的女人。所以,他还不满足一条玉坠抓住一个女人的心,他得再接再厉,去寻找更多合适他口味的女人。
有这种好事,享受九五折优惠,男子当然不会错过,很高兴地配合女销售的工作,填了一份个人资料。我站在他身边急了一头汗,他却直勾勾盯着女销售,夸她服务态度好,回头给她一个好评。我在心里骂道,蠢货,命中注定你会栽在女人的手里。
算啦,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三次。我接二连三地提醒他,他却无动于衷,还想一脚把我踹开。事到如今,我只能说,这都是他的命。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五六个蒙脸大汗手里提着枪,气势冲冲闯进了珠宝店。我一眼看出,他们就是那位男子的劫数。当然,他只是其中之一,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他们伤害的目标。
我下意识地退到一边,这些人闯进珠宝店,快速分散,配合默契,举起手里的枪,指着店里分布不均的顾客、女销售、男保安,杀气沉沉道:“都别动,打劫!”
意识到店里来了劫匪,女销售们吓得尖叫,柜台边选货的顾客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害怕他们手中的枪一时走火被要了小命。
“不许叫,谁敢叫出声,我打死他!”
六个劫匪,其中一人是老大,吩咐两个小弟把这些顾客集中到一块,另有三个小弟一人站一个柜台扔给女销售一个空袋子,用枪指着她们的脑袋,逼迫她们把袋子装满。
女销售被吓得花颜失色,按照劫匪的吩咐,打开柜门,往袋子里装各种各样的玉器、金银首饰。另有,两个劫匪在顾客身上搜刮钱财。
“把钱拿出来,快点!”
被我提醒过有危险的男子,此时此刻,完全被吓蒙了。刚花了五千八百块买的玉坠,还没捂热,这会儿成了他们打劫的对象,这心里憋屈的,有点不舍。
我躲在一边,也被揪了出来。那家伙,不知道是什么眼神,踢了我一脚,操着东北口音,歪着嘴,口齿不清道:“小样,你还敢躲,躲呀!”
“把钱掏出来,掏出来...”
我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苦逼似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我没钱。他还不信,亲自来搜。
这时,他的老大看不过去了,一脚把他踢开,臭骂道:“你他妈的,瞎呀!这孩子长得多磕碜,能有什么钱。要我说,有钱人都长成了肥猪。”
经他老大这么一提醒,那家伙爬起身子,点头道:“明白!”
于是,我看到他把枪指在那位被我说中的男子的脑门上,破口大骂道:“钱呢,把钱掏出来。”
男子把手摸进口袋,尽管很害怕,可还是犹豫了几秒。短短的几秒,让人失去了耐心。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劫匪,打劫对他们来说,最痛恨的就是别人不配合他们的工作。几秒钟的时间,能让劫匪从警察的手中逃脱。谁要是耽误他们的时间,就是和他们过不去,和他们玩命。
“砰....”的一声,不带犹豫的,那家伙给了他一枪。子弹打在他的小腿上,痛得他头皮发麻,双手僵直,恨不得抓破头皮,以缓解他的疼痛。
老大吓了一跳,臭骂道:“谁开的枪?”
那家伙懵逼了,苦笑道:“老大,是我,太紧张了!”
“紧张个屁啊,别忘了你是来的打劫的,手脚给我麻利点,都给我精神点...”
“是是...”
最终,男子刚买来的玉坠,连带身上的钱财,全被搜罗一空。
几分钟过后,女销售按照劫匪的要求,已经把袋子装满了。紧接着,劫匪们让所有的人都趴下,不许乱动。
靠店内拐角的柜台,一个女销售趁着劫匪不注意,弯腰下蹲的时候,机灵地按响了警报器。这一按,坏了。
“老大,有人按了警报。”
他们的老大,眼明手快,一枪射杀躲在拐角不听话的女销售,可见他的枪法准,心理素质强是个惯犯。这一枪毙命,吓得店内所有被控制的人质,哭天喊地抱头乱窜。
局面一下子失去控制,劫匪们也是疯了,看见谁不老实地乱跑,开枪就是毙命。短短几秒,六个劫匪同时开枪,射杀了七八个,这些人被他们当成了练枪的活靶。
师父说,人的理智一旦失去控制,就会做出很多疯狂,杀人、放火、强奸....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百分之八十,是在人的大脑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做出的应激反应。
对于这种失去理智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刺激他们。所以,我很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不忘对那个胖叔叔,挤了挤眼,不要乱动,动一下就是死路一条。
胖叔叔这一次,对我是言听计从,抱着头,屁股高高撅起半趴在地。这些人按照次序,逐一退出珠宝店。走在最后面的,是那个歪嘴的家伙,我记得我被他踢了一脚。
这家伙临走的时候,发现趴在地上的死胖猪,把屁股对着他。于是,他二话没说,上前几步,举起手里的枪,枪口正对着那个胖叔叔。
“六子,快点!”
他的团伙在叫他,他一边回头,一边冷笑着扳动手指。胖叔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本就不知道那家伙用枪指着他。而我,亲眼看见他走动时的脚步,眼神充满了邪气,这是痛下杀手的决心。看来,胖叔叔是要死在他手里。如果,他能早点离开,就不会死在这里。
然而,走出店外的劫匪,已经做好撤离的准备。这家伙是看胖叔叔不顺眼,临走时,又返回店内,准备杀死他。
这家伙丝毫没有考虑我的存在,他扳动手枪的火栓,还敢走神回头看看他的同伙。就在这一两秒的时间内,枪声响了,我却比他扳动手指的速度还快,一个扑身,锁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枪口朝上开了一枪。突然其来的枪声,枪声不对,打在天花板上,引起他的团伙警觉。
不过,就在此时,警车响了。他的团伙若想冒险重返珠宝店去救他,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们抛下他,上了一辆车,一踩油门,“嗖”的一声,没影了。
店内,那个家伙被我折断了手腕,杀猪似的尖叫,他没想到我的力气这么大。眼看手里没枪,同伙丢下他跑了,他左手抱着右手,转身就跑。
我几步上前,一个飞踹,把他踹在地上。他猛的一趴,被我踹成狗吃屎,气不过,爬起身,用一条左胳膊和我对打起来。我一个弯腰下蹲,他用力过猛在原地转圈。等他转晕了脑袋,在我面前晃晃悠悠,我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他躬着腰被我踢飞。紧接着,双膝落地跪在我面前,痛得他直捂肚子,口吐清水,白眼珠子瞪着我,就差伸出一根大拇指,夸我厉害。
很快,三辆警车把珠宝店包围起来,几十个绿色行装的警察封锁案发现场。被我制服的劫匪,成了唯一落网的犯人。那些被劫匪乱枪打死的人,盖上尸布抬上救护车。
胖叔叔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对我伸出了拇指,笑着说:“兄弟,哥敬佩你。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来找我,哥要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胖叔叔塞到我手里的名片,也被我没力气地丢在地上。我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人影,眼前一黑,倾斜地倒下。
等我醒来,我发现我没躺在医院,而是躺在床上,回到了我和师父的租处。怎么回事,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全身无力,感觉身体被掏空似的麻木。
这时,师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
我躺在床上,只能眨着眼看看师父。除了眼珠子会动,我发现我的身体像是变成别人的,不受我所控。
我现在这个样子,和活死人差不多!
师父明白我想说什么,只可惜我不会开口说话,全身力气都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在我的心头。
“徒弟,你不要担心,师父会治好你的。”
师父摇头叹息,一只手捏开我的嘴,一只手拿起汤勺喂我汤药。我眨了眨眼,像是请求师父,快点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
在我的请求下,师父强忍着悲痛,说:“徒弟,你还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替别人算命最好不要算天劫命数。师父替你算过了,你连续三次泄露天机,还出手改变劫数。这一劫,你帮人躲过了,劫数全都算在你的头上。徒弟,你太冲动了!”
师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却比怪责更有怪责的意思,不仅伤了他的心,也让我有了轻生的念头。学道之人,学的是道义天下。可是,这天下充满了劫数,那些命中注定的劫数,不是随便就可以改变的。我以为,我能改变。万万没想到,改变的方式,还是需要有人去承担!
我算出了别人的劫数,却没有算出自己,是我太冲动,师父说的对。两滴悔恨的泪水,悄无声息被我闭上眼睛,落了下来。
师父见我伤心难过,他这心里也是不好受,苦笑着安慰我,说:“没事,我的徒弟心地善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相信命里劫数会改变的。”
我闭上眼睛,默默地承受从天而降飞来的“横祸”。我现在没有心思胡思乱想,只有一个想法,躺上两三天。如果老天爷,不把天劫收回去,那就让师父杀了我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和废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