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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甜甜带我去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面馆摆了六张桌子,吃客都是放学的学生。
我还是第一次下馆子吃面,香喷喷的牛肉面摆在我的面前,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咽着口水。
“吃吧...”
沈甜甜先把老板娘送上来的一碗牛肉面推到我的面前,在她的盯视下,我埋着头,吃起牛肉面。在她面前吃东西,我有点紧张,第一口就呛着了,受不了牛肉面的辣椒味,辣出了眼泪。这时,沈甜甜给我递了一杯水。我顺手接过,喝了一口。
等沈甜甜要的一碗牛肉面,送了上来,她把碗里仅有的牛肉片塞到我的碗里。
我不敢抬头看她,和她靠得这么近,她对我缺少了朋友之间的真诚,她想用一碗牛肉面收买我结束我们之间的瓜葛。试问,我下不了这个决心,也很害怕她会趁着这个机会,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以后不要缠着她。
她的心思不在吃一碗牛肉面上,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和我坐下来,心平气静地说说话。她做着样子,吃了几小口面,而我,始终埋着头,吃得碗里只剩下汤汁,还在装模作样地大吃大喝。
沉默了几分钟,沈甜甜终于把她想说的话,告诉了我。
“你,还是不要读书了!”
我,一下子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半天回过神,心是无比的剧痛。
“为什么?”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不敢质疑她对我的否定,认为我不是一个读书料。我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我连小学幼儿园都没毕业,如何读得好高中课程。
所以,她很明白我来读书,不是为了认真学习考大学。
沈甜甜没有嘲笑我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读书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学、初中、高一,十年功课,你读了多少,你有多少基础,你心里不清楚吗?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混进一中。总之,请你想清楚,你这么做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你的青春。”
我笑了笑,说:“我的青春我愿意浪费,你想替我做主吗!”
沈甜甜看着我的眼睛,我对她说出这句话,多少有点放荡不羁、玩味的意思。所以,她很生气白了我一眼,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是216班成绩最差的,是全班倒数,说你是全年级的倒数也是事实。如果,你不想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请你做好退学的打算!”
“你是在劝我退学吗?”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甜甜误以为她的一句话可以改变我,她对我说出这番不近人情、打击我的话,在她看来,是最好的忠告。她不想因为我的出现,把216班弄得乌烟瘴气。所以,她劝我退学,既是为我好,也是为了她私心,她要捍卫216班的整体荣誉。
不过,她说出这番让我伤心的话,对我多少有点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费尽心机混进一中,在老师、同学们面前丢人现眼,还闹了个,人见人恨的骂名。
终于,在我的逼视下,沈甜甜点了点头。没错,被我猜中了,她想用一碗牛肉面收买我,劝我退学。说是为我好,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她的班级,216班。
我笑了笑,笑得苍白无力。没想到,我在她的眼里如此不堪。
笑了半天,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令我心痛不已。我认真地看着她,她有点按耐不住地心慌意乱。我想多看她一眼,因为她想知道我的答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选择逃避。
而我,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在心里发过誓,谁给我取名字,我跟她一辈子。所以,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你现在让我退学,你觉得合适吗?”
“唰”得一下,沈甜甜脸红了。她没想到,我会对她说出这种,不符合学生身份说出的话。
她对我又气又急,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我对她依旧含着暖暖的笑意,她生气的样子,在我眼里,恍如隔世,占据了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即便回忆是短暂的,我也希望有一天,它能天长地久驻扎在我的脑海中。
终究,她在我面前是有理说不通的。所以,她决定从今天开始不理我,她阻止不了我缠着她。不过,她可以管住自己,对我像陌生人那样,在彼此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把我忘记。
和沈甜甜之间的谈话,让我很不舒服。可我,没办法改变自己,让她对我刮目相看。她和她的老师、同学都一样,看重的是学习成绩。在老师的鼓舞下,她和216班的全班同学,是下了决心考取大学。而我,不仅没有学习理想,还给216班抹黑。这样的我,不讨老师喜欢,被同学们讨厌,甚至她都装作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
沈甜甜猜不透我,在她看来,我是一个厚着脸皮、不知羞耻的人。所以,她很生气结了账,提起她的书包,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我坐在那里默默地发呆,直到她离我远去,消失在人群中,我在问我自己,我在坚持什么!
算啦,我的一腔热血,在她眼里是浪费时间、浪费青春。我想靠近她,却被她不以“同道中人”为由拒绝了。仿佛,我和她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却摸得着的隔离墙!她是第一个打开我心窗的人,可我,却打不开她的心窗,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迷迷糊糊,精神恍惚,一只手提着书包,垂头丧气走在大街小巷上。这一次,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沈甜甜对我的打击,比任何人对我的打击,还要心痛。
当我回到住处,师父在外面跑了一天挣了几个小钱,为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夏天的夜晚,有星星有月亮,在城市灯火辉煌的背后,谁能想到,这片租客生活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中。
租住了一个多月,周围的邻居开始熟悉我和师父的存在。师父的作息,很规律。早六点出门算卦做生意,晚六点提着酒壶日落而归。久而久之,会在人的脑海里加深印象。所以,邻居们想不记住师父都难。
师父为我准备了最爱吃的炸酱面,还有油炸的鸡腿。我放学的时候,刚吃了一碗牛肉面。所以,这碗炸酱面,我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师父见我吃东西慢吞吞的,瞧我这一脸衰样,幸灾乐祸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大,在学校里经常被老师骂?”
我没有出声,咬着鸡腿把心里的苦泪咽了回去。其实我,根本没把学习当回事,我想读书纯粹是为了弥补遗憾,去感受那些年错过的时光。只可惜,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不读书不知学习有深浅。学校是一个育人成才的地方,它把荣誉分享给成绩好的学生。对于我这种成绩差的,始终以另一种眼光看待。我不舒服的地方,不仅是老师对我表现极其厌恶的表情,还有同学们都在抵触我,暗示我不要自讨没趣赶紧退学!
师父从我沉默却又泛起泪光的眼神中,知道我受了很多委屈。师父不赞成我去读书,是因为我没有读书的基础,和沈甜甜的想法一样,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终究,我迈出了这一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也付出了被人嘲笑的代价。可我,始终不觉得,我的成绩差是可耻的。因为我错过了那些年的努力,没有机会读书,我现在就想弥补一下,到底有什么错。
师父叹了口气,他知道我的脾气倔。所以,在这件事上,师父等着我撞破南山撞得头破血流,再回头。只可惜,我还是没有做好放弃的打算。不管别人对我有多嘲笑,我已下定决心走好自己的路。
“明天,还上学吗?”
“不了,明天是周末。”
师父笑了说:“难得是周末,明天,你陪师父出去走走吧!”
我看了师父一眼,说:“去哪?”
“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原来,有个邻居受人委托,请师父走一趟,替她的委托人算命测卦改变仕途命运。到了第二天,师父带我去了。一来,师父不想让我在学习上有太多的压力,带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二来,我把时间都浪费在学习上,师父担心我学来的本事都被遗忘了!
我和师父在邻居的带领下,坐上一辆她的委托人专程派来的车辆。这一路,邻居对师父说,她的委托人是一家私营服装厂的老板,最近生意不太好,很多单子都黄了。她的委托人,也就是她的老板,没理由相信经营方面出现问题,所以想着玄乎奇妙的东西,阻挡了财路。请师父走一躺,就是为了化解这些难题,保佑她的老板生意红火财源广进!
半个小时后,在市区里转了半天,终于停在“幸福家园”小区,一栋独立的别墅。
这栋别墅,上下两层,和它一排齐的,还有同样建筑风格的别墅群,撑起了小区的门面。
“大师,这边请!”
这栋编号为“4126”的别墅,前门是院落。邻居摁了一下院门墙上的按钮,很快,从别墅里走出一个年纪大的老妈妈。
“来啦,来啦....”
老妈妈开了门,和蔼可亲道:“你们是?”
“阿姨你好,我是悦悦服饰的员工,我找孙老板。”
“哦,知道了,夫人有交代,快,里面请....”
我跟在师父身后,在老妈妈热情招待下,走进别墅。我去过沈甜甜家的别墅,和这栋别墅比起来,这里少了浓重的花香味,更多的是一边清澈的池水,养着几条红锦鲤鱼,在水的中央假山深处,听见人的脚步声,躲躲藏藏的,特别有意思。
进了别墅,别墅的宽敞,总会给人一种视觉放松的舒适感。出入这种地方,让我觉得今后更加努力,过上这种人尽享受、舒服的日子。
老妈妈让我和师父随便坐,她去和夫人说一声。
我站在别墅大厅的中心位置,四周看了看,大厅不可缺少的摆设是客宾促谈的沙发。在沙发的一边,还设立了假面墙体,一个吧台,里面摆满了高档红酒。我瞅了瞅,没有茅台。我以为茅台是价格最高的酒,却没想到这上面的酒,都是国外进口的,普通人喝不到的拉菲、人头马。
师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故作高深,像是见过世面,不被眼前的荣华奢侈所动。我知道,他是一个视金钱为粪土,不喜欢铜臭味,自视清高、洁身所好的道士。可他为了我,还不是一样,不惜放下颜面“乞讨生活。”
毕竟,生活是需要金钱开销维持的。我现在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一颗糖就把我搪塞了。我已经长大了,各方面都需要钱。
“家里来客人啦,是表哥吗!”
我正瞧着,忽然传了一阵脚步声。准确的说,是尖锐的高跟鞋踏在瓷砖上,发出令人哐咚心跳的恐怖声。
我这一抬头,从别墅大厅旋转的楼梯上,走下一位妙龄女孩。她的妙龄,是因为她穿了薄而透明的肩带裙,裙子是粉红色的,还是半及腰的。于是,她那光滑洁白的美腿,美到大腿根部,在群身的摇摆下,若隐若现,倒映在我的脑海中。
我顺着她的美腿往上看,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令我浴火焚身。好在我克制住了,咽了咽口水。等她转过身来,顿时,她的微笑僵持住了。与此同时,我也是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
“杨百顺!”
“吴悦悦!”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