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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书玉这样一说,徐珞反而对那位马姨娘有了些许的印象。
往常每日去老夫人房里请安,母亲与三婶还有几位少爷小姐总是在祖母跟前说笑,她不喜那种人前虚假的热闹,便总是在一旁坐着,老夫人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不理会她时,她便神思游走,胡乱想些什么。
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无趣,却发现有一人也是同她一般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喜不怒不言语,总是略微垂着头,像有什么心事,或者说像是犯了错误一般。
若不是刻意留神,想来屋子里的人也不会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在。
当时徐珞还觉得这位毫无存在感的姨娘颇有意思,看了她两眼,不想正对上她抬起头来时的眼睛,两人互觉尴尬地相视一笑便也就了了,说到印象,这怕是马姨娘给徐珞最深的印象了。
今日听书玉说起刘姨娘他们二人有交情时,还真是意想不到。
“你可知道她们二人说了些什么?”
“依着马姨娘的性子,左不过是说些劝慰刘姨娘照顾身体的话,她还能说些什么?”书玉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你可曾问了在旁侍候的人?”
书玉摇摇头,虽然这法子是徐珞出的,她们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刘姨娘真的去悬梁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突然,她也没能想到这么多,况且“时日相隔久远,就算是去问了,刘姨娘身边伺候的也未必还记得,就连马姨娘去看望刘姨娘的消息奴婢还是听湘林馆门外侍奉丫头抱怨才听到的。”
姨娘之间的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刘姨娘现在是大房里除了大小姐唯一的一个主子了,病了这些时日没人去看望难免会有些抱怨。
徐珞心中仍是有一丝疑虑,脑中不由又浮现出马姨娘那张面貌祥和的容颜,转念想到马姨娘素来沉稳,且给人又总是一副恬淡内敛之感,若是把这等鼓捣人心的算计加在她的身上,徐珞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况且马姨娘也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晚间用饭徐珞去了母亲的兰馨院,见女儿过来汪氏的脸上挂着往常那般淡然的笑,为她夹着荷塘小炒,嘴上又不住地问她好不好吃,今天可有听刘嬷嬷的话,规矩学得如何了…徐珞眼尖,瞧出了那笑中似乎有一丝勉强却也并不道破,一一应了。
末了徐珞放下筷子,笑容甜甜地问道:“母亲心中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吧?这些话母亲已经问了两遍了,怎的又要问一次?”
汪琼露拿着拭口帕子的手倏地怔了怔,眼底写过丝丝尴尬,见到女儿那张乖巧的笑脸时,心中的不安顿时散了开来,唇畔的笑意扩大了几分,“没什么,母亲许是近日看府里的账册看得久了,身子有些困顿。”
“什么样的账册这样难懂,不如叫珞儿替母亲瞧瞧?”小小的人儿口音尚且稚嫩,说出的话却这般轻狂,难怪人人都到“儿戏儿戏”。
“你才多大的人儿就这般口若悬河,若是你都能看懂,那府里的管家是来做什么的?”说着汪氏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嘟在她翘起的唇上。
徐珞不躲反倒把下巴向上一昂,“吃饭!”
汪氏被她的气势喝到,有片刻的怔楞,转瞬间便笑了出来,“你呀你,若是柳管家听见了你这样说他,他那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气的吐血了。”
“难道女儿说得不对?账簿叫母亲都看了去,柳管家岂不是落个闲人自在?”
“柳管家管的是登记造册,支使分配的伙计,他不过是奉命行事,是次要的,而管理这一大家子的人才是要紧的。”
“比如说娘?”
汪氏听了面上挂着些许苦涩,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不是说咱们府里的金银财物、田庄佣人都要归母亲管?”
徐珞不说,汪氏的神色倒还好,一说到管人,汪氏不由觉得有些头大,眼下府里就有一桩事她却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今日汪氏与三房李氏还有两位姨娘陪同老夫人在园子里说话,聊得正是开心,却见湘林馆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到老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头道:“老夫人不好了,刘姨娘悬梁自尽了。”
端坐在花梨木椅上的老夫人听了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她们一众人听了也是大惊失色,原以为刘姨娘只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才染上了病,现下她这一举动,分明是有什么心事装在内里,眼下病中忧思才久病不治,择了悬梁这个法子。
她们赶到时刘姨娘已经被救下,好在贴身侍候的人发现的早,不然这镇国公府又要添一件丧事。
老夫人亲自下令请了最好的大夫过来瞧,虽说已无大碍,但人却是尚未苏醒,众人看着原本艳丽妩媚的刘姨娘此时脸色如白纸一张,心中不免添了几分疼惜,往日与她有些交情的人此时也不忍地把脸别了过去,那些受过刘姨娘恩惠的更是将她从前的好一一细数了遍。
老夫人虽有心关怀一二,但刘姨娘尚在昏迷,她只得将心中的关切都投到了刘姨娘的女儿徐嘉萱身上了,临出湘林馆时,老夫人把刘姨娘的适宜交给了汪氏,汪氏接在手里恍若接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刘氏尚未清醒,她便是关怀也都无从下手,只得嘱托大夫好生照看着,但刘姨娘这事显然医心比医病要紧,便是病好了她仍是想不开,再去寻死也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汪氏自顾叹了一口气。
徐珞将汪氏的眉头越拧越紧,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母亲可是在为刘姨娘的事烦心?”
汪氏先是点头,见到女儿的关切后顿时又摇了摇头,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大伯父大伯母的离世,怕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所以才会选了这条路子。”
“姨娘也真是傻,便是大伯父大伯母不在了,这镇国公府何愁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她怎会就想不开呢?”白玉一般的人儿故作愁思说道,脸上挂着一丝红晕,像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般说辞似的。
“你说什么?”汪氏却忽觉她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
“照娘所说,柳管家是因为管着登记造册支使分配才在咱们府里带下去的,那刘姨娘在府里待下去不就是因为她是大伯父的姨娘吗,大伯父走了,她怕是以为自己在府里也要呆不下去了,这才悬了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