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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中年人显然是觉察到了,他微微惊讶的看着程阳,旋即摇头道,“真是可惜,这酒的美妙你还没感觉到呢,就这么浪费了。虽然是新面孔,但是我也不能白让你喝酒,拿钱来。”
“多少钱?”程阳的手伸向口袋,他的钱袋子里随时都装着一些零散的金银和赤灵币,以备零用。
“一钱。”中年人伸出一个手指头,他上下打量着程阳,旋即又摇头:“算了,记账,你刚来,哪里会有钱呢?叫什么名字?”他自说自话,拿过一个厚厚的,一尺来长的账本,很是熟练的翻开这看起来脏兮兮的本子,随手拿出一支笔,准备记账。
“这点钱我还是有的。”程阳苦笑道,“一钱,是金子还是银子?”
“你看,还说有呢,连这里通行什么货币都不知道?告诉你,大陆上的金银货币,在这里都是狗屁。”中年人摇头,“咱们这里通行的是另外一种货币,叫做魔石。我说的一钱,是指一钱魔石。”
“魔石?”程阳这下是彻底没辙了,他可没什么魔石,“那还是记账好了,我没有钱......”
“我就知道,名字。”中年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程阳。”程阳随口报出自己的名字。
中年人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在纸上写下了程阳两个字,将账本随意丢在桌上之后,对他说道:“记住了,七天之内来把今天的帐结了。”
“哦。”程阳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如前辈你帮我讲解一下。”
“规矩?这里的规矩就是强者为王。”中年人道,“还有,不要叫我前辈,就叫我老酒。”
“老酒?这可不像是正式的名字。”程阳好奇道。
“年轻人,名字这玩意儿不过是个代号,我可以今天叫张三明天叫李四后天叫王五,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呢?”老酒笑了,很是豪爽的说道,“我爱喝酒,后来就爱卖酒,时间久了,人家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老酒,现在我只记得这个外号,早已不记得本名了。”
“原来如此。”程阳亦笑了。
“唔,我很难的会遇到让我一见就喜欢的人,还是个新面孔。”老酒沉思了一下,又做出一杯三杯倒递给程阳,“喏,这杯我请你。”
“谢谢。”程阳很有礼貌的接过酒。
这一次他学乖了,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程阳感到背后火辣辣的,他转头看去,发现肖振和那胖子正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对因,那火辣辣的目光正是他投来的。
“看什么?那个家伙?”老酒也注意到了,便笑着说道,“你可要小心点,他是老鬼仙身边的人。”
“怎么?”程阳问道。
“心眼小的跟针鼻差不多,又得老鬼仙器重。”老酒道,“他最喜欢欺负新人了,那个程南天本来可以去做点别的事,硬是被他打发到牲口棚了。老鬼仙大人平时不爱管这些事,因此都是他在处理,若是被他看不上眼,那就倒霉了。”
“这么厉害?”程阳不由得又多看了肖振一眼,心中对他也是多了几分愤怒。无论如何程南天是自己的爷爷,爷爷被人这么对待,他自然是愤怒了。
“可不是么?”老酒道,“幸亏哥哥我比他早来几百年,不然现在也许打扫牲口棚的就是我了。”
酒馆内气氛很是热烈,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似乎跟什么测试有关。室内温度也是很高,几乎可以达到二十多度,温暖如沐浴在阳光下。然而程阳却是坐不住,他胡乱跟老酒扯了几句,问清牲口棚的方向,便告辞离开了。
走向牲口棚的路上,程阳一个劲的回忆着那一幕幕,从愤恨,到愕然,到了解,再到相认......他们祖孙俩可以说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也设计了一个欺骗了全天下的计策。
程南天装死,引出了幕后的释清帝,最终让聪明的程阳为家族报仇雪恨。而后,程南天便是不告而别,消失的无影无踪。程阳原本一直都在暗中寻找他,想要一家团聚,没想到他居然悄悄到了这里。
一股刺鼻的粪便臭气随风飘来,一间敞篷的,只有一个屋顶和十几根柱子的建筑物在靠墙的角落里映入眼帘,那里便是牲口棚了。
“老东西,快点,把这些蝠王喂饱了,明儿个还要出差呢!”一个熟悉的呵骂声传来,正是肖振。
程阳听到之后,心头立刻升起一股愤怒,他快步走上前去,看到一个手拿叉子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拼命的掺料,他身旁站着的,正是面容阴仄的肖振。
看着程南天那略显苍老的身影,再看看他身旁傲慢无边的肖振,程阳心中便腾起无名业火。
“快点,还有这个棚子!”肖振指挥着程南天,他脸上殷红一片,显然是刚刚饮下的东西产生了作用,酒精作祟,他便来找程南天的茬了,因为事实上,现在的程南天早该休息了,一天的工作早就结束了。
程南天闷头不语,肖振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显然是逆来顺受惯了。
“爷爷!”一声清亮的呼唤让程南天的动作顿时僵住,他耳朵抖动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缓缓的,他转过头,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日思夜念的白色身影。
“阳,阳儿?”程南天直起腰,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是我。”程阳快步走到他跟前,直接忽略了一旁的肖振,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肖振怒视了他一眼,而后便是强吞下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了一副狡猾的笑容。
“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祖孙俩。是了,一个程南天,一个程阳,我早该想到才是。”肖振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们就该好好的团聚团聚了。唔,每一个到天涯镇的人,都应该有他自己的位置,有属于他的工作,不工作就没饭吃,不工作也无法立足......怎么办呢?”他假作愁眉不展。
装模作样想了片刻,肖振有些为难的说道:“程阳,按道理来说,你是老鬼仙大人亲点的人,我应该给你安排一份不错的差事才是,不过好像所有的岗位都满员了......这样,你就先跟着你的祖父在这里饲养妖兽,你不是也带来一只妖兽么?刚好一起饲养了,工钱么,暂时先没有,等老鬼仙大人安排了,再给你更改岗位,你看如何?”
看着肖振那充满嘲讽和鄙夷的眼神,程阳淡然道:“好啊。”
肖振愣了愣,不过达到他这个境界的人,喜怒早已可以随意控制,他很快就将这抹意外的眼神掩去,而后笑道:“那好,我就不打搅你们祖孙团聚了。”说完便是转身离去,只丢下程阳和程南天两个站在臭气熏天的牲口棚前。
一边走,他的拳头一边捏的紧紧的:“哼,跟我玩这套?看我不玩死你!”
对于这傲慢无礼的家伙,程阳才懒得去跟他理论,等肖振走远了,程阳才回头急切的看着程南天道:“爷爷,你吃苦了......”
“呵呵,只要能继续修炼,总会有出头的一天,今天在这里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程南天笑道,他审视着程阳,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眼神中也是多了几分自豪和欣慰。
“阳儿,没想到你都达到神动境了,真是难得。”程南天道。
程阳亦感应了一下来自程南天身上的气息,那是武神境中期的气息,显然,这五六年来,程南天也是进步不小。
“爷爷你不也是么?”程阳笑了,“武神境中期,五年的时间,算得上是神速了。”
“是啊,以前都不敢想象。”程南天叹道,“我卡在武圣境多少年了,一直都没有进步,在这里五年多就进了两阶。走,这里太冷,我们回家去说。”
程阳怎么都没想到,曾经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宗宗主程南天如今的家,居然就是一个只容得下一张榻、一张桌子的石头房子,而且还紧靠着牲口棚。
将程阳带进门,程南天便忙着生火,让室内温度高一些。程阳有些心酸的看了看屋内的摆设,眼睛便是一红。
“怎么了?”程南天一回头看到程阳那酸涩的表情,便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没有。”程阳抽了抽鼻子,勉强笑道,“我是想你的重孙子了。”为免程南天尴尬,他胡乱搪塞道。
“什么?我都有重孙子了?”程南天惊喜万分的看着程阳,“叫什么?”
“三个,两男一女,大的叫天佑,女儿叫灵儿,小的叫天明。”提及三个儿女,程阳便是兴奋不已,“都很聪明伶俐,也是知道您的存在的。”
“哈哈,真好!”程南天居然是兴奋的手舞足蹈,“太好了,没想到我程家居然又兴旺起来,你可知道,从多少年前我们便是一脉单传了,哪怕是生他两个三个,也养不活。真是太好了!”他脸上泛起慈祥的笑容,正像千千万万最普通的爷爷一样,为家族添丁进口而感到开心。
“是啊,他们很可爱,他们的母亲们也很优秀,父亲的身体也已经逐渐康复,现在我只想要找回母亲,再加上您,我们一家人便可团聚了。”程阳道。
“母亲们?呵呵,你小子还算不错,就是那时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她是个好女孩,看得出她很喜欢你。”程南天努力回忆着,映入他脑海中的,其实是梓潼,那个为了救程阳,甘愿牺牲自己的女孩子。
“是。”程阳点头,“还有另外一个,邪月阁的弟子,也很优秀。”
“嗯嗯,我相信你的眼光。”程南天连连点头,虽然对邪月阁三个字他依旧有些敏感,但是眼神却早已释然了。
“可是你怎么过的这么苦?蛮荒之境不是修炼者的圣地吗?”程阳话锋一转。
“苦么?呵呵。”程南天弯腰继续添柴,屋子里这才暖和了一点点,“孩子,你知道么?这里确实是修炼者的圣地,否则我怎么会进步如此之快?”
“可是你......”程阳看着四处漏风的屋子,再看看这简陋的家具,想想程南天所从事的工作,再回想刚才肖振对他们的态度,不由得哽咽了。多少年了,他没有过这种被轻慢的感觉,现在却又陷入了这泥潭当中。
“圣地,并非是你所想象的那种。”程南天缓缓摇头,“而是一个适合修炼,只要你努力便可有所斩获的地方。即便是这样一个地方,我们也需要工作,需要养活自己,这个镇子要运转起来啊。”
“但是也不至于......”程阳道,“那个肖振太过分了,我都听说了。”
“阳儿。”程南天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记住一件事,在这里什么事都不要道听途说,要亲身经历才是。肖振的确不是好东西,这是个事实,不过在你张嘴说出这个事实之前,你得先具备资格,打倒他便是你的资格。”
“我明白了。”程阳点头。
“唉!”程南天道,“其实这一切,我感觉都是一种磨练,让我们从最高处跌落下来,从新摸爬滚打,有本事你就爬上去,没本事就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那你还不如出去,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程阳脱口而出。
“出去?在那种地方只会让人自满,固步自封,对修炼是绝无好处的。”程南天断然摇头。
程阳愕然,他现在依旧无法体会程南天的决心,那种宁可在这里被人踩在脚下,做着最苦最累,最低贱的工作,也不愿意出去享受的决心。
“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程南天道,“饿了?我来给你弄点吃的,在这里,每一口饭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得快些适应这里才是。”他转身在壁橱里摸出一块硬邦邦的饼子,丢在火炉上炙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