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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完美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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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灯光下,教授大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手中的笔有节奏的转动。

    梓杨似乎精疲力竭一样,歪躺在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

    “直升机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我当时觉得脑袋上生疼,一下子就昏迷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里了。”

    梓杨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嗓子发干,身体发虚,似乎刚跑完一万米似得。抬头四顾,这时候才意识到,教授手里的笔已经停止了转动。

    教授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水,面无表情地道:“嗯,嗯,我都知道了。”

    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声音里竟似乎带着一丝失望。

    回到宾馆,梓杨闷闷不乐,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糟了,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竟然记不起来了,是不是被教授催眠了?我是不是全招了?

    教授在帐篷里催眠陈瑞希的情景历历在目,感觉浑身不寒而栗。

    本来之前跟苏睿已经勾兑好了如何应付讯问,只交代因为沙漠风暴迷路、遇险。不明生物、军事禁区、外星文明这些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信息全部隐瞒。苏瑞甚至还教了他两招如何应付测谎的技巧。

    没想到张教授竟然亲自出马,在他的催眠术面前,恐怕没有什么秘密能隐藏了吧?

    完蛋了,我会不会因为擅闯军事禁区被拉出去枪毙?会不会因为接触外星生物被关起来做实验研究?会不会拿我解剖做切片什么的啊?想到小说里种种耸人听闻的传说,梓杨越来越害怕。

    老王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被子已经全部踢开了,全身就穿一条内裤,一只手伸在大裤衩里,嘴巴里还吧唧吧唧地嚼着,似乎还在回味酱猪蹄的味道。

    真羡慕这种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睡着,天塌下来也不愁。

    看着酣睡的像头猪一样的老王,梓杨心里感慨万分:

    睡吧,老王,说不定我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睡吧,老王,你可劲儿的睡吧,这可能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享受温暖的床了。睡吧老王,你、你特么的还打呼噜。

    被梓杨踢了两脚,老王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在胡思乱想中,梓杨终于慢慢地睡去。

    小房间里,台灯已经关掉了,教授仍旧坐在桌后,面前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沉默了一会儿,黑影发话了:“那个女孩子那里,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吗?”

    张教授:“没有。”

    黑影:“一点也没有?是不是催眠没有作用?”

    张教授:“不是,我的催眠术从来没有失手过。她交代的很顺利——这正是让我奇怪的地方,在我强烈的心理暗示引导下,被催眠人潜意识里的信息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包括她没有意识到的那些记忆盲点,但是——她给我的信息太工整了,像是被加工编辑过一样——她应该受到过某种特殊训练,专门应对这种情况。”

    黑影:“除了刚才那个小伙子之外,其他几个人要不要也催眠下?”

    张教授:“没有必要了,也没有时间了,对方的行动比我们预计的要更快。而且上面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必须要迅速解决,不能再拖了。”

    黑影点点头:“尽最大努力,争取更多有利的条件。”

    第二天一直睡到十来点钟梓杨才醒。玩了半天PSP的老王和小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三个人正打算去吃早午饭的时候,有人通知他们去开会,看着几个严肃正经的卫兵,梓杨内心紧张的不行,“这么快就动手了吗?”

    这个军队医院规模很大,在医院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卫兵站岗的大门,门口有荷枪实弹的两个卫兵。医院里大部分地方是开放的,唯有这里,需要有通行证才能进入。

    在卫兵的带领下他们进入大门,来到一栋低矮的小楼跟前,楼前已经停了很多辆“特殊牌照”的车,从车牌号看有WJ、军A……字母都是红色的醒目标志,大部分都是奥迪。还有一辆黑色牌照、写着“领”字的凯迪拉克……

    梓杨跟老王互相看了一眼,从这些小轿车来看,其主人身份都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不知道是来视察的还是来看病的。如果跟他们的事情有关的话,那情况就有些严重啊。

    众人跟着卫兵上了二楼,看到一个会议室门口站着几个人,卫兵也换成了特警,旁边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彪形大汉,耳朵上别着耳麦,气氛非常严肃。

    推门进去,可以看到会议室很大,正中央是一个长长的大会议桌,两端对立着两批人,长桌一端坐着一个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外国中年人,胸前别着一个美国国徽,看样子应该是大使之类的官员。低着头正翻看资料,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他的翻译。

    外国人左手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黄种人,四、五十岁的年纪,浓眉大眼,满面黑须,神情威猛,一头灰白的长发跟刺猬一样蓬松,让人印象深刻。

    中年人身后站着一身黑色装束的苏睿,头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挺的西装青年,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几,在人群中非常出众。

    长桌的另外一端,应该就是中方代表团了。当中一个剃着板寸头发灰白的将军,虽然身材不高,但是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旁边站着张教授,仍是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看到梓杨进来颔首示意。梓杨注意到靳国强也站在将军身后的一群军人之中。

    会议室里的气氛比较紧张,看来众人进来之前这里就已经进行过激烈的交锋。很明显,会谈的并不顺利。

    卫兵把梓杨几个人带进来,示意他们坐在会议室角落的椅子上。

    看到他们进来,众人目光也转了过来。梓杨和老王不禁又有些慌张,头一次在正式的国际场合列席,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要办自己两个大学生,应该用不着这么大的阵势吧?看样子自己不是会议的主角,又稍稍有些放心——有张教授和靳国强的交情在那里,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他们会帮我的吧?

    将军腰杆笔直地坐在那里,两眼正视着对方,梓杨他们进来并没岔开他的注意力。等卫兵关上门之后,开口说道:“亚历山大先生作为科学考察队的成员,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改变既定的目标和路线,深入到我国军事禁区,这是对我国主权的严重挑衅。”

    翻译把这段话翻译给大使听,大使用英文不卑不亢地回答。

    “亚历山大先生是一位国际知名的科研工作者,并非是军事人员。“

    ”这次意外起因是遇到沙漠风暴,导致仪器失灵,而随行人员野外生存经验不足,也是探险队遇难的主要原因。“

    ”亚历山大本人身受重伤,现在仍在昏迷。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非常遗憾,因此而给贵国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同时也非常感谢你们能在危难之中伸出援手。”

    大使说一段,旁边的中年妇女就翻译一段,这番冠冕堂皇的官话说完之后,众人都把目光投在将军身上,看他如何反应。

    将军仍然威严地望着对方:“救助探险队是出于人道主义,这点大使不必客气。亚历山大先生侵犯我国军事禁区是既定事实。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这种解释太过牵强。”

    大使拿出一叠资料,不卑不亢地说道:“根据卫星图像显示,前几天,罗布泊附近发生了一场持续多日、史无前例的沙尘暴,规模之大甚至改变了部分地区的地质面貌,我想贵国政府应该也监测到了这一现象,这个时间跟探险队遇难的时间是可以吻合的,也从侧面验证了仪器失灵的证词。”

    “而且探险队中也有中国同事随行,他们的证词也跟我方随员的证词吻合。”翻译把这段话说完之后,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梓杨等人。

    梓杨心里一阵慌张,他记得曾经在沙漠里看到过军事禁区的标志,也因此警告过亚历山大,真要核对证词的话,里面恐怕破绽太多。

    大使又翻出两份资料道,“这是探险队成员对遇难过程的描述,这一份是我方人员苏睿小姐的证词,这一份是贵国提供的随行人员李梓杨的证词,两份证词在过程和细节上完全吻合。可以确认,探险队遇难完全是一次意外和巧合。”

    当从大使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梓杨心中一颤,两眼一黑,“完蛋了……要被这老外给坑了……”

    但是当听到两方的证词完全吻合的时候,梓杨又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只跟苏睿在大体上形成共识,但是细节之处完全吻合?……难道我跟苏睿真的是天作之合,连撒谎都编的一模一样?这太不可能……

    唯一有能力做出两份一模一样的“假供”的人,应该只有张教授了。

    是了,应该是教授从中帮了我一把,到底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梓杨感激地忘了张教授一眼,教授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

    显然这两份份证词对美方非常有利。

    将军开口道:“即使是一场意外,但是亚历山大偏离行动方案也是客观事实。除了要承担擅闯军事禁区的后果之外,对造成的重大人员伤亡和损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使两手一摊:“这次行动是中美双方科学机构的一次跨国合作,属于科研行为,跟军事和政治无关,因为他的个人行为而造成的损失,我们深表遗憾。”

    这段话明显就是耍无赖了,这大使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亚历山大身上,反正他现在深度昏迷,你们也问不出话来。

    显然这个大使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翻译说完之后,会议室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个头发像刺猬一样的高大中年人说话了,一口浑厚的男低音,“对于在搜救过程中造成贵国的直升飞机坠毁、人员损伤、物资消耗,我方会提供补偿。”这个中年人虽然长着华人的面貌,但普通话并不是十分的标准。

    “亚历山大是我们机构的同事,做事一直非常稳重,个人品行和学术能力在国际上也有极高的信誉,这次发生意外我们十分悲痛,因为他的个人原因导致人员伤亡和贵国军方的巨大损失,我们有不可推测的责任。”

    “我们机构会向贵国捐赠一批先进的科技仪器,赞助一部分科研项目,甚至会跟贵方分享一些珍贵的科研资料,作为对于事件的补偿——请相信,以我们机构的实力,所提供的补偿方案足够弥补贵方的损失——当然,这并不足以弥补对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

    听到这番话后,将军的脸色终于稍有缓和:“苏教授是国际知名的科学家,您和你所领导的机构我也久闻大名,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和诚意——但是亚历山大在我国领土上擅自行动侵犯主权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这与科学研究无关。”

    梓杨听了心想,将军似乎有些不讲人情啊,对面这个苏教授比那个大使有诚意多了,还要追究的话,难道要把已经变成植物人的亚历山大关起来?

    对方没有料到将军会这么强硬,但是“侵犯军事禁区”确实是铁一般的事实,这个是国与国之间最忌讳的事情。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不下,这时站在身后的张教授突然发话了,“同样是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可以理解亚历山大先生对于科学和探索的热忱。不过在他国领土上,还是要以尊重主权为先。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双方沟通不够充分的结果。希望今后两国科研机构能加强沟通和合作,避免今后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亚历山大发生这样的情况,这对于科学界,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梓杨听了张教授这番话心里又是一惊,张教授这话似乎是在给对方台阶下啊,几乎是对谈判条件的一种默认了。

    张教授虽然站在将军的后面,但是话语权似乎比将军还高。

    果然,苏教授借坡下驴。“那是当然,在征得贵方的允许之后,我们会把亚历山大带回美国进行治疗,之后我会专门成立一个善后小组,由我亲自带队,跟贵方协商补偿的具体细节方案。”

    张教授也道:“我相信以贵组织的能力,必然可以给亚历山大博士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

    苏教授:“哪里哪里,亚历山大博士能保住性命,还多亏贵方医院的全力救助,”这苏教授虽然中文不是很流利,但看来也是个非常会来事的人,跟苏教授两人你来我往地客气起来。

    局势非常明显,看似是大使跟将军的谈判,实际上是张教授跟苏教授代表的两个机构之间的博弈。

    谈判进行到这种程度,局势已经很明了了。

    苏教授礼貌地询问大使,对这样的处理方案有何意见。大使两手一摊,身子往后一仰:“这是两国科研机构之间的问题,我们不干涉也不参与。”看来这位大使也是个和稀泥高手,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将军哼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们商量下后面的处理方案吧,无关人员请离席。”

    这时有工作人员拿着中英文两份的证词来到梓杨跟前,让他看下有没有出入,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

    梓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到这种地方列席了,这两份证词才是这场谈判的关键,谈判的成败、所有的补偿和条件,都是建立在自己和苏瑞的证词的基础上。

    看着密密麻麻的中英文证词,梓杨哪敢看啊,就算有出入,他哪敢说啊。

    签,立刻签,毫不犹豫的签,现在的梓杨,只要不是让他签处决通知书他什么都愿意签。

    问清楚签在哪里之后,抖抖索索地写上了“李梓杨”——自己也算是在国际官方文件上留下大名了。

    终于算完事儿了,梓杨心头如释重负。想当年李鸿章签《辛丑条约》时的心情也不过如此吧?

    苏睿也同时签了两份,无意中两人眼神碰撞,双方都面无表情,没有表达出任何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