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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陶不算个传统意义上的狠人,事先他也没想过会干出咬人耳这事,他满口血腥双眼晦暗冰冷,于适才所作所为,他缄默不言。而此时此刻,沉默无疑是最有力的武器。他震慑住了一票人,其中包括菲克,他欺人辱人的事做得多了,还真没咬断过人耳朵,那滋味如何呢?真想探究一番。菲克喘着不均匀的气儿,瞅着展陶道,“本来不是大事,可如今你伤了我弟兄,我……”
菲克话还未讲完,就被展陶硬生生打断了,“我是来拿钱的。”
“谁的钱?”菲克脸骤冷,若是没过节的还好说,有来头的就不能利落解决了。
展陶一脚踩铁盘上,将右手的毛巾缠得更紧,“金菩萨的,我有求于他,所以这笔款必须都收回了。”
“可笑。”菲克摇头,“从没人敢找我要钱。”
话音落,左侧隔间里“啪”的一声,像是有人跌倒了,紧接着,洛瑞哀嚎着揉腚滚了出来。展陶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洛瑞意识到惹了祸,脸埋地上不敢抬起,嘴中嘟囔道,“我哪晓得泡沫水那么滑,就想好好洗个澡都不成……”
听了,展陶忍俊不禁,见这厮一副傻样,菲克不悦道,“他又是谁?”
“我家老三。”展陶强行将洛瑞拉起来,逼得他站直站好了。
洛瑞直冒虚汗,不敢同菲克对视,怯懦地发颤,要不是展陶给托着,他早垮了。菲克麾下有不少“宠幸”过洛瑞的特殊癖好者,每回施暴都给他心灵蒙上一层阴影。世上鲜有真正懦弱之人,曾几何时的洛瑞也阳光俊朗富有自信,可那已然成为过去。他受过屈辱自感卑微低贱,他以为此生愧生为人,他深知清水无法洗净身上的污垢,那些赃恶的东西,将永生永世地附着在其身上,得不到救赎,寻不到开脱。
恶徒们又涌了上来,实际上,展陶已经有些乏累了,没有灵力支撑补给,他的体力算不上优秀。再这般消耗下去,力竭的他只有挨拳头的份。展陶把希望寄托在了洛瑞的身上,如果有个帮手,他会轻松许多。可洛瑞并不配合,他就像块不知疼痛的沙包,老老实实待那任人宰割。展陶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本就连自保都难,想救也有心无力。
大概身为弱者,都丧失了被欺负的权益。洛瑞不反抗,连揍起来都缺了点性质,恶徒们感到索然无味,往洛瑞脸上撒了泡尿,一窝蜂又来展陶这边了。想来也是,他们欺负人的本质目的,是为了寻求欺凌的快感,可在洛瑞这,他们得不到,自然不再浪费时间。洛瑞分摊不了人流,展陶得承受所有的压力,双臂愈来愈沉重,连眼皮都似黏上了一般。
只听耳畔炸响,展陶眼冒金星,一铁盘砸他后脑勺上,直接给他撂地上了。展陶大脑昏眩,他甩了甩头,却没变得清醒,反而更加昏昏沉沉了。也许觉得玩够了,菲克从袖口里摸出一柄雪亮的小刀来,在寺监,任何尖锐事物都是违禁物品,连牙刷都做得又短又小,可见菲克弄这刀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菲克腥红的舌头在刀面上舔舐了一下,他“咯咯”笑,盯着动弹不得的展陶道,“看来,这款你是收不回了。”
忽而,再生变故,洛瑞募地暴起,出乎所有人预计,他用毛巾死死掐住一人咽喉,对象却不是菲克,而是众多爪牙中的一陌生人。看得出,洛瑞使出了全身上下的气力,他的脸憋的死红,牙关咬的嘣吱响,跟恨不得将这人脖子扭断似的。事实上,他确实是这般想的。自菲克领队出现起,洛瑞就注意到了他,而他针对的目标,也一直是这无名宵小之辈。
被洛瑞用毛巾绑缚窒息的人,在菲克手下中并不算冒尖的那一戳,所以菲克连他名字都不记得,就这样一无名小卒,却是洛瑞“日思夜想”的目标对象。洛瑞想,他对这人的了解,大概胜过亲妈,习性音容作息忌口,他无一不知。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洛瑞都在想他,却不是思念所致,单纯是为了设计杀他。
洛瑞想过很多法子,可全部失败了,因为这人比他估计的还要谨慎,他几乎不离队,身边永远有人,连上厕所都是跟小团体一齐去。就这样小心到可怕的人,很难抓他的漏洞,没有漏洞则不存在暗杀的机会。所以,洛瑞一直在等,等这个一雪前耻,不,是救赎的机会。
杀了他,真的能获得救赎吗?也许会更加空虚。这些,洛瑞都很清楚,可他不希望这人活着,这人也不该活着,于是想做便做了。一泡尿淋醒了他,这个曾在他身体上留下污浊罪恶的男人,终于死了。死相可真难看啊,因为缺氧皮肤泛青,一对死鱼眼瞪得老大,眼珠子斜到一边,嘴巴惊恐地张开,还往外流出涎水,这副可怜模样真该好好记住。
洛瑞松开毛巾,脱力坐倒在地上,他在微笑,笑容幸福又满足。
见死弟兄了,其余人围过来想动手,这时菲克一声喝,“住手!”
“这家伙还有点意思。”菲克笑吟吟道,“留他条命,一小白狗而已,以后赏给你们一起玩。”
洛瑞咧开的嘴僵住,无助地落下两行清泪,哭的绝望又凄惨。原来,救赎不等同于开脱,一旦入了地狱,便永远在地狱,以后所去所想,绝不与天堂相关。
展陶想爬起来,他的指甲外翻,在地上抓住血痕,可惜他抓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满手的泡沫,仅有泡沫污水而已。疲困如潮水涌来,巨大的倦意翻来覆去,他很想好好睡一觉。他听到了洛瑞的哭声,也听到了菲克张狂的笑,还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菲克的人赶过来了?好吧,真该放弃了,再坚持是自找苦吃。
不对,怎么听着像有人在喊老大,噢,是老二关大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不,他带了一帮人,那些人展陶很熟悉,错不了,是室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