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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敢抢我的岛,我的船,我的女人,因为我是天鄙青叶。”
天鄙青叶站在仙女岛上,岛上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呼喊声,哭叫声,以及斧头砍进骨头里的声音,头顶上盘旋着密密麻麻的海鸟,暴风把泊在岛湾的战船摇得嘎吱嘎吱响。
黑胡子的嘴巴大张着,眼瞪得浑圆。黑胡子有一把漂亮的胡子,胡须又浓又长,一直垂到胸口,这使他看上去很威严,不过现他一点也不威严,因为他现在只剩下一颗脑袋。
“叫你抢我的船,抢我的岛,抢我的女人,这就是下场。呸!”
天鄙青叶吐了口浓痰,直接吐进黑胡子那大张着的嘴巴里。烧杀抢掠已经快要结束了,在大海上,强者为尊,打败了黑胡子,仙女岛上所有长着腿的东西就都是天鄙青叶的了,包括那些在礁石上爬来爬去的螃蟹。
“来,把它插在船桅上,明天我们就返航。”
天鄙青叶把带血的头颅扔给络青狮,络青狮没有接稳,那颗头颅从他的手里滚到了礁石上,正好撞中一只大螃蟹,那只螃蟹怒了,挥着钳子夹住了头颅的耳朵,并且往它的洞里扯。
“这是我的战利品,不是你的。”
天鄙青叶一剑把那大螃蟹砸了个稀烂,把它的两只钳子拔下来,放到嘴里乱嚼,蟹肉与汁液从他的嘴里溢出来,看上去颇是狰狞。
“暴风将会持续。东夷人不会去给别人做奴隶,尽管你获得了这场胜利。”
络青狮把地上的头颅捡起来,随手抛给身后的一名士兵。那士兵捧着脑袋飞快的往岛湾奔去,那里泊着六艘战船,其中有四艘都是黑胡子的,然而现在它们统统都属于天鄙青叶。
“螃蟹是不会知道大海的想法的,它们只需要知道哪里有洞可以钻。至于暴风,没有人敢在暴风中起航,除了我天鄙青叶。”
两只螃蟹钳子很快便被吃光了,天鄙青叶抹干净嘴角,睁着独眼向岛湾看去,暴风在肆掠,把船上的旗子扯得翻来卷去,其中有一面戴着荆棘花王冠的骷髅头旗帜,一面奔日朱雀旗,犹其是那奔日朱雀旗,浑身通红如血,格外显眼。
天鄙青叶深深的吸了一口咸腥的海风:“那可真是一只神鸟啊。至少他给予了我应有的尊重,让我保留了我的旗帜,难道不是吗?”
“他是在利用你。就算你是大海,也应该顾忌到螃蟹的想法,要不然,它们就会对你挥舞着钳子。而我们现在是海上,在你的岛屿上,就算是神鸟,它也飞不过来。”
络青狮意味深长的说着。
“我不是大海,至少现在不是。”
天鄙青叶摇了摇头,向身后看去,火光在仙女岛上窜动,一群群穿着铠甲的士兵举着火把,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们捆起来。刑洛站在一块怪石上,身上的铠甲被血糊透了,血水顺着铠甲上的纹里往下滴,在他的身下滴成了一滩。此刻,他正按着带血的铁剑,从头盔的缝隙里冷冷的注视着天鄙青叶和络青狮。
“你也看见了,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黑胡子的头就是被他砍掉的,你应该知道,黑胡子是这片海域中仅次于我的勇者。如果我不把螃蟹带到该去的地方,这些穿着铠甲的士兵就会把我的头剁下来,换一个人带去,而那个人,绝对不是大海。”天鄙青叶呻吟了一声:“再说,大海也不应该背弃它的诺言。”
络青狮一言不发,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海螺号角。
“走吧,我的伙计。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允许你参观我的宫殿,我们可以在那里渡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天鄙青叶重重的拍了拍络青狮的肩,一晃一晃的朝仙女岛的内部走去,途经刑洛的身旁时,他邀请刑洛去参观他的宫殿,并且示意里面有女人,味道很烈的女人,可是刑洛却拒绝了他。
刑洛从来都不相信爱吹牛的天鄙青叶,不是因为天鄙青叶长得很难看,也不是因为天鄙青叶是个独眼龙,而是因为他是一个东夷人,华夏人就不应该相信东夷人。他牢牢的记着临走之时殷雍对他的交待,眼光八路,耳听四方,若是这个独眼龙稍有异动,那就毫不犹豫的砍了他的脑袋。可惜,到目前为止,这个独眼龙还算规矩,刑洛没有机会砍下他的脑袋。
天亮了,太阳却没有升起。
风声从海上传来,呼啦呼啦的卷遍了仙女岛,掀开了它神秘的面纱,仙女岛是个海礁岛,顾名思义长得像个仙女,然而,在刑洛的眼里,它根本就不像个仙女,而像是个女妖。它的身体很纤细,上面到处都是窟窿,那些窟窿里藏着一窝一窝的东夷人。它的头很尖,头顶上有一块大礁石,远远一看,像是顶头盔,又像是顶王冠,天鄙青叶那引以为傲的宫殿就在那上面。它的胸部很挺,一左一右两块又圆又尖的大礁石,唯有这一点,刑洛承认,至少它看上去像是个母的。而它的尾部就让人难以理解了,像是一条折叠着的鱼尾,从岛屿上一直拖到海里。
“美丽吧,这就是仙女岛。我的岛。”
天鄙青叶从怪石群中走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边走,一边用根鱼刺剃着牙,稀黄的牙齿参差不齐,上面沾满了肉屑和鱼鳞,他站到刑洛的身旁,恶心的口臭随即钻入了刑洛的鼻子。
刑洛在铁盔下皱了皱鼻子,横了他一眼,看来,这个东夷人刚刚吃过了丰盛的早餐,而愉快的晚上也的确很是愉快。
“海上的仙女和陆上的仙女不一样,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仙女,她们游曳在大海的深处,用美丽的面容和美丽的歌声来迷惑飘在大海上的人,每当有人被她们迷惑,坠入了海里,她们就会拖着他,一直拖到海底,然后用雪亮的叉子剖开落水者的胸膛,取出仍在跳动的心脏,用美丽的嘴唇亲吻它。怎么样?很令人兴奋吧?”
天鄙青叶剃着牙齿看着仙女岛,脸上带着满满的自豪的笑容,眼角却在打量着刑洛,然而,他并没有从刑洛的眼睛里看到任何一丝的波动,年轻的司寇官浑身都笼在铁甲里,海风扬起铁盔上的盔缨,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昨天夜里,你在你的宫殿里寻欢作乐,我却砍了很多脑袋。”
“砍脑袋?哦,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在大海上,每天都有人在砍脑袋,也有人在掉脑袋。譬如我说的仙女,她们也会砍脑袋,甚至会把奶水挤到砍下来的脑袋里。你想一想,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天鄙青叶诱惑着刑洛,他不喜欢刑洛,因为他知道,这个冷漠的年轻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砍掉他的脑袋,而此,很是让人讨恶,我是大海,大海是没有脑袋的。
刑洛没有说话,他朝着身旁的士兵点了点头。那些士兵背着大大的布囊,他们朝着天鄙青叶古怪的笑了起来,但是却没有笑出声音。看着他们的笑容,天鄙青叶觉得很不妙。果不其然,士兵们解开了布囊,把里面的东西抖在了天鄙青叶的脚下。
天哪,那是一颗颗的头颅,带血的头颅,熟悉的头颅,都是我的下属,我的士兵,我的左膀右臂。天鄙青叶惊呆了。
“那边还有更多,垒成了一座小山。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刑洛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凹地,一群士兵正在那里转来转去。
“为什么?”
天鄙青叶瞪着独眼,眼球在跳动,他按上了腰上的剑,那是一柄锋利的剑,剑身很长很宽,是姬烈赐给他的。
刑洛仍然没有说话,铁盔下的眼睛盯着天鄙青叶的右手,他心想,拔出来吧,快点拔出来,只要你一拔出来,我就会砍掉你的脑袋,毫不犹豫。
“快走,快走!”
这时,从怪石群中响起了一阵催促声,天鄙青叶浑身抖了一下,悻悻的放下了按着剑的手。他扭头向怪石群看去,于是他看见,三名士兵押解着络青狮向他走来,络青狮的脖子上套着绳子,一名士牵着他,像牵着一条狗,两名士兵走在后面,用剑尖抵着络青狮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天鄙青叶吼了起来。
刑洛没有理他。
士兵们押着络青狮走到石头上,把络青狮按倒在地,一名士兵扯着他头上的板冠,把脖子拉出来。刑洛拔出了剑,剑上还带着血,他提着剑伦了两圈,对着络青狮的脖子高高的举起来。
“慢着,你不能杀他!他是我的奴隶,我的财产!”
天鄙青叶冲过去,挡在络青狮的面前。此时,不用猜他也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络青狮心犹未死,煽动他的下属暴乱,结果白白的被砍了脑袋。
刑洛的剑顿在了天鄙青叶的头顶,天鄙青叶瞪着独眼,咬着牙齿:“没有他,我们无法返航,我们穿不过暴风,我们都会葬身在海底。”
“留着他,我们才会葬身在海底,被你的仙女剖开胸膛,取出心脏。”
“该死的仙女,该死的暴风,该死的络青狮,你们就不能稍停一些吗?”
天鄙青叶诅咒着,可是他却不能让络青狮被砍掉脑袋,他蹲下身来,提着络青狮的衣领,让络青狮抬起头来。
络青狮朝着天鄙青叶摇了摇头,笑了一笑,笑容很是苍凉。
天鄙青叶心头一寒,举头迎视着刑洛的剑锋,独眼红得渗血:“我的人没有叛乱,你却杀了他们?”
“你相信他吗?”
刑洛收起剑,把面甲掀开,冷冷的看着暴怒的天鄙青叶。
天鄙青回过头,凝视着络青狮。小海鸟从天上飞下来,落在络青狮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