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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马上离开,我会安排人让你走,去南地。我知道在那边还有太西国的几位遗老,手中都有上千或是数百的兵人手,你去,他们自然会知道怎么验证你的身份。”
才刚进屋凌衍便是坐在了洛雪的身后,望着一场雨露之情的落雪背影,一直以来他都觉着女人许多时候应该是拿来宠爱的,不要去接触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可这个天下什么时候对女人留情过?特别是亡国之女来说更为残酷。
乱战时代天下多达百国,覆灭重生吞噬层出不穷,而那些遭遇敌国铁蹄踏灭的皇室亡国奴是个什么下场呢?无数当初锦衣玉食的妃嫔公主郡主被赐予了战功卓著的将领,而将领玩完之后就有将这帮从出生时候便是被捧在天上的女人分发给下属。
其受到的凌辱大概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凌衍知晓惨死在大正帝国铁马金戈下的诸侯国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多达上千人,而洛雪能这样活在当下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洛雪背对着凌衍,哪怕凌衍讲话也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凌衍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肩头在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过了一小会儿便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不过凌衍这个时候没有这份心思去安慰他她,因为没必要了,这次将洛雪送回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复国希望的太西国遗民残留之地大概就是此生再难以相见,更何况与她仅是萍水相逢,虽然有过男欢女爱,可,又如何呢?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作为天仙楼花魁,洛雪自然是不会缺少银子的,每天都有许多有钱的主大把大把往她身上砸钱,所以私房里泡茶的无论是茶叶还是茶水皆是上佳,凌衍喝了一口,满齿留香,继续慢慢地讲道:“现在走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以后可能无法再护你周全,如你这般的女人不应该出现在黑场的奴隶交易中。”
“如果你继续留在京城,赵玄平必定会争你,落入他的手上你应该想得到是什么下场。”
落雪从哭现在变为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让人心疼。
这个世上权利与女人,金钱三者组成了欲望,而洛雪更是那种可以让人抛弃权利与金钱的女人,姿色绝佳,体态更是风流,哪怕是流泪都让男人忍不住的怜爱。
她转过身来,眼睛里有着几颗泪水打转,略微带着哭泣之音说道:“你真的是要这么赶我离开了吗?青楼女子最无情,可偏偏我动情了,现在让我离开,为什么?”
无论是男人女人,一旦动了情都如同陷入了场生死劫难中,可悲哀的是洛雪对凌衍动了情,可凌衍对洛雪没有这种感觉。
他站起身来,手里把玩着青花瓷的茶杯,“其实你不应该喜欢我,像我这样的人有时候只能是适合看,你若是碰多了也就觉着就是这个样。更何况那边更适合你,那里有许多人在等你。”
无论走与不走,两人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所以讲完这句话之后凌衍便开门走出,留下洛雪在房中呆滞,来得突兀走得也是毫不犹豫。
出了天仙楼,凌衍静默地想着,等到洛雪回到南地,只要剑坟以及那帮人不傻就必定会在大正朝出兵周的时候有所动作,剑坟统辖下的吴国已经覆灭,还剩下赵,钱。
这帮人都是太西国的余孽,而剑坟这些年来仅是防守大正朝的窥探,不过剑坟的坟主不是一昧挨打的人,与剑坟坟主见过一面,便知道这样的人物能够知道如何火中取栗。
不过让洛雪离开其实都不怎么简单,毕竟赵玄平哪怕是现在都还觊觎着洛雪,现在他没有任何动作就是因为还有凌衍,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洛雪此时在京城,这座大正朝的都城对于洛雪来讲是最大的囚笼。
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一样的表情,或懊恼或麻木,走过看过,也错过。
这也是在夜色中才能看见,有跳跳闹闹的孩童天真的嬉戏着,脸上挂着最为纯真的笑容。
自从取消了宵禁之后,京城的夜都十分的热闹,当一个挂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撞在凌衍腿上的时候他低头温柔询问:“没事吧?”
小女孩扑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裤腿上的灰尘,洋溢着让人觉着温暖的笑容,说道:“没事,娘亲说了,我身体结实,比好多男娃子都结实,不怕。”
会心一笑,凌衍望见与小女孩一起的伙伴都怯生生的看着这边,然后还有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小男孩畏畏缩缩地走在她的身边,是怕她受到伤害吧。
真是人小鬼大,刚好街的那边有吆喝糖人的声音,凌衍招手,所有的孩子都聚拢了过来,睁着大眼睛,凌衍问着:“想不想吃糖人啊?”
“想”
“我要齐天大圣”
“我要猪八戒”
……
七嘴八舌,凌衍点头,喊道:“好好,都有。”
现在,凌衍突然化身成了个孩子王,率领着一大帮孩子朝卖糖人的那人走去,瞧着他们将糖人放在舌头里舔着的时候,便不由得回忆。
小时候自己也曾吵闹着让父亲和娘亲给自己买糖人吃,记得那个时候最想吃的就是玉兔,再仔细一看,发现这卖糖人的老叟好像还是当年的那人,只是现在年纪越发大了,白发白须都比以前厉害多了。
“给我也来个糖人吧,我要玉兔。”
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一大帮孩子街上走走闹闹,这大概也是京城很难遇见的风景吧,等到夜色更浓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被大人喊回了家,而凌衍还在继续游着。
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看见一副已经很久没有见着的场景,一位纨绔子弟在指使着下人对着一望就是年轻读书人拳脚相加。
作为京城四大公子,凌衍敢认京城所以王公贵族府上的公子之中没谁能打得过他,以往在京城凌衍可是所以权贵纨绔子弟的崇拜的对象。
被打的人凌衍不认得,但指使打人的那人他认得,礼部侍郎王刚家的公子王露,气宇轩昂,可惜有着眼高手低的姿态。
当年在京城,凌衍对于这个礼部侍郎的公子不陌生,王露曾经亲自带着一帮狗腿子打算跟着凌衍,俗一点说就是打算拜山头。
不过凌衍拒绝了,因为王露不够狠,而在这个京城众多官宦后代的地方,你不够狠不好出头。
后来听说这个王露变得狠了,凌衍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他拒绝了王露时说他不够狠。
凌衍并未打算出头为那人说什么,与人为善是最为基本的招式,而且礼部侍郎这位也是个高官了。
他抬腿准备迈进酒馆之中,却是被一个王露的手下一不注意撞到了肩头,他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对方不仅没有撞到人的自责,反而是怒骂凌衍没有长眼。
“王露,当初让你狠,不是让你胡作非为,另外收人也得好好看一下,这种愣头青也敢要。”凌衍话音刚落便是一巴掌将刚才口出恶言的那恶仆扇在了地上,凌衍力道何其大,此人牙齿立刻便是被打掉了三五颗,鼻子也出血。
周围的其余三名恶仆瞧见同伴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不由得欺身而进,不过幸好的是被他们身后的主子喊住了。
“凌哥?您怎么来这里了。”王露又惊又喜,京城四公子公认的无忧公子最狠,是他们这帮人渴望成为的人。
“我现在没有什么闲工夫与你聊天,本来不想掺和你的事情,但现在既然让我看见了,那你就带着你的人离开,不然我不介意替王大人教教他的儿子。”凌衍阻止了王露的殷勤,因为这些阿谀奉承的话都听烦了,王露这才离开然后顺带打了一手那被凌衍打了的手下,这家伙刚才竟然敢对凌衍口出恶言。
“多谢这位公子。”
地上刚才被打的人站了起来,只是身上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而且鼻青脸肿,另外肤色黝黑,与刘大力都有的比了。
眉毛很奇怪,仅是有着一线,也就是一线眉,然后眼睛在夜色里竟然是有些泛红,而且凌衍看得出来这个样子并非是没有睡好觉而是因为天生就是这副模样。
凌衍阅人无数,可生的红瞳的人还是第一回见,不过也没怎么在意,这天下特殊的人那么多,自己怎么认得过来,对于这人的言谢凌衍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讲道:“拿着去抓点药,你身上的伤不重,好好静养几天就好了。”
“谢粟谢过公子好意,不过谢粟实在不能拿这银子,无功不受禄,公子能解救谢粟于危难之中已是不胜感激,不敢再拿一点东西。”
虽然生的奇怪,仿佛是奇人,可谢粟还是有着极为标致的士子风气,不仅是有着读书人的儒风,更是有着圣人所说的那种非我之物,万万不可取。
“呵呵”
再没理会这个自报家门的谢粟,凌衍走进酒馆,哪怕这个读书人瞧着好像有些不一样,可又有什么呢?
让得凌衍意外的是这个谢粟竟然在他前脚刚走进酒馆时候后脚就跟了上来,然后庄重行礼然后五体投地跪拜,高喊:“沧州水泊郡举人谢粟拜见凌大人。”
凌衍有些不悦,此人这么不知进退是要干嘛?
“你认得我?”
“回大人,草民仅是靠猜测,因为打我的是那位礼部侍郎家的公子,能让王露收手然后又是喊'凌哥'的人如果谢粟没有记错的话就只有监天司四司司命凌大人了,耽搁也可称呼为无忧公子。”
“废话连篇!小二,别让这人跟着我,否则我砸了你酒馆的招牌。”
“哎”
谢粟被轰了出去,站在了大街上,谢粟却是半点不恼怒,自己在沧州水泊郡中了举人之后来到京城春闺。
本以为能一展抱负,可谁知道竟然在这酒馆之中遇见了那位王露王侍郎家的公子,当时与对方不过是与对方因为一个座位便起了口角,谢粟不愿纵容这帮人的强盗行径便说王侍郎大人怎么会有这么个混账儿子便受了这样一顿暴打。
凌衍最后去了监天司找洪落愚,却被得知洪落愚被皇帝陛下宣入了宫中,所以这趟就扑了空,既然寻洪落愚不成,那就回王府去了。
扣响王府的大门,门前那对石狮子在半夜的月光中更是形神兼备,听见动静的门房轻轻掩开到门,瞧见是小王爷回来了急忙大开,凌衍跨进王府之后门房突然送上来了一道门状,说是刚才有着个长得黑而且身上有伤的年轻士子将这东西送了进来。
“小王爷,来的那人自称为沧州水泊郡的举人谢粟,然后此人还讲与大人曾经谋面,所以小的才收下这张他的门状。”
这谢粟,可真是有些阴魂不散啊,前面时候出酒馆之后还以为此人知难而退了,没想到是直接将门状送到王府来了。
有下人掌灯在左右前后跟随,而凌衍也就掀开门状看了两眼,字倒是写的不错,有着正体的形神,如若是此人在春闺大考中写出这么一手好字然后再稍微词藻华丽且有用一些的话必定是能混出点名堂来。
凌衍这才想起,今年的春闺大考竟然是不足半月了,难怪今日出京回京都瞧见了许多读书人士子,而且面庞大多都很陌生,更是能够感受得到外乡人的气息,原来是因为春闺大考要开始了。
值此之际,帝国各路举人都会奔赴京城参加这场帝国盛事,当今天下读书人掌权,文武百官其实严格说起来文官更为占优。
大正朝是于战火中建立且壮大起来,武人开国文人治国,特别是现在的皇帝虽然不是轻武重文,可也是大大的提携文人入朝廷中枢,朝中哪怕是兵部都有一小部分官员皆是从未手中执掌刀兵之人,这有利有弊,不过暂时是利大于弊。
凌衍望了谢粟的门状,上面写的是治国安邦的话,可不是那种张口便是千军万马疏络天下的大话,反而是从许多小处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