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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风雨起,杀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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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当沈原和柳菀玉的身影渐渐消逝,那石阶前宛若石雕般的老人倏然转动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声音苍劲中带着刺耳的嘶哑,尤如许久没有转动的发条,骤然转动时,却失去了往日的轻松、润滑的声音,发出“咔咔”的声音,时而停顿时而尖锐。他的手中物件不知何时消失于他那层层叠叠的灰袍之中,瘦削的有些皮包骨头的头颅转动着,随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友鸣,云桑,秀逸,你们跟我进来吧!”

    “是!”三个年轻男子相视一望,尊敬地应声,静静地跟随着老人进入了房间中,几个孩子见到行使古怪的丑陋老人,吓得脸色煞白,大气也不敢出,伊雪浓更是忘记了哭泣。

    门徐徐关闭,房间里显得极其昏暗,设置也极为简陋,一张床一矮几一矮凳,一盏幽幽闪烁若鬼火的油灯,老人的脸显得格外惨白,在灯光之下形若鬼魅。三个年轻男子静静地并排站立着,低着头,神情尊敬而惧怕,噤若寒蝉。

    老人缓缓在矮凳上坐了下来,声音咔咔地道:“友鸣,你把‘凤凰山庄’近来的事情说一说,让我心中好有个谱?”他的声音嘶哑而模糊,却又蕴含了无尽的仇恨,目光中迸射出无穷的杀机。

    叫友鸣的男子躬身道:“如今‘凤凰山庄’庄主闭关,庄中大小事务一切由燕天容安排,燕天容的夫人薜丽华从旁协助,还有燕天容的女儿燕翎也从龙城赶回来了,儿子燕飞羽这两天也会从江南赶回来。”

    老人浑浊的眼中一亮:“燕凤凰闭关,真是太好了!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可惜派去击杀燕翎的人没有杀死那丫头,不然一定会气死燕天容这老匹夫。”

    友鸣担忧地道:“师父,‘凤凰山庄’中高手如云,只怕很难有机会杀死燕天容?”

    老人的脸上流露出疯狂而狰狞的笑容:“不,我不会杀死他?而要慢慢地折磨他,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让他独自品尝孤独的痛苦。友鸣,我要你竭尽全力接近燕天容的女儿,要么毁了她,要么杀了她;云桑,你要趁机查清楚燕凤凰闭关的地方,就算无法杀死她,也要让她走火入魔。这死丫头太厉害了,三十年来我派去的高手全部死在她的手中,不除掉她寝食难安;秀逸,你就去伏击燕飞羽,绝不能让他回到‘凤凰山庄’,我要让燕天容孤掌难鸣,我要他在绝望中死去。”

    云桑阴狠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戏谑:“友鸣,听说你被燕大小姐选入了侍卫队,那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嘿嘿,燕大小姐可是江湖上出名的美人,可不要放过哟!”

    友鸣眉宇深锁,厌恶地厉声道:“闭嘴,别忘了她可是仇人之女?”

    云桑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仇人之女又怎么了?”心中却想起燕凤凰的姿色并不比燕翎差,如果……嘿嘿,心中坏念顿起。

    友鸣一向对云桑有些反感,听到他不屑的语气,心中便知道其心何堪,令人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老人轻轻闭上双目:“友鸣,既然你已经接近燕翎那丫头,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还有,燕凤凰既然闭关,‘凤凰节’燕天容夫妇一定会出现,到那时发动全部力量杀死薜丽华……哼……”他的心中疯狂地叫了起来,“燕天容呀燕天容,既然你害死了我的女人,我也要杀死你的女人,让你尝尝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他的心已经变得极为暴戾、黑暗,仇恨已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是!”友鸣和云桑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目光痛楚,神情哀伤地望着几近疯狂的老人。

    老人骤然睁开双眼,抬起头来,目光阴冷:“秀逸,你还不下去准备?”

    秀逸哀求地道:“义父,难道不能罢手吗?”

    “你说什么?”老人的目光中顿时迸出凌厉的光芒,仿佛要噬人。

    秀逸怜惜于望着老人,哀求道:“义父,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呢?要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住口!秀逸,如果你不是我的义子,换了另外一个人跟我这样说话,我一定会杀了他?”老人痛心疾首地厉声道。

    “义父,只要你放下仇恨,我和友鸣哥会陪着你隐居山野,从今后我们都是你的儿子,蒙轩他们就是你的孙儿、孙女,你老人家可以安安心心地贻养天年,尽享天伦之乐!你何苦要受这仇恨噬心之苦?”透逸语重心常地劝阻道。

    “放下仇恨?秀逸,你每天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怪燕翎那丫头会毫无损伤地回到‘凤凰山庄’,是不是你从中作梗?啊!”老人鼓着眼睛,气急败坏地问,双手指着秀逸,手指随着责问在急促地发着抖。

    “义父!”秀逸猛咬双唇,双腿齐齐地跪了下来。

    “我不会放过燕天容的?我们之间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你别痴心妄想了!秀逸,你不是陈家弟子,你没有经历过眼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死在面前而束手无措的痛苦;你没有经历过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抢走,自己的双腿被生生打折而痛不欲生;你没有经历过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而无济于是的悲伤。我们之间的仇怨无解,你明不明白?这件事休得再提,不然我一定会打折你的腿?”老人歇斯底里的吼道。

    “义父,‘凤凰山庄’如果这么容易瓦解,也不会被‘魔域’忌惮,被江湖中人忌惮,你老已经花去了三十年的时间,还是摸不清他们真正的实力?我们冒然行使,无意于螳臂挡车呀!”秀逸自知劝阻无望,泣不成声地叫道。

    老人的目光中迸发出异一样的光芒,不知是欣喜还是得意,“秀逸,你尽管放心?‘凤凰山庄’里义父还有内应。她比我更加清楚‘凤凰山庄’的情况,而且所花的时间更长。如今的‘凤凰山庄’早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名存实亡,只剩下燕凤凰独自硬撑,苟延残喘!哼,如今燕凤凰已经闭关,我看燕天容会撑几天,真是好期待哟!不行,我可等不及了,‘凤凰节’到来,必是‘凤凰山庄’覆灭之即,哈哈……”他疯狂地笑着,几欲痴几欲狂。

    秀逸身子跌坐在地上,顿时心灰意冷,不管他如何努力,依旧是无法动摇义父的复仇之心,他心中痛苦之极!望着沉浸于疯癫之中的义父,秀逸默默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推开门,又轻轻地关上了门。

    老人痴笑着,目光中恍若又看见了一位艳若桃花、美比西子的少女,颤抖的双手缓缓自袖中举起一件物事,那是一尊白玉雕琢的像,雕刻的是一位娇美的少女,巧笑若兮,恍若仙子,半身玉被一朵朵艳丽若火的梧桐花映衬着,艳丽无双。老人痴痴地望着少女,嘿嘿地笑着:“幽雪,幽雪,很快就会有人陪你来了?”

    (二)

    秀逸深锁双眉,心事重重,步履沉重地走着走着,茫然不知目的,嘴中轻轻地念叼着:“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秀逸哥哥,秀逸哥哥……”一阵娇憨声惊醒了沉思中的秀逸,他抬起头来,却见伊雪浓宛若小蝴蝶般奔了过来,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忍不住脆生生地问,“秀逸哥哥,你是不是病了?”

    “秀逸哥哥没有病呀?”秀逸一怔,摇摇头。

    “没有病吗?”伊雪浓轻咬红唇,伸出如雪的手指,“可是秀逸哥哥的额头上怎会有这么多的汗水呀?上次雪浓病了,也流了很多汗呢?”

    “雪浓乖,秀逸哥哥没有病,只是……只是秀逸哥哥心中急呀,急出了汗水?”秀逸摇着头解释道。

    “秀逸哥哥,什么事很急呀!”蒙轩插嘴不解地问。

    “呃……这个……?”望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他的心中宛若针刺得一样难受?如果‘凤凰山庄’毁了,那么‘凤凰城’将永无安宁之日,也许这儿会变成修罗地,也许会变成强盗窝?那么雪浓他们怎么办?他们也许会死,也许会行尸走肉地活着。

    “秀逸哥哥,你又走神了?”伊雪浓抿着嘴格格直笑。

    秀逸痛惜地望着他们,叹息不已,许久才轻轻地问:“雪浓,你说有人要想毁了‘凤凰山庄’,毁了‘凤凰城’,该怎么办?”

    “啊!”雪浓顿时泪若雨下,“秀逸哥哥,雪浓不想别人毁了‘凤凰山庄’,毁了‘凤凰城’,友鸣哥哥一定有办法阻止坏人,是不是?”

    秀逸心中一阵痛楚,雨浓呀雨浓,你可知道想毁了‘凤凰山庄’和‘凤凰城’的人就是友鸣他们,这叫他如何告诉他们这残忍的现实呢?

    蒙轩惊慌地问:“秀逸哥哥,是不是友鸣哥哥告诉你的,‘凤凰山庄’来了许多坏人呀!可惜我们的武功太差,怎么保护大家呢?”

    秀逸沉声问:“你们也不想‘凤凰山庄’毁灭吗?”

    蒙轩点点头,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没有‘凤凰山庄’的保护,‘凤凰城’一定会被城外的强盗占领,那些强盗心狠手辣,他们会……会血洗‘凤凰城’的?到时候,我们都会死的,就像当年杀害我爹娘的哪些强盗,他们杀人不眨眼,呜呜……”说着说着,蒙轩忍不住想起了被强盗杀死的爹娘,禁不住哭了起来。

    秀逸苦笑着,义父的复仇之心谁会阻止得了?他的心已经被仇恨蒙弊住了,根本没有想到下一代人的将来,‘凤凰山庄’不但是‘凤凰城’的保护神,还是人民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如果连‘凤凰城’都无法幸免,那么整个‘凤凰城’都会变成一片焦土。谁也无法阻止这一切,自己无法阻止义父的心,谁也无法阻止‘凤凰山庄’中狼子野心的人?难道这一切都无法幸免吗?难道真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凤凰城’灭亡,眼睁睁看着‘凤凰城’变成修罗之地吗?谁能阻止?是正在闭关的燕凤凰?还是风尘仆仆赶来的燕飞羽?

    “秀逸哥哥,真的有坏人吗?”雨浓泪眼朦胧地问。

    秀逸轻轻地抚着她的头,柔声道:“你们别慌,是秀逸哥哥一时感慨而已!这怎么可能呢?有燕庄主在,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是不是?”

    “嗯!”雨浓和蒙轩点点头,心中对燕庄主的强大极为信服。

    摇摇头,秀逸仍旧心事重重地步入自己的房间,紧靠着门,紧紧闭上了双眼,心急如焚,他无法动摇义父复仇之心,却阻止不了心中的不甘,他不想放弃,那怕有一丝丝机会,他也不想让别人毁灭‘凤凰山庄’,哪怕对方是他的义兄和义父。为了蒙轩和雨浓他们的将来,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要坚持自己的信念,保护‘凤凰山庄’,保护‘凤凰城’的人民。

    秀逸睁开眼,目光中倏然射出坚毅的光芒,步履轻快地走近书桌,眉头松驰,双唇紧咬,飞快地铺上纸张,拿起笔墨飞速写了起来,他的字迹刚劲有力,处处透着一份悲愤,字里行间透露着他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还有深深的痛惜。

    写好信,秀逸紧紧封在牛皮袋中,轻轻地纳入怀中,心中沉思着:“这封信该交给谁呢?”抽出手,他信步走了出去。

    “秀逸哥哥,友鸣哥哥他们走了,你也要走吗?”雨浓和蒙轩问。

    秀逸点点头,沉声道:“秀逸哥哥这一去只怕很久才能见到你们,你们一定要听话哟!”

    雨浓大大的眼睛中顿时沁出点点泪花,紧撅着嘴:“秀逸哥哥,你才回来,为什么又要走呀?”

    秀逸微笑道:“这次秀逸哥哥很快就会回来陪雨浓,再也不会走了?”

    “真的吗?”雨浓顿时破淀为笑,伸出莲藕似的手拉住了秀逸的手掌,“秀逸哥哥,雨浓送你?”

    “好!”秀逸牵着雨浓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里却一阵痛楚,自己这一次能不能回来也是未知数,也许……唉。

    雨浓拉着秀逸的手,抬起头,蹙着鼻子:“秀逸哥哥,你又是叹气?”

    秀逸脸上强装笑容道:“秀逸哥哥也不想出去,心中舍不得雨浓你们呀!”

    “我们也舍不得秀逸哥哥呀!雨浓知道,瞎子老爹又给你们派任务了,这一次是不是很危险呀!秀逸哥哥,你可要小心哟!”雨浓安慰道。

    秀逸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微笑道:“雨浓,这几天‘凤凰城’极不太平,你们就藏在家里不要出门,好不好?”

    “为什么?雨浓想看‘凤凰节’的花灯呢?还要看……”雨浓不解地问,眼中对‘凤凰节’充满了无穷地憧憬。

    “以后再看,这次不要看,好不好?”秀逸无法对雨浓说出理由,只是不停地劝阻。

    雨浓好奇地望着秀逸哥哥,心中感觉到秀逸哥哥今天好奇怪哟!为什么一会儿说有人要毁‘凤凰山庄’,一会儿说不准他们去‘凤凰节’玩?眼中充满了疑惑:“秀逸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次不行呢?”

    秀逸痛苦地撇过头,轻声道:“雨浓乖,这次能不能听秀逸哥哥的?”

    雨浓还是不解,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想往:“可是雨浓答应了那位大哥哥要参加他们的婚礼,雨浓不想失信于人?怎么办?”

    秀逸一怔,想到了曾经见过的那位俊俏的公子,一时无语了!

    蓦然,迎面过来一群青衣人,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拦住了秀逸,淡淡地道:“秀逸,老爹说了这次行动由我指挥,快走吧!”

    秀逸脸色一变,厉声道:“屠军,你开什么玩笑?以前的行动都由我指挥,为什么这次要临时换人?”

    屠军冷笑道:“秀逸,你心知肚明,还用得我说吗?老爹对你很失望,这次剥夺了你的指挥权,就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哟!”

    秀逸松开雨浓的手,瘦削的身体中迸发出强烈的凌厉之气,目光如电射向屠军:“我要见老爹……”

    屠军冷冷地望着他,身子轻移,一阵冷漠的声音在秀逸的耳边想起:“老爹说了,这一次你再从中作梗放走燕飞羽,他会打断你的双腿!”身子紧跟着移开,淡淡地道:“秀逸,老爹不会再见你了,你可要好自为之!时间不等人,还是快走吧!”

    秀逸心中一阵痛苦,双目紧闭,情绪紊乱起来,他想不到义父居然剥夺了自己的指挥权,那么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燕飞羽,也无法从容放走燕飞羽了。

    “秀逸哥哥……”雨浓害怕屠军身上的血腥味,怯生生地退开了,见到秀逸痛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地呼唤着。

    秀逸努力平缓自己的气息,缓缓地睁开双眼,伸手把雨浓轻轻地搂进怀中,趁机把信放入雨浓的怀中,贴着雨浓的耳边轻轻地道:“雨浓乖,听秀逸哥哥的话,这封信十万火急,你一定要交给‘凤凰山庄’中最重要的人手中。听着,千万别给友鸣和云桑他们,也千万别让老爹见到,记住!”说完,猛地松开雨浓,转身追上了屠军的队伍,只是他的身形极为落寞孤寂。

    “秀逸哥哥……”雨浓望着秀逸远去的身影,感受到胸口中那封信的沉重,小小的人儿也不由感伤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感受到秀逸心中的痛苦和无奈,为什么呢?这信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呢?为什么不让友鸣哥哥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