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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兄弟相对而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哈哈一笑,时光蹉跎,似乎物是人非。。。。。。
不,这亲兄弟是血浓于水,一生一世的情意,如何会是物是人非?
子莫突然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看看三哥,看看大哥二哥,赶紧端起酒盏自罚似地连饮了三杯。
“长恭,你怎么了?刚才还没看你喝这么多,现在倒是发威起来,果然长恭今时不同往日,莫非我这千杯不倒的名号都要被你这兰陵战神夺过去了?”孝瑜提着酒壶,一边这样说,一边又往子莫杯中斟满。大哥笑起来桃花眼中带着流光,可惜绵里藏针,似乎话中有话。孝瑜通常都是守愚藏拙之人,一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只是今日和子莫再见面,话里话外都带了几分锋芒,让子莫只能笑呵呵地避过,佯装听不出其中的味道。
“大哥,你别灌他,他一喝醉就。。。。。。”三哥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短,一把夺过了大哥手中的酒壶,不让哥哥们灌他的四弟。
“哈哈哈,幸好陛下不在,不然等会四弟喝醉了又得死死抱着我们九叔叔喊爹爹了!真是一回生二回熟,都这样乱叫出感情了吧!”三哥还没说完,大哥竟然站起身来拿香扇敲着桌子大笑着抢过话去,然后二哥听了笑弯了腰。
看着大哥二哥笑得似乎相当欢畅,子莫尴尬抽了抽嘴角,想应付着一同笑笑,可却是浑身不自在,实在笑不出来。
大概,这几年的光阴,变得最多的是他自己吧。。。。。。有忌讳了。
“大哥!你别胡说八道了,今日四弟不许喝酒,你也不许喝酒。这还没喝酒便口不择言,若是真让你施展千杯不醉的本事那还有好?!”孝琬其实听到那大哥揶揄长恭的玩笑已然脸色凌厉,可他不想忍不了一时风平浪静便会打草惊蛇,高湛是条蛇,蛇蟒之辈,妄图占皇位为真龙,可笑!
一丝戾气闪过高孝琬的眼睛,他本不该是如此色厉内荏之人,可惜,从小心怀家国的河间王却发现自个儿随着岁月蹉跎变得如此懦弱,仁慈温厚在太多人眼中成了无能平庸,辛辛苦苦守着家业只盼门楣光耀,可熟不知高湛隆恩浩荡下到底藏了多少私欲和龌蹉勾当。。。。。。老实人发起脾气便是这样突兀且失了常性,高孝琬并不笨,然后一趟清河之行是将他的蠢蠢欲动变成箭在弦上,牵连太广,由不得他徘徊彷徨。
大丈夫拖泥带水犹犹豫豫方才是大忌!孝琬劝着别人酒,可却自己仰头一口闷下了原先在孝瑜手中的那壶烈酒,看得二哥一把起来想要夺过,但是孝琬身形一闪避开了去,然后擦了擦嘴边的酒水,笑得甚是畅快!
“孝琬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啊?”二哥问道,他熟悉的孝琬中规中矩。
“呵,自然是不同了!我们三弟如今意气奋发志得意满,如何能用往常之眼光打量,来来来,我们两个哥哥都敬三弟一杯,祝三弟啊,今后都能扬眉吐气,改天换地。。。。。。哎?错了错了,是改头换面一往无前啊!”孝瑜大笑着揽着孝琬的肩膀,哥俩好得拍了拍。
孝琬也不谦让,接过哥哥们的敬酒便一饮而尽。喝完了,孝瑜又晃晃悠悠拿着酒盏到了子莫身边,勾肩搭背道:“长恭,其实要说改头换面当是你兰陵王莫属啊!我们兄弟几个当初以为你是触犯了龙颜名升暗贬,迫不得已才出邺城去南方投靠那落雕都督,想不到,你竟然与当今陛下如此有着默契,军机处都还未收到战报,你便已经只身前往战场杀得那周军叫苦不迭,宇文护白白聪明了一场啊!大哥我在中书省真是每日都要被人巴结几回,全是想结识我这好四弟的哈哈,脸上沾光!大臣们都说如此巧合定不是什么巧合,该是陛下和兰陵殿下早就商议好的计策,要我说,满朝文武,都不如我家的四弟知晓皇帝陛下所思所想,这千古君臣之情分,便不是谁都能有此般殊荣。。。。。。”
子莫肩膀一沉,是大哥拍了怕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又是三哥抢过话去:“四弟与我们一样,尽忠职守,机缘巧合而已,绝不会如同外边那些闲人所言语般什么有意为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是周国,长恭光明磊落,若是早就有什么谋划也绝不会瞒着家中兄长至亲。陛下视我们几个兄弟一视同仁,都是长房文襄之后,可不会分什么亲疏!”酒壶重重放在桌上,孝琬说完直直看着子莫,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得到应证。
“哦?若真是这样那更是难得的君臣缘分,陛下对长恭推心置腹,我家四弟对陛下忠心耿耿!”
孝瑜挑着狐狸般狡黠的眼眸颇有深意看了看长恭,然后又看回到三哥那儿,孝琬已然恼了,脸色发红,似要动怒。
“哎哎,你们今日里是怎么了?好好的兄弟团聚就不能不聊朝堂之上的事儿了?大哥,我看这次是你不对,你怎么老是找四弟的茬?他是比不上我们三弟长子嫡孙的,可是也是我们家里人,如今他威名远播,这也是让爹爹在天之灵甚感欣慰的事情,你怎么好像酸不溜丢的,你自个儿有本事也去披甲上沙场,别以为在中书省被人前呼后拥的便把脾气带到家里来了!”
意料之外,老好人的孝珩今日里竟发作了,他终日与诗画为伴,也算是书生意气,子莫真是全没想到这平日里闷声不响的二哥竟然如此快人快语。孝珩见四弟平白就惹了一顿闲话便仗义执言,接着拉着自家四弟就说,“四弟,你别和这两个人计较,他们现如今都在官场混得愈发皮实了,在自家里和兄弟说话都是这般腔调,你先别理他们,我带你去库房找瓶佳酿过来再和他们好好算账,等会让他们自罚三杯,特别是大哥,让他喝个十倍百杯给你赔罪!”
“二哥?”子莫愣愣便被二哥拖着出了房门往家里的库房去了。大哥摇着香扇还是笑眯眯的,而三哥也没拦着,坐在桌旁看他们离去。
出了房门,夜空里有爹爹在院子中种下的桂花的香气,子莫深深吸了一口,和二哥说道:“二哥,你不用替我不平,我们几个都大了,大哥觉得我投机取巧才得了虚名对我指摘几句我并不介意。”
“长恭啊,兄弟情分并不是忍让出来的。即便今时今日我们做不到孩提时候的毫无嫌隙,可也该记得爹爹离世我们几个年岁尚小守望相助的情义,高家有你是幸运,我们能做兄弟也是注定的情分。大哥的话你也该回敬他几句,我看他便是不平,自小该是他和陛下最为亲近,可如今陛下最为信任的却是你。还有孝琬也是,你三哥可是待你最好的。”二哥说道。
“是,二哥说得对,我也该和哥哥们多说说自个儿的事情,总是什么都自己担着,也难怪哥哥们会埋怨我。”子莫一路说着跟着二哥进了高府的库房,里面掌了灯看便是一堆堆的陈年旧物。平日里钥匙都掌在三哥手中,子莫自然是不会经常来瞧瞧这里都有什么。今天三哥刚刚从清河运了十几车的需上缴国库的矿材回来便让这里更加拥挤不堪。
“啧,那瓶花雕在哪儿呢?奇怪了,孝琬明明说是放这里的。。。。。。”孝珩穿梭在库房拥挤堆叠的器物间,还不时自言自语。
“二哥,不急,我和你一起慢慢找吧。”子莫这样说着,然后取了墙上的灯盏也帮着一块寻。找着找着,看到角落处有用白色帆布厚厚遮盖起来的一堆东西,像是小山,便好奇走了过去。
“那儿便别找了,孝琬前几日让家丁从各厢房里收拾出来的破铜器,用旧用破的铜盆旧壶,整整上百件,好不容易才包在一块,你可别大晚上的自个儿找事情干啊。”二哥打趣说道。
“嗯,好!”子莫点头,便从旁走过。踩了一步,脚底竟有细细的金属粉粒磨着靴子。
这是。。。。。。?
心头有惑,子莫蹲下身将细粉粒摩挲在手指之间,锋利而又坚硬,让他大吃一惊,随手翻开了那堆物件的一角,里面赫然入目的真是数不清的旧铜器,铜镜铜鼎,映照着他手中所持的灯盏将子莫的脸歪歪扭扭映在那里。
他多心了?刚纳闷,却抬眼便在破铜器的后面看到了那抹逼人的闪着冰冷寒光的锋芒。
灯盏上的火苗晃了晃,他是武将,这种兵器才能带出来的寒冷光亮他如何会走眼?!
“四弟!酒找到了,我们走吧!”孝珩高兴地嚷嚷,子莫震愣,二哥叫了他半天都没反应,待孝珩带子莫出了库房,他开始手脚发凉。
“大哥,你方才是何意?”子莫刚走不久,孝琬便质问大哥道。
孝瑜长出一口气,苦笑着看看三弟,说道:“孝琬,我便知道你是根本不懂大哥的用心,长恭是你最为袒护的兄弟,可你也该明白,如今大家都长大成人,各凭本事,他兰陵王连自己的府邸都有了,不日便会与我兄弟分道扬镳,孝琬啊,你也该有些城府。”
“大哥,兄弟便永远是兄弟,四弟他不会变的,虽今日里他未曾在我们几个哥哥地方坦诚布公,也绝对是有他自己的难处。为人兄长,如若互相掣肘猜忌,这高家如何还是一条心?!”孝琬甚是不满,便不由反驳。
“呵,你怎知他的三缄其口便是心有隐忧难以开口?你把长恭看得未免太过简单。”
“大哥,你怎么了?他是我们的四弟啊!”
“三弟,在我眼中,和我穿着开裆裤一同长大的只有你和二弟,对了,还有九叔叔,他每次哮喘发作了还是我去看的他给他捎带的糖葫芦。。。。。。四弟的娘亲连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其实,这个半路混入我们其中的四弟,你能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你全然了解他?”
“大哥!我们二十几年的兄弟你就这么轻轻松松便把四弟给摘了出去?你今日里真是奇怪,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也不必再说了!四弟永远是我的好四弟,兄友弟恭,绝不违爹爹所托!”重重捶了一把圆桌,高孝琬拉下了脸色。
。。。。。。“好好,三弟,你如若不想听我说这些,我便不说。不过大哥嘱咐你一句,成大事者。。。。。。”孝瑜收了折扇正想凑近了叮嘱孝琬几句话,突闻房门外一声大喊便猛地站起身朝外面看去。
“谁人在那房上?站住!”门外子莫将手中所拿的酒器都塞给了一旁的孝珩,二哥呆呆看着那房梁之上的黑影转头便是身边的四弟如同一道影子般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