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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元琛听过赵沅钰的话,却只摇了摇头道:“你还小,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这婚约易结不易解,日后李昌邑若真和那安平兰传出些什么,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更何况赵大人如今年纪轻轻便已升任礼部右侍郎,眼瞧着日后就是前途无量的,他北昌候府素来喜欢有权有势的人,这次还不牢牢拴住你们家。”
这世间的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赵铭城因一篇悼文而得以升官发财,就像从来没上过赵家门的北昌候夫人突然带着儿子和贺礼来赵家道喜。北昌候夫人这次见到赵沅钰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和上次见面时的高贵冷淡判若两人,赵沅钰刚屈膝行礼,一根精致的水晶簪便已插到了她的头上。荣氏带着一脸热情的微笑,把震惊之中的赵沅钰拉到身边,又向赵老太太比划着说道:“上次我瞧见钰儿,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奶娃娃呢,小小的一团稚气,这三年不见,钰儿竟已经如此出挑,亏得我们侯爷慧眼识珠,早早便将钰儿定了下来,我们可真是占了大便宜呢。”赵沅钰被荣氏拉着,十分不舒服,又伸手将刚刚荣氏插入她发间的簪子拔了下来。荣氏转头一看,又向赵沅钰道:“钰儿可是不喜欢这簪子?这水晶可是下南洋的商船带来的稀罕货,钟毓阁里的邓师傅亲手雕出来的,这么精致的东西,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件了。”赵沅钰终于趁着荣氏比比划划的时候挣开了她的手,又行礼道:“长者赐原不该辞,只是钰儿年纪尚小,实在还用不上这么精贵的簪子,若是压在箱底,又使明珠蒙尘,实在暴殄天物,夫人您雍容华贵,合该您留着才是。”赵老太太此时也开口道:“夫人厚爱,钰儿还小,实在不该收您这么贵重的礼,夫人还是收回去吧。”此时一直站在荣氏身后的李昌邑却开口道:“钰儿妹妹,你皮肤白,这样的水晶簪子正衬你,你就别推辞了,收下吧。”
“对对对,邑儿都开口了,钰儿你就收下吧。”荣氏又开玩笑般向老太太怪嗔道:“老太太您也是,钰儿年纪小脸皮薄着呢,您还开玩笑不叫她收。”眼瞧着老太太神色越发的僵硬,一旁的楚氏连忙圆场道:“钰儿,既然侯夫人这么热情,你便将簪子收下吧。”赵沅钰内心暗暗讥讽:“一万年没打过照面的人,一见面就自来熟成这个样子,我们一家的脸皮都加起来,只怕也没有您厚啊。”
赵沅钰收下簪子,原想找个理由告退,却被李昌邑叫住:“钰儿妹妹,我头一次来赵府,想四处瞧瞧风景,不知你能不能带我瞧一瞧?”赵沅钰回过头来,强压住心中的不耐烦道:“家舍窄小,并无可供世子赏玩的风景。况且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与世子之前还是该避避嫌的。”
赵老太太虽不满北昌候府的势利,却仍有些惊讶于赵沅钰的冷淡。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沉默,李昌邑从小什么奉承的女孩便不断,何时受过这种冷待,一时有些踌躇。幸而荣氏长袖善舞,在经过短暂的尴尬后立刻又满脸笑容道:“钰儿是个知礼的好孩子。你不用害羞,咱们两家不同别家,更何况咱们还有诚毅伯府中间这门亲戚呢,说起来钰儿也该叫邑儿一声表哥的,你们表哥表妹在一起玩,倒不用避讳那些个。”
荣氏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下去就有些无理了,楚氏便也含笑着对荣氏说道:“夫人不知,我们江南的本家那头最重女孩儿的教养,钰儿之前在本家受教几年,如今便是齐家的两个表少爷过来,她等闲也不肯同他们说话的,如今第一次见李世子,自然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她又转头同赵沅钰说道:“钰儿,来者是客,既然李世子想转一转,你便多带几个丫鬟婆子陪李世子走一走。”
赵沅钰依旧不情愿同李昌邑私下相处,可楚氏已经尽力维护了她和北昌候府的面子,来者是客,更何况北昌候府依旧强势,并不是他们这种根基未稳的新贵可以得罪的。她一时又想,北昌候府毕竟是老牌勋贵,目光竟然如此短浅,从前为了维持和诚毅伯府的姻亲关系,不惜曲线救国同赵家定亲,却又嫌赵家地位不够而不闻不问,如今赵家一朝得势,倒是第一时间转变了态度,翻脸若翻书,也不过如此了吧。
“钰儿妹妹?钰儿妹妹?”赵沅钰被李昌邑打断了思路。
“嗯?李世子有什么事?”
“妹妹刚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我同你说话你都没有听见。”
“并没有想什么。”
李昌邑几次试图挑起话题,都被赵沅钰淡淡地截断,他见到她冷淡的样子,不由一阵挫败。
“钰儿妹妹可是怨我从前很少来找你,也不给你写信,才对我这般冷淡?”
赵沅钰皱了皱眉,有些搞不清楚李昌邑莫名的自信,连自己讨厌他,都能被找到这种莫名奇妙的理由。李昌邑见赵沅钰皱眉,却以为自己猜中了赵沅钰的心思,一时又得意起来。心里想着,平常那些闺秀见了我,一个个都仰慕的不得了,这个小丫头定是怨我之前没有哄过她,故而以退为进。
“钰儿妹妹,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太小,都记不清楚你的模样了,三年不见,你竟出落得这般好看,真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我看再过个两三年,这京城里的闺秀,只怕没人能及得上你。”
赵沅钰听到李昌邑这般评价自己,简直张口欲呕,严声说道:“这词是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所做,亡国之君所做的淫词艳曲,世子竟也拿出来评价我!妄世子号称读圣贤书,言行举止竟如此轻浮,恕小女无礼,不能再奉陪!”
赵沅钰转身欲走,却被李昌邑一把拉住,他赔笑作揖着说:“想不到钰儿妹妹对诗词涉猎如此广泛,是我的一时失言,我保证,日后在妹妹面前定谨言慎行,在不会做如此轻浮的言语可好?实在是妹妹貌美,使我一时忘形了。”
赵沅钰见李昌邑这幅油头粉面的尊容,别的没学会,哄女孩子的手段倒学了个十成十,她想起前世自己曾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突然想以牙还牙,于是她眉心微动,反倒冲李昌邑甜甜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