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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绿叶吟风劲(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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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青玉容都垂眉低眼,只当没见着。

    采璇和五儿,心里头虽觉讶异,可这人多眼杂的地儿,也不好问,规规矩矩,默然不语。

    这珍宝阁的伙计倒精挑细选了好一番,这才呈上许些头面饰物。

    除了珍珠碧玉,金凤出云各色步摇,还有柄象牙丝编织菊蝶图珐琅柄宫扇,倒是出彩。

    顾昭和见着上头蕊寒香冷蝶,绣得栩栩如生,能活过来似的,心下也喜欢,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会子,入手也细致。

    那伙计观她面色,知是喜欢了,忙躬身笑道:

    “公主好利的眼光,此扇是前朝外邦进上的贡品,做工倒不消多说,您瞧瞧这珐琅柄。”

    顾昭和顺着他的话,细看扇柄,见上头光滑洁清,不免笑道:

    “论说这珐琅,色彩多,好看,可最是娇贵易碎,容易磕碰的,本宫细观,见上头,一道划痕也无,又是前朝的老物件,便知你未夸大言辞,倒真是宝物难得了。”

    伙计愈发献殷勤:

    “到底是公主,最是明白个人,若是换个人看,只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只是这宝物如今流落民间,纵然有珍宝阁保养爱护,可没个主,只将其束之高阁,倒也与那明珠蒙尘无异。”

    见着顾昭和一时沉吟,不言语,伙计便巧笑道:

    “公主若喜欢,不如带上,也是这扇子的福气了。”

    顾昭和想了想,也不询价,漫不经心地道:

    “包上罢。”

    伙计喜上眉梢,连连作礼:

    “这就去,公主您再瞧瞧,若还有合心的,小的一道给您包好。”

    又见顾昭和面前竟是凉透了茶,忙又赶着赔礼:

    “今个儿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小的们也是唬住了神,竟怠慢了。”

    他正要收茶盏换了,忽见旁边的坐,仅余茶碟,茶杯子却不知了去向,不由得讶然道:

    “怎的,倒缺了一只?是哪个没眼见的小子,单收了茶盏,也不与您上壶新茶,小的这就去问,好骂他一顿。”

    顾昭和瞥了眼,目光清静如水,平平淡淡道:

    “本宫倒未见有人来收,想是方才人多混杂时,有人浑水摸鱼,也不定。”

    伙计细细一想,是这个道理。

    珍宝阁本就是众宝汇集之所,能被邀上座的人,更是贵不可言。

    因此茶盏一律都是上好的,寻常百姓,那是见也没见过,顺手摸个茶盏去,当了钱来使,料着也是有的。

    伙计只能怪他们自个没看好,未曾往顾昭和头上疑去,也是,她是公主,吃穿用度,俱是奇珍,如何会瞧上个小小的茶杯子。

    因此再不多问,手脚麻溜地收了茶具,复又换了新茶来。

    顾昭和又挑了几样,往那样式别致的簪钗上随手一点,伙计们便忙赶着包好。

    待他们算清了帐,冬青便开了条子:

    “凭这条子,府上支钱去,也顺道将这些玩意送了来。”

    伙计接了条子,又讨好道:

    “姐姐说的哪里话,您只将这些都带了去,回头小的们差了人拿钱,也是一样的。”

    冬青瞧了瞧顾昭和,见她未出言拦着,这才应下:

    “有劳了。”

    冬青玉容,并采璇五儿两个,簇拥着顾昭和上了轿。

    采璇五儿早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才敢问上一问。

    “公主,奴婢可大晓了,您何故将那知春楼妈妈尸首,弃在四皇子的府门口,这是计中计,连环套啊。”

    采璇瞧着顾昭和的神色,又是敬又是畏,她从未想着,女子,竟也能有这般智谋手段。

    五儿也徐徐轻道:

    “从前,奴婢倒艳羡那些敢与别人针锋相对的人,觉得他们有勇气,有本事,如今奴婢见着公主,才晓得那多是一时意气,是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手段,终是不及不动声色,似置身事外,您设了局,局中人还当您是无干系的,这才是高人。”

    顾昭和见着两个丫头子的眼,都是崇敬得很,像是已把她看作那受香火,能保佑人的神佛菩萨。

    不由得摇头笑:“想来今日都吃了蜜,嘴好生甜。”

    冬青玉容都一道笑。

    冬青想了想,向着采璇五儿笑道:

    “公主最是个千伶百俐的人,我是见多了她的招数,如今每每见着,还在称奇,也不知啊,她这脑瓜子怎生长的,竟有这般多层出不穷的花招。”

    几人笑作了一团。

    冬青又狠声道:

    “奴婢心头,爽快得很,那太子,也是堂堂男儿,仁义礼教,半点也不知,竟想些毁我们女子清白的下三滥招数,奴婢是恨透了他……”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面色却越来越难看,是想着了那日被掳到知春楼去的情形。

    她们尖叫,可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玉容姐姐有功夫,她一人逃去,不难的,可不忍让她们受罪,这才留着,一直护着她们,无奈是寡不敌众,被铁链捆了,又被下了那软骨散。

    那些个贼人,捆玉容姐姐时,还用臭手摸她脸,摸她身子,脸上笑眯了眼,y,in邪地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虽有衣服隔着,没酿甚么大错,可冬青想着,便又是气,又是恨,玉容姐姐,那般清白洁清的女子,那些个贼人,也妄想糟蹋。

    后来见着她们骂得很,那知春楼妈妈怒了,竟要掰她们嘴,下药,将她们丢到男人堆里去。

    冬青至今还记着,那股子毛骨悚然,令人背后发寒之感,双手双脚都被制,她挣扎地都抽了筋,皮都被蹭破了一块,依然挣不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对她为所欲为。

    想着那时她衣服被撕开,面前站着几个又脏又臭,身上还流恶臭脓水,头上有虱子的乞丐,要上前摸她,冬青便恨不得让那太子死万次。

    顾昭和不言语,缓缓牵了她手:“你,你们,都受苦了。”

    她抬眼,眼里是冰凉生寒地,语气又狠又厉,与那清雅面容,极不般配:

    “我如今此举,也是要你们放心,谁动你们,便是动我似的,我必让他们坠入万丈深渊,不得好死。”

    顾昭和眼里阴沉,瞧着便令人胆寒,可她们心头,竟是喜悦的,她是真将她们看作人,自己人,要护着守着。

    采璇心道,有这般个主子,做下人,比做小姐还宽畅,还有什么不足的。

    于是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