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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轩一路奔到了章府,进了府门就往厨房方向而去。到了厨房,亲自煎药。未多时,煎好了药,倒上一碗,亲自送往章老太爷的卧房之中。
已过丑时,卧房的灯还亮着,章泰与章小妹还未睡下,依然在章老太爷的床前伺候。章老太爷依然昏睡不醒,侧卧在床前,重重的喘着粗气,看起来病得很是严重。
孟轩见此,心中极为痛楚,碰上药碗,走到床前,将药碗放在床前的桌上,轻轻扶起章老太爷,又拿起药碗,用勺舀一勺药,轻轻一吹,送到章老太爷的嘴边,章老太爷吃了一勺药,又是咳嗽几声,口中的药洒在衣领与被子之上。
孟轩连忙又将药碗放在桌上,伸手擦拭章老太爷的衣领。而一旁的章泰与章小妹只是看着,不知如何插手。
孟轩起身,向着章泰二人躬身禀道:“少爷,小姐,天色不早了,老太爷这边我来照看,你们先去休息吧!”
章泰眉头紧锁,看了看床上的章老太爷一眼,轻声一叹:“既然如此,就叫小七多费心了!小妹,你也先去睡吧!”
章小妹也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走出门。
章泰也走到门前,突然停步,回头看着孟轩,眼神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轻声道:“小七,这些日子老太爷病了一直没告诉你,因为你好不容易结交了王教头这般人物,老太爷不想叫你分心!你可明白?”
孟轩听此,鼻子微微一酸,声音有些哽咽:“老太爷知遇之恩,小七惭愧!”
“老太爷这般看重你!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呐!他老人家跟我说过,有意将你招为上门婿,将来这家产也有你的一份,你……你怎么看?”章泰之言,听起来像是有些随意,可字字如刀,直击孟轩胸口。
孟轩心中大惊,手中的药碗猛然一抖,慌忙将药碗放在桌上,转身向着章泰一跪,叩首道:“孟轩蒙章老太爷不弃,能在章家之中有安身之地已是满足,怎敢多有他想啊!”
章泰面色一变,佯装怒色:“你是说我家小妹配不上你?”
孟轩连忙道:“孟轩不敢!孟轩身世下贱,怎能配得上小姐!”
章泰轻声一哼,转过身去不再看着孟轩,口中说道:“我爹爹怎么看中你这样的窝囊废做我章家的上门女婿,也罢,你先起来,等爹爹醒来,我自会跟他说明,让他消了这个念头!也省得你担惊受怕!”
孟轩这才起身,又到床前伺候章老太爷吃药。没多久药已吃完,章老太爷渐渐安然,不再咳嗽,更不在喘着粗气,似是已经沉睡。章泰见此,也放心离去。只留下孟轩一人在章老太爷床前伺候。这一夜,孟轩一眼未合,一直在章老太爷的床前,章老太爷夜间醒来要水,孟轩一直耐心伺候,直至天明。
天色大亮,几名小厮步入卧房之中,手中端着两盆热水。一小厮走到孟轩面前,轻声道:“小七哥!你也在这守着一夜了,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这里我们来!”
孟轩听此,点头应允。起身走到外室,正欲洗脸,只听得室内一声尖叫!孟轩一惊,连忙奔入室内,只见这几位小厮面容惊恐,一小厮口中颤颤地说道:“老太爷……老太爷他……他没了……”
这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孟轩不敢相信,夜间伺候章老太爷睡下,一夜一眼未合,怎么这就没了!孟轩缓缓走到章老太爷的床前,颤抖的手伸上前来探着章老太爷的鼻息,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再一见章老太爷面色铁青,一点血色都没有!孟轩踉跄后退几步,脑中一片空白。
章泰章小妹闻声陆续赶来,见得室内众人的神情,知得事情不妙,连忙奔到床边,见章老太爷已死,霎时间,章小妹放生大哭,章泰转身望着呆立一旁的孟轩,厉声叫道:“孟轩!你……你这一夜如何伺候我爹的!”
孟轩大惊,面容失色,连连摇头:“我……我……我一直伺候在老太爷身边,老太爷一直好好地,还醒来要喝水……怎么会……”
章泰怒不可遏,但人已死,却又无处可泄,只得转过身掩面痛哭!
章小妹突然失声大叫,倒在地上,面色惊恐,手指着床上章老太爷的遗体,口中叫道:“血……血……”
章泰连忙上前,只见章老太爷口中鼻中流出暗红色的血,铁青的面色,暗红的血,情景极为恐怖!章泰这般男儿却也惊得后退几步,他这才知道,章老太爷是被毒害!
章泰道:“孟轩!我爹待你不薄!你竟敢毒害我爹!!拿下他!!”
两三名小厮当即上前,将孟轩按在地上,孟轩有口难言,只是不停地说着:“我没有……我没有……”
又一小厮从外面拿着一根碗口粗细的绳子奔了近来,几人一同将孟轩困住,孟轩不敢反抗,向着章泰连连哀求道:“少爷!老太爷对我有大恩,我怎敢毒害老太爷!我冤枉啊!冤枉啊!”说着,趴在地上,匍匐到章泰面前。
章泰一脚将孟轩踢翻,怒道:“你这猪油蒙了心的狗东西!滚开!”
章老太爷一死,章府上下一片大乱!门子见势前往开封府报官,开封少尹得知出了人命官司,天子脚下不敢怠慢,当即差遣都头捕快仵作等数十余人来到章府门前,都头带领二十余人进入章府之中,方才步入院中,只见得院中站着十几个人,章泰手中拿着木棒,孟轩全身被绑,躺在院中,满身鲜血,血肉模糊。竟是被章泰棒击所致,众人面露不忍之色。就连都头见此也是一阵胆寒。
仵作在家丁带领之下前往后院章老太爷的卧房之中验尸,数十名捕快也都进府中,各自查验。数个时辰之后,仵作来到都头面前,轻声道:“鸳鸯鸩,只需这指甲一般大小即可毙命!”仵作说着竖起小指头比划了一下。
都头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向着章泰拱手道:“奉少尹相公之命前来带走人犯!”
章泰将棒子递给一小厮,掩面拭泪,拱手还礼:“这等贼子,都头老爷尽管带走!家父尸骨未寒,还望都头老爷为我等伸冤呐!”
都头言道:“公子无需多虑,待我禀明少尹相公,若真是这厮下的毒,相公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那就多谢都头老爷了!”章泰躬身拱手,拂袖擦拭泪痕,缓缓走上前来,从袖中逃出两锭银子,塞给都头,“劳烦都头了!一点意思,给兄弟们买酒吃!”
都头推让一番才收起银锭,回头向身后捕快示意,几名捕快上前托起孟轩,押着孟轩离开府门。都头向着章泰一拱手,转身离去。
都头押着孟轩前往开封府衙,也不多言,差令捕快将孟轩押入牢中。独自一人前往衙门之中,向开封府少尹禀告章家人命官司的来龙去脉。
次日,开封府升堂问案,惊堂木一击,一声升堂。堂下山呼威武。章泰步入堂中跪在地上,向坐在大堂之上的少尹一叩首,手中捧着状纸,口中高呼道:“小民章泰状告家丁孟轩意图不轨,毒杀主翁!小民状纸奉上,望大人替小民做主啊!”
少尹点点头,差人将状纸递上来,细细查看状纸后,说道:“将犯人孟轩带上来!”
一声令下,两名捕快将孟轩押了上来,只见孟轩一身囚服,蓬头垢面,面上的伤痕依然可见。孟轩跪在堂下,口中有气无力的说道:“小人孟轩,参见少尹大人……”
少尹一击惊堂木,厉声道:“孟轩!你可知罪?”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孟轩轻声道。
少尹道:“你这贼厮!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说你未杀人,那章老太爷卧病在床,是谁在床边一直伺候,直至天明?”
“是小人!可小人伺候章老太爷一夜,他一直好好地……”
“那你从旁伺候,可有外人来过?”府尹问道。
孟轩摇了摇头:“没有,一直都是小人在!”
少尹道:“章老太爷病重之时,你可曾去请大夫诊病?”
孟轩摇头道:“没有!少爷说,前些日子大夫来过,留过一张药方,就让我就着这张药方抓药……”
“可是这张药方?”少尹说着,拿起案前的一张纸,递给一旁的捕快,捕快送到孟轩面前,孟轩抬头细细一看,点头道:“是,是这张!”
少尹又道:“传药房掌柜!”
伴随着威武之声,药房掌柜步入堂上,跪了下来。
少尹问道:“掌柜的!你可曾记得前夜里这个人来买过药?”
药房掌柜转身看着孟轩,看了半晌,说道:“像是有!那夜里他拿着一张药方,让我抓药!是,是他!当时他很急,我也未曾细看,就着药方抓了药!”
“嗯!孟轩,你是否到他那里抓了药!可是他给你抓药的?”少尹望着孟轩,问道。
孟轩点了点头:“是……”
少尹又问药房掌柜:“掌柜的,可还记得他抓了什么药?”
药房掌柜想了片刻,说道:“他当时催的急,我也未曾细看,只是按着药方抓药,不过,他走的时候又回头,问我有没有鸩羽,这是剧毒之物,我未敢多卖,只是给他了一片!”
孟轩一惊,怔怔的看着掌柜,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药房掌柜竟然当着少尹面如此诬陷自己,当即是厉声问道:“我何曾问你要过鸩羽?你为何害我!你为何害我!!”
少尹一拍惊堂木,喝道:“孟轩!胆敢咆哮公堂吗?”
药方掌柜不敢看着孟轩,只是向着少尹说道:“小人每日卖的药材,每一样都有账目记着,那一晚只有他一人抓药!账目上面都是有的!请大人过目!”说罢,从怀中取出账本,呈给少尹。
少尹拿着药方,对照账本查看一番后,合上账本,问道:“孟轩!你可还有何话说?”
“小人冤枉!小人那一晚没有拿鸩羽,小人出来之时,遇到过一个女人,她提醒过小人,说有人要害小人,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让我不要回去,老太爷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敢毒害于他呀!小人冤枉啊……”孟轩不停地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少尹有些不耐烦,问道:“什么女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孟轩摇头道:“小人只是见过她几面,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府尹当即大怒,喝道:“一派胡言!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药方经的是你的手,抓药的是你,煎药的是你,喂药的还是你!也是你整夜伺候!如今人中毒而死,你还如何抵赖?”
孟轩百口莫辩,只是连连摇头。
正当时,一捕快步入公堂,走到少尹面前,将一张纸递了上来,说道:“章家厨房中药炉里面的药渣,经查验里面的药材都在这上面!”
少尹拿起纸,只见上面写着:“茯苓、陈皮、肉桂、杏仁、甘草、葶苈子,且药渣之中有鸩毒”。少尹看完,怒不可遏,站起身来,将这张纸往孟轩身上一丢,怒道:“你自己看看!”
孟轩看了看,当即是心如死灰,自知着天大的冤枉是难以洗掉。
少尹见孟轩不言,示意师爷将供词拿上来,查验无误后,令捕快呈给孟轩,少尹说道:“画押吧!”
孟轩此刻犹如发狂一般,拿起供词不停地撕扯,口中叫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证据确凿!你撕了供词也没用!”少尹冷声一哼,高声朗道,“人犯孟轩!身为章府家丁,竟丧心病狂,毒杀家主,令人发指!将其打入死牢,秋后问斩!退堂!”
那一声山呼威武,似乎将孟轩推入了无间地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