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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柳宗元是怎么把柳氏族人说动的,粮食不仅涨了,而且,族人都很乐意交纳这些粮食,还另凑钱要在一处高地上,修一座新的粮仓。已经说好,当遇到灾荒年时,就把粮食拿出来,与族人共享。若是风调雨顺,就把陈粮拿去变卖换钱,用这钱补贴族里生活困难的人家,或是由族里开会决定钱的用法。
柳宗明很是感激柳宗元的帮忙,派人送来了一坛子酱肉,一坛子新酿的黄酒,和一匹水红色的绸缎面料。
柳娘子取了半筷子长的酱肉,灌了一小锡壶黄酒,做了回菜,剩下的都被她收了起来,放在仓房的二楼。馋得妮妮几次三番的跑到那楼上,围着那酱肉坛子打转。
柳娘子最大方的,就是把那衣料全给两个女儿做成了衣裳,一人两套,轮换着穿。
自从那日在柳家主宅回来后,柳惠没听见父母议论西院宅院的事。她原以为,柳娘子回家后,没有对柳宗元提起此事,还想着什么时候方便了提醒柳娘子一声。
直到这一日,柳宗明再次来到家里时,她才明白父亲柳宗元的心意。
“你还年轻,不是一定就不再会有孩子。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纳妾么,只要是有了儿子,还怕你柳宗元没有人继承你的家业,何必非得现在就急着做决定。”
柳惠站在柳宗元的小书屋外,听见柳宗明在房内气极的大嚷。她好奇的站在门外听着,很想知道柳宗元到底做了什么决定,能让柳宗明这样气愤的跑来质问他。
“你知不知道,二叔祖母把我叫过去,指着我的鼻子,把我臭骂了一顿,我还不知道为着什么事。兄弟嗳,你事先怎么不给哥哥通个气哟,看看你这事办的。”
柳宗明气极又无奈的抱着手,背身坐在椅子上,气恼的板着脸,不理一脸讨好的柳宗元。
“是兄弟错了,兄弟错了。兄弟给哥哥赔礼,哥哥消消气,消消气。”
柳宗明瞪眼柳宗元,端了茶杯喝茶,接着又重重的放在桌上。
看着柳宗元问道:“那你说说,怎么就想着做这打算了,是我这做哥哥的亏待你了,还是亏待你女儿了。你突然这样来一着,你说,你让我这做哥哥的怎么想好。”
柳宗明又是一脸的委屈,肥胖的脸上涨的紫红,一双眼睛瞪的鼓鼓的看着柳宗元,非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柳宗元也有些无奈,他本想着等这事先与二叔祖母说通了,再与身为族长的堂兄说的,可看现在这样,只怕事与愿违了。
柳宗元又冲柳宗明深作一辑,才站在柳宗明面前,老实的说起来,“兄弟真不是要瞒着哥哥,只是想着与二老太太说通了,再与哥哥商议的。只是没想到,唉……却是让哥哥受委屈了,是兄弟我的不是,您消消气。”
柳宗明一听这话,心里稍稍平顺了些,还是瞪着眼睛看着柳宗元,想要听听他的理由。
柳宗元叹口气,坐到柳宗明的对面,伤感的说道:“哥哥也是知道的,我一直把惠儿当儿子似的教养,尽心的教导她,想着她以后就是嫁了人,也不至于太过平庸,让人欺负。原本,我没打算要立她,也想到她一个女儿家,继承了家业,要比男子要难得多。虽说我柳宗元没有本事,可是到底还有点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不能在我手中就散失吧。我就这两个女儿,惠儿年纪虽然还小,可是我看她性情要比妮妮坚强,她的胆子也大,心眼也多,遇事也沉稳。除了不是男孩子,我看由她继承我的家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柳宗明冷哼一声,嗤笑道:“当然沉稳了,她要是回来给你说她掉水里了,你还会只罚她抄书这么简单。哼,你这个女儿啊,不是一般的野。”
柳宗元有些不高兴,再怎么说,柳惠也是他柳家的女儿,被人这样议论,他心里难免不高兴。但想到女儿的大胆,心里也是后怕不已。这孩子现在也太大胆了些,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是悔不过来的。
“兄弟,哥哥劝你呀。你看,能不能再缓缓。要是你以后再有了儿子呢,你难道把家产给女儿,不给儿子。所以啊,哥哥劝你一句,还是再想想,再看看,啊。毕竟你和弟妹还年轻不是,以后也许还会有孩子,实在不必急在这一时。那,哥哥再和你说一句,要是你以后,觉得还是惠丫头是最合适的人选,哥哥一定依你,立惠丫头继承家业。只是你现在真的是不该这么着急啊,你再想想,再想想。”
柳宗元听了,没有立即说话。
柳宗明气极了,吼了一嗓子,“女不掌家,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真要让外人看我们柳家的笑话啊,我柳家就真的没儿子了,非得要个女娃娃继承家业。”
柳宗元皱着眉头,不知怎么与堂兄说的好,这事,也的确是他着急了。可现在说都说了,难道再改口不成。那他柳宗元堂堂男子,竟连个事儿都决定不了,岂不是毫无信义、没有决断的男人。那他以后说的话,还会有谁会听、谁会相信。再则,不论以后还会不会有儿子,又有谁能说的准,要是没有,那时二老太太这样维护自己的长辈都不在了,又有谁会为自己做主。就是现在,该当自己的东西,又有多少真的落在自己手中。
他不怕生活清贫,也不怕劳作的辛苦,他只怕自己一旦某天撒手而去,柳惠俩姐妹会被柳家族人排挤出柳家。因为不是儿子,又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女儿们只会被赶出柳家,不会得到一分家产,到时候,女儿们要依靠谁,妻子要依靠谁。就是以后有了儿子,万一是个不知进取,好逸恶劳,或是怯懦胆小之辈,守不住家业,不是更糟。让柳惠继承家业,最多等她成人了,好好的为她找个性情纯良的女婿,两人相互扶持,不怕不能管理好这个家。妮妮也有个娘家可靠,妻子也能老有所养。这些都是他必须要考虑的,他也必须要为她们做到的。这是他的责任!
他知道堂兄发脾气,也无非是因为事先没有与他先商量。再有就是,若是现在就立了柳惠,做他柳宗元的继承人选,那么,本该柳宗元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要重新再在族人面前公布一次,然后记在柳惠的名下,待柳惠成年后,直接接管这些财物。那样就是要让柳宗明吐出所有霸占的东西,这是柳宗明和他母亲张氏最不愿意让步的事,他们肯定是会极力阻挠的。这事儿,只能通过二老太太来办,否则,不论是柳惠,还是其他任何人,在继承家业时,拿到手的只能是些废纸,而没有一样实物。
柳宗元坦然的笑笑,一摊手,说:“我可不是没有儿子么,这本来就是人人皆知的事,还怕人说么。再说我的女儿又不差,为什么不能掌家,自古女子不比男儿差嘛,当今的苌临君先生,不就是享有盛名的女先生么。她也是继承了她父亲的衣鉢,而成为一代名师的。”
柳宗明一听,想反驳几句,却无言相对。只是生着闷气的坐在那儿,直喘粗气。
柳宗元笑笑,又说道:“我也不是多有钱的父亲,统共这么点儿家当,值得什么。我这样做,不过是不想父亲这一脉,到了我这儿就断了。惠儿终归还是我柳宗元的女儿,由她继承家业,又怎么不行了。难道说我自己的女儿不成,人家的儿子就成了,那毕竟也不是我柳宗元的血脉啊。”
柳宗明今天来,本来也是想质问柳宗元,并让他改变主意,或是纳个妾,或是从族里找个男孩子过继过来。这两样,他都可以操控,并不会让柳宗元发觉异常。但是现在看来,之前的打算怕是行不通了,这事还得找老娘商量商量去。
柳宗明一拍大腿,说道:“这事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也不一定现在就决定下来。反正日子还长着,你再看看,也许你再改主意呢。等你想好了,考虑好了,我们再商议。”
柳宗明站起身来,将手往后一背,挺挺大肚皮,咂咂嘴。说:“如果你想好了,也不忙着往外说,与长辈们商议好了,再对外公布不迟。好了,我先回去,家里也还有一大摊的事儿等着我呢,就不多坐了。”
柳宗明说要走,可他却挪不动步子,实在是太怕柳宗元下定了决心,自己一走,再挽回不了了。
柳宗元也巴不得他立即就走了,见他说要走,也不再说挽留的话,陪着站起了身来,没有一丝改变心意的样子。让柳宗明很是气恼,他在原地小站会,一摆头,气冲冲地往外走了。
柳惠早听说大伯父要走,躲了。等她母亲来找时,她正在厨房里烧水呢。
吃饭时再见父亲到,悄悄地观察他。发觉父亲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即没有问她落水一事,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吃着饭。柳惠有些想不透。压着心事扒了两口饭,拉着妹妹回了屋子。她打定主意,父亲不与她说这事,她坚决不与任何人议论这件事情。
此后连着数日,柳惠都提心吊胆的提防着父亲会随时责问自己,偏柳宗元象是无事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表示。渐渐地,柳惠淡忘了这事,照旧开开心心的在家抄写着孝经。
这一日柳家刚吃过早饭,门外便响起一阵马蹄声,柳惠惊异的赶忙跑到门口一看,原来是她那张扬十足的小舅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