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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昭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书。
“殿下。”
厉昭将书放下,托腮沉思,完全将身后的声音忽略了。常昌已经习惯了厉昭的这种状态,以前还会忐忑不安,不过这些年经历下来,他们已经有了对付这种情况的办法了。
那就是,赶紧说,赶紧说,赶紧说,重要的话说三遍。
“殿下,属下已经买通了那个曾给林傲声医治过的郎中了,至于目击证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其他的证人也准备好了,只等待明天赵大人开庭审案了。”
厉昭又换了个姿势,现在变成了用右手撑着头,“啊,这样啊,那么那个郎中的家人呢,控制住了吗?”
“这……”常昌微一迟疑,就看到厉昭森冷的目光,吓得他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属下无能,没能找到那个郎中的家人,请殿下责罚。”
厉昭用手摩挲着书的封面,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他沉默了一会,在地上跪着的常昌开始流冷汗,心里暗暗想着,自己这次是不是死定了的时候,厉昭开口了,“把安排的人都撤回来吧,就算是继续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常昌不明白厉昭的心思,不过他不需要明白,他只需要按照主子说的去做就行了,就在常昌起身就要离开时,厉昭又开口了,“不过,将所有的人手都派下去,好好看看厉晔和厉晓身边最近都多出了什么人,一个不差的回来告诉我。”
常昌本来都要起来了,可是听见厉昭的声音,差点没趴到地上去。本来么,以前的模式都是他们报告,厉昭点评并下达新的命令,之后就没有别的事了,而且最好在结束之后赶紧毫无声息的离开,不然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就要暴躁的杀人了。以前就有一个倒霉鬼,就是因为厉昭命令下达后,依然跪着没走,等着厉昭的后续,结果被打的两个月都在休养。
“是。”常昌回道。等了一会,常昌见厉昭这会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命令了,想要再一次偷偷地起身离开。
没想到厉昭今天像是反了性一样,又是开口说道:“常昌,你已经成婚了吧。”
常昌稳定着自己的心跳,然后就听见了厉昭的问题,当时就楞了一下,几秒后才回道:“是,是的,臣已经成婚七年了。膝下一子一女,皆正妻所生。”常昌还以为太子是要查问他的情况,忙不迭的说得一清二楚。
听了常昌回答后,厉昭一时没有说话,但是常昌这会没有再试图离开,因为他发现太子好像有很多要说的话。
他叹息着开口,“你若是惹了你的妻子生气,你会哄她吗?”
常昌一听,这是他们的太子殿下有了喜欢的女人吗,好像还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能让他们的太子殿下如此伤神。常昌心里想得再多,也不过一瞬间,“是的,殿下。”常昌自诩过来人,虽然主仆有别,但是不自觉的就想帮帮太子殿下,这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殿下,女人总是要被哄着的,您是男人,总要退让着的。”
不过,说完后,常昌就有点后悔了,一时嘴快就说了这种话。太子殿下自从两年前,云妃进宫后,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不过任谁知道自己父亲有了一个与自己母亲七分像的女人,心里都会不开心吧。
常昌心中忐忑,等着厉昭继续。
“是啊,是啊,我都知道,可是……”厉昭停下了,他知道这不是能和别人说的事,即使是他的心腹也不行。“你下去吧。”
常昌离开后,厉昭极目远眺,似是想要看到这深深宫墙中他所思念的那个人。
厉昭心中问着,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要来和亲,明明应该是端惠公主不是吗,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云惠公主。
这两年,他不止一次的问过,问她,也问自己。
可是最后,好像也只有一个答案能回答他了。
那就是,她不爱他。
余萍在为厉晓磨墨,听着厉晓这两天不间断的抱怨与牢骚,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就是死了个儿子而已,又不是以后不能生了,至于这两天一直跟本王做对,这么拐弯抹角的骂本王吗!”
当然至于,林枫都五十了,那么多房小妾,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死了,能不疯吗?
“啊?其他的那些个大臣也是没有眼色的,前几天不是还天天登门,和本王套交情吗,现在呢,人呢!”
人家都是冲你上献出去的治水之法,看能不能从你这里走个关系,现在你麻烦缠身,皇帝还隐隐有将事情交给太子的人的想法,谁还理你。
“厉晔也是成天阴阳怪气的,谁知道他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闭上他的臭嘴吧!”
人家看你吃瘪,自己还置身事外,自然是落井下石了。
“还好父皇还是信任我的。”
你的事把关于太子昭的流言压了下去,你该不会以为皇帝是一片慈父心肠吧,别做梦了。
余萍只是安静地在那里磨着她的墨,表面不置一词,但是心里嘲讽的飞起。
厉晓可能也是说累了,拿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把目光放在余萍身上,“余萍,明天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本王可不想再继续听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了。”
“王爷放心,民女已经安排好了。”
厉晓对余萍也是放心的很,余萍说的话,做的事,没有一件不和他的心意,让他极为满意。
“那好,你下去吧。”厉晓摆摆手,他找余萍来,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抱怨抱怨,说些不能在别人面前随便说的话。
“是,王爷。”余萍安静地,掩门离开。
余萍在成王府里已经是熟门熟路,闭着眼睛也能跟领路的下人离开,可是今天有点不同。
挡在面前的是成王妃的贴身侍女,她面上不屑,语气也是轻蔑的对着余萍说道:“王妃要见你,你快点跟我走,不要让王妃等急了。”
带路的下人带着讨好的笑,“柏雪姐姐,这余小姐是王爷的客人,这……”他还没说完,柏雪的声音就尖利的响了起来,“怎么,王妃要见一个人还轮得到你来插话吗,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滚!”
柏雪趾高气扬的看着余萍,对余萍普通至极的容貌就开始了挖苦,“哼,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了一副什么样子,还敢勾引王爷,我呸!还在那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让王妃等急了,你担待得起吗?”
余萍抬脚,慢慢的跟了上去,柏雪见此,嗤笑一声,扭腰在前方带路了,那下人见此,也不敢阻拦,刚想去找王爷,就听见柏雪在前方说道:“王妃在大厨房要了一碗燕窝羹,你去端给王妃,要是稍稍晚了,仔细你的皮。”
余萍随着柏雪穿过游廊,走过花门,成王府的后院是余萍没来过的,今日一见,即使成王并不受宠,可王府内部,依然极尽奢华,不失大气。
进了成王妃的小院,柏雪就来到成王妃身边伺候,打扇,忙的不亦乐乎。院子里只有跪在地上的余萍,以及在下人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成王妃。
成王妃不说话,其他的下人也对余萍视如空气。而余萍见此,就知道成王妃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也就收敛心神,任毒辣的太阳晒在身上,一动也不动。
虽然入了秋,可是太阳依然毒辣的很,余萍不过跪了半个时辰,就觉得膝盖刺刺的疼,耳朵里也是嗡鸣之声。汗水润湿了她的眼皮,可是她还是苦中作乐的想,自己的身体还是差得很啊,不过和以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若是以前,想必自己都已经晕过去了,之后几天都下不了床,只能修养着。
成王妃看见余萍依然是跪的腰身挺拔,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心下不喜,不过她也知道下马威该结束了,不然一会儿人真的晕过去了,她也不好办。
“你起来吧。”成王妃看着自己蔻红色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
余萍也不客气,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起来时微微晕了一下,但是依然再起来后,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成王妃看余萍那副死人一样的表情就生气,虽然她没有那个寒衣美貌,但是架不住王爷总召这个女人来啊。她总觉得余萍面无表情是对所有人的一种鄙夷,她觉得别人不配让她有表情。
成王妃压下了心里的火气,慢慢开口,“余姑娘是泽城人?”
“是。”
“啊呀,看余姑娘面相,已经及笄了吧,可有婚配?若是没有,这满京大好儿郎,可有相中的。别害羞,余姑娘说出来,凭着王爷看重你,本王妃也为你说和说和。”
余萍抬起眼,死气沉沉,直盯得成王妃寒毛直起才缓缓开口,“民女已有婚约,王妃不必如此忧虑,民女及民女的侍女都没有那般心思。还请王妃以后不要这般了,有这些时间,还不如想想如何收拢王爷的心吧。”
“你!”成王妃惊怒站起,用手指指着余萍,嘴中已经说不出话来。
说完那番话,余萍就变回了恭敬的姿态,让人挑不出错来,甚至想刚才那番话似乎也不是眼前这个如此恭敬的人说出来的。
成王妃气急攻心,就要让身边伺候的人给余萍一点颜色看看。可是,成王终于姗姗来迟。
成王看见自己王妃,微不可查得皱皱眉,问余萍,“你没出府,怎的到了王妃的院子?”
成王妃听见问话,心立时就提了起来,等听见了余萍波澜不惊的回答才慢慢放下心来。
成王也是满意的很,可以说他对余萍越来越满意,有眼色的人总不会让人厌恶的。“好了,既然都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出府吧,不要忘了本王吩咐你的事。”
余萍走后,厉晓看向自己王妃,叹口气,也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留下成王妃满含期待的眼,又慢慢熄灭了。
自己的这个王妃啊,从小被家里人宠惯了,脾气真是不让人待见,可是终究是自己的王妃,也是不容其他人来说什么的。
夜凉如水,晓星残月。
明华殿内灯火通明,崇德帝就在这灯火之中批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少的奏折。
元然上前,低声提醒,“陛下,夜深了,歇了吧。”
崇德帝搁下笔,掐了掐自己皱起的眉心,“明天就是京兆尹公开审理那个案子的日子了吧。”
“是,陛下。”
“唉,都是让人不省心的啊。”崇德帝停了一下,“元然,明天,你去,把一切一点不差的回来告诉朕。”
“是,陛下,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