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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酒此刻也过了慌乱的时候,她静下心来反复地回想阿盼今日到底吃了些什么。
在家中吃的东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便是在酒楼中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可酒楼的东西怎会有毒?
想着想着,宋酒突然美眸一冷。她差点忘了,今日酒楼来了两位贵客。而这两位贵客似乎都看她不顺眼,恨不得吃了她肉,喝了她的血。
宋雪滢和钱慕予今日好像带了盒糕点到酒楼来,阿盼定是在她没上二层时吃了她们带的糕点。她们是何其狠心,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毒!
糕点是宋雪滢带来的,那么糕点里的毒定是她早早地准备好的。
宋酒悄声进了屋子,宋清盼正在床上恬静地睡着。因着方才放过血,他的身子还很虚弱,脸上的血色尚未回转过来。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睡得不甚安稳。两个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像是在抓着什么东西,嘴里喃喃地说着。
宋酒凑近去听,只听见他微弱的声音在唤着:“娘亲……”
两行晶莹剔透的泪还是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悉数落在了宋清盼那两个小小的拳头上。
无论宋清盼是不是宋玉姝的亲生子,宋酒都把他当成是自己亲生的。起初她待宋清盼好,是因为觉着亏欠宋玉姝一份人情,而照顾宋清盼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才尽心尽力地对宋清盼好。
可待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再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改变心意。阿盼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患有迟语症,却十分善解人意。宋酒每每望着他,都好似看见了宋君顾小的时候,也想起了自己照顾宋君顾的那段光阴,便真的把宋清盼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育了。
如今有人敢打她儿子的主意,便是跟她过不去。而向来跟她过不去之人,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方绣着青莲的帕子突然出现在宋酒眼前,“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宋酒抬头,一双哭得通红的鹿眼看向来人。
王之焕一怔,没料到她会哭成这个模样。他见识过宋酒与林路桓过招时巧言令色的模样,也见识过她与自己争斗时牙尖嘴利的模样,还见识过在众人面前毫不畏惧的模样,却独独没有见过她哭得像泪人的模样。
王之焕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却又抓不住、摸不着。这一点令向来淡定自如的他有些烦躁,就算方才在门外将她拥入怀中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超乎他掌控之外的感觉。
见宋酒呆呆地独自发愣,而她脸上的两行泪又让他心里堵得慌,王之焕拿起帕子亲自替她擦了起来。
帕子上还带着井水的凉意,刚碰到脸上,宋酒就清醒了。很快,她便发觉不对劲,王之焕离她这么近做什么?
“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王之焕将帕子移到宋酒眼前,略带嫌弃地说道:“哭成这副模样,只一个丑字可以形容。”
宋酒一把扯过帕子,边擦拭边说道:“污了郎君的眼,是我的不是。”
王之焕望着空了的手,笑道:“对救命恩人如此无礼,你倒是第一个。”
宋酒一噎,确实是她无礼在先。若不是有他在,自己一定是六神无主。当时的情况,若是没有能拿主意的人,阿盼怕是躲不过这一劫。
宋酒起身,叉手,头一回诚心实意地对王之焕行礼。“郎君的大恩,酒娘没齿难忘。今日郎君救阿盼一命,来日郎君若是需要,酒娘亦会还你一命。”
“我不要你的命。”
王之焕抬手止了她的大礼。宋酒垂首,只看见他的袖口绣着月白色的水云纹,荼白的宽袖在下方微微晃动。
头顶传来淡如远山的声音,“你就当欠我一个承诺,有朝一日我需要了,你再兑现便是。”
宋酒自如地收回手,没说话,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王之焕看向躺在床上的宋清盼,面上尽是森森的冷意,连说出的话也是冷若冰霜。“他中的毒从何处来的?”
宋酒抬眸,正巧看见他眸中从未散去的烟云瞬间消散了,而隐在云雾之后的,是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宋酒心底蓦地窜起一股惧意,她从未看清过王之焕,甚至不敢去看清他。就好似他这双眼,无端的令人心生退意。
隔了片刻,宋酒才镇定下来,“今日阿盼在酒楼二层碰见了宋雪滢和钱慕予,而宋雪滢又带了一盒糕点来。我上去时,虽未瞧见阿盼吃了她们的糕点,但十有八九是她们所为!”
宋酒说完,暗暗观察他的神情。他依旧是冷着脸,只是眸中的深意更甚了。
难道他是想……
宋酒最怕他插手此事。
对阿盼下毒的是宋雪滢,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之前她还想先让宋雪滢闹腾一阵子,等证据找到了便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宋雪滢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对阿盼下手。这一回,她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她要宋雪滢身败名裂。
至于钱慕予,虽然她或多或少也参与其中,但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尚不能与钱慕予身后的整个钱氏一族抗衡。这一次,只能先放钱慕予一马。
若是钱慕予知道王之焕插手管此事,不知会发狂成什么模样?惹恼了钱慕予,受苦的人还是她和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是王之焕。
王之焕饶有深意地看着宋酒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忽而说道:“阿盼是我王之焕的徒弟,伤我徒者,虽远必诛!”
宋酒一怔,两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王之焕这是起了杀心。
虽远必诛,诛者,杀也。
宋酒却是摇头,不同意他的做法。“希望郎君莫要插手此事,酒娘不想以身边之人做赌注,也不敢。钱氏之人,酒娘无力与之抗衡,只能退而保全身边人的安危。”
王之焕却是淡淡一笑,声音里带着万年常有的寒气。“你只需对付宋雪滢即可,钱氏的十三娘子便交给我来处理。她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
宋酒眼底一片清冷,钱慕予的心思的确多得过了头,她想要什么,自己去争便是。在背地里耍阴暗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经过一夜的折腾,宋清盼身上的毒倒是全部清除干净了。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全然忘了昨日夜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忘了自己吐血的事情。
宋清盼睁开眼,就瞧见宋酒坐在床边。可房间分明又不是他的房间,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不过他也并未表现出害怕,因为宋酒就坐在边上,让他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