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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睁眼就是一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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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

    独凭朱槛立凌晨,山色初明水色新。

    竹雾晓笼衔岭月,苹风暖送过江春。

    子城阴处犹残雪,衙鼓声前未有尘。

    三百年来庾楼上,曾经多少望乡人。

    穿越这漫长的岁月,透过客栈满是蛛网灰尘的木窗,望着小城残破的箭楼屋檐,跨越何止三百年,方浩仔细地计算过,足足接近九百年。

    只是眼下无论如何望乡,家乡再也回不去了,只有用白居易的这首“庾楼晓望”来慰藉自己惶恐无助的心。

    命运的这个玩笑开的实在是太离谱,只是一次执行任务中的爆炸而已,再醒来时已直接将他送到大宋宣和元年。

    方浩不忿的是,要穿越为何不穿越成一个威武不屈的大将军,如岳飞、韩世忠等英雄之辈,他也好趁机一展胸中夙愿,挥斥浩浩铁骑,直捣黄龙,摧辽灭金。

    管他什么皇威浩荡,理他什么十二道金牌,去他什么秦桧、万俟卨之流,老子要是不爽了,就连什么皇帝老儿也一并挖坑埋了,再跑到陈桥让一个部属给自己披上一件黄袍,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再不济,也要像其他人一样,成为一名翩翩佳公子,满腹才华,家财万贯,万千少女趋之如骛,抄抄诗词、搞搞发明,轻轻松松就能名满天下,岂不快哉?

    可惜,可惜,投胎是门技术活,穿越的技术一点也不比投胎的难度小,根本容不得自己挑三拣四。

    只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世上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军官不见了,八百多年后的大宋京东西路,袭庆府辖下邹县小城,陈家老店客房一个奄奄待死的客人无声无息被调换了一个灵魂。

    方浩根本不知道自己寄身的这具肉体姓甚名谁,家乡哪里,家中还有何人,为什么会来到这异乡小城。

    不过想想刚才屋里的情形,他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自己从懵懵懂懂昏昏沉沉到睁开双眼的这段时间,他耳边不停地传来两个人小声的对话。

    “小九,你去翻翻这小子的背包,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眼见着快要咽气了,可别让爷们空欢喜一场。”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放心吧掌柜的,我前几日看得仔细,这小子每次会账都是从这背包里摸出大银,这小子有钱得很啊,嘿嘿,掌柜的,这票咱们可做大了。”

    叮呤咣啷的一阵脆响,隐隐传来几声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还有那个小九压低嗓子惊喜的声音:“掌柜的,咱们这次可发啦,你看看,十两的大银足足有十二锭,还有这些散碎银两,你看看,你看看。”

    苍老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这票做得好,做得好啊,好小子,这次记你头功,少不得有你的好处。”

    又是一阵叮呤咣啷,银锭子被重新收了起来。

    小九低声道:“掌柜的,这小子怎么办?是现在动手还是……”

    掌柜的声音略微思忖一下道:“不急在这一时,等到半夜,你就搬米口袋过来,压在这小子胸前,等到明儿一早,嘿嘿……”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又被掩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远去。

    方浩缓缓睁开双眼,出神地看着窗外。

    屋外陆陆续续有人走路的声音,大声说笑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哥,听说梁山泊那边聚集了一伙子贼人,领头的叫什么托塔天王晁盖,听说前些日子死了,现在的头目叫及时雨宋江,此人好生厉害,如今从咱们邹县往郓城、濮州一带可不敢自梁山泊行舟啦,可要绕远路啰。”

    方浩心中微微一动,梁山泊托塔李天王晁盖刚死,宋江接替他的位置不久,那么现在的年代就是,宋徽宗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了。

    如今的局势对大宋朝可不太妙啊,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一百单八将就要聚齐梁山泊,替天行道,其实就是四处劫掠。

    而明年,另一位惊天动地的好汉方腊就要在两浙路起兵造反,大宋从此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更别说七年后金兵南下攻破汴京,掳走二帝,整个京东路都划入金国版图。

    靖康之耻,靖康之耻竟然让自己赶上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是刚才屋中两个人对自己谋财害命的一番言语。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自己寄身的这具肉体,就是因为中了这家黑店的阴招,才卧床不起的。

    等到天黑以后,自己再没想到脱身之法,恐怕好不容易获得的二次生命,就要断送在两个蟊贼之手。

    方浩挣扎着坐起身,太阳穴嗡嗡的疼得厉害,身子轻飘飘的两腿打颤,眼前金星乱冒。

    检查一下身上并无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这才定下心来,可能只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药物,想想水浒里面满地都是蒙汗药,想必这个时代此类药物已经成为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良药了吧?

    这具身体跟自己实际的年龄相仿,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五,四肢修长,双手的皮肤白皙而健康,身上的肌肉也是紧绷绷的,可惜看不见自己的脸,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眩晕感慢慢消失后才慢慢下床,在地上活动几下,头脑愈发清醒起来。

    走不走?现在走还是什么时候走?怎么走?这家店里有多少贼人?他们已经拿走了自己的包裹和银两,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

    方浩盘算良久,他自觉身子还没恢复全部力道,没敢轻易走出房门,不过他们既然想要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自己难道就是好惹的?

    想想自己前世在军队中执行过的那些隐秘的境外任务,他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他在屋里东翻西找,终于从床板上拆下一根窄窄的木条,一端被他在地上磨的尖尖的,握在手中挥舞几下,这才满意地躺回到被窝里,眯上眼睛琢磨心思。

    时间慢慢流逝,天色暗下来,客人们纷纷回房睡觉,热闹的客栈渐渐变得寂静无声,隐隐有些许呼噜声从隔壁传来。

    夜已深。

    方浩迷迷糊糊中,忽地听见屋门吱呀一声轻响,脚步声慢慢移动进来,他精神一振,手中握紧了窄木条。

    还是先前那个叫小九的,他右肩扛着一个满满的米袋子,足有五十斤,略微气喘地进了屋,反手关上屋门,来到方浩床前,借着破烂的窗户透进的惨淡月色看着呼吸微弱的方浩,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

    “客官,爷爷送你上路,趁早投胎,莫要怪俺。”小九嘴里咕哝几句,右肩用力一耸,就想把那沉重的米袋子顺势悠下来砸在方浩胸口。

    忽地,他只觉眼前一黑,喉咙处一凉,一阵痛彻心扉的刺痛直贯入脑,他蓦地瞪大双眼,一床棉被将他兜头盖住,沉重的米袋子顿时失去力道,将他刹那间软塌下来的身子死死压在地上。

    他喉管处咕咕几声,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方浩将已经从小九后颈处透出的尖木条缓缓拔出,喷射出的污血全数洒在盖住他上半身的棉被内,半丝也没有流出来。

    长长吁了口气,方浩将沾满鲜血的木条在棉被上擦了擦,这才直起腰,警觉地一个纵身跳到屋门处,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这种贴身阻杀的手段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前世和战友们在境外捣毁毒贩的巢穴时,很多毒贩的暗哨就是这么无声无息被废掉的。

    门外的院子里仍然是一片寂静,看来这个小九的确是一个人孤身前来,并没有帮手守在外面。

    他回转身在小九尸身上摸索一番,没发现什么刀刃之类的武器,只好再次拿起窄木条,轻轻打开房门,一个闪身便钻了出去。

    这是一个百十平米大的院落,十几间屋子都是黑灯瞎火,屋中传来大大小小的呼噜声,只有对面的一间小屋还在亮着昏黄的灯光。

    方浩踮起脚尖慢慢朝那间小屋摸了过去,屋内,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正坐在桌子前,贪婪地抚摸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的十几锭大银。

    “回来啦?解决了没有?”老人头也没抬,淡淡地问道。

    见没有回答,老人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一根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他的咽喉,他眼瞳一下子收缩起来,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客……客……客……”

    老人的身子哆嗦的如同风中落叶,客了半天,那个官字始终没能吐出口。

    方浩并不清楚眼下的大宋朝律令,自己这种行为会被官府如何判定,不过他有一点有清楚,他才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他连自己眼下的姓名和身份都不知道,他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陷入一场杀人官司之中。

    再说了,对于这种杀人越货的恶贼,他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噗,窄木条刺入老人咽喉,老人喉咙咯咯响了几声,双手挥舞着想要抓住面前的木条,身子软软倒下。

    方浩一松手,老人尸身倒地,他并没有拔出窄木条,他可不想喷出的污血溅满整个屋子。

    他找出一块包袱皮,将桌上的银两全部装进去,牢牢绑在自己腰间,这才出门辨明一下方向,离开了这家黑店。

    明天,这桩离奇的杀人惨案恐怕就要震惊整个邹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