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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修道修的就是心,所以修道者对于心悸都特别的敏感。
我立刻睁大眼睛四处观望。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银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树影斑驳,虫鸣唧唧,没有兽吼鬼哭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静谧。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隐约听见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迅速从背后取出霰弹枪,检查了一下子弹,紧紧的握在手中。
在这样偏僻的丛林中,什么动物最可怕?不是狼虫虎豹,更不是魑魅魍魉,而是人。
猛兽害人是因为饥饿;鬼魅害人是因为怨恨;可人类害人不需要这些理由,只需要你有财物,就足够引诱别人动手了。
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看见了人类,若是傻乎乎的上前打招呼,十有八九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里杀死一个人,埋尸都不需要,只要随手一扔,不用一个小时,尸体就会被野兽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里可以说是犯罪的黄金地带,杀人犯的天堂。
尤其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的人,基本上不会有好人。
接着,百米外的草丛一阵晃动,两只红色的灯笼探了出来,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涂”字,随后两位身穿古装的男青年就走了出来,一人穿的是青衣,一人穿的是皂衣,两人各自提着一只灯笼。
我握着霰弹枪,尽量放缓呼吸,静静的躲在树丫杈上。
两个青年径直走到我藏身的大树下,就停了下来,坐在树根上开始聊天。
青衣青年说:“族长说今晚有贵客远来,让我俩在此等候,你说是不是族长搞错了?深更半夜的,普通人敢到这个地方来吗?”
皂衣青年人说:“族长道行高深,他老人家掐指算出来的,怎么可能会错呢?”
青衣青年道:“可是你看?哪里有人?”
皂衣青年道:“我俩不是才到这儿吗?耐心等一会儿,就你这急性子,难怪老是吃家法了。”
青衣人便不再说话了,两人相对坐了一会儿,可能实在太无聊了,青衣人又开始没话找话了。
“听说红山的鬼老太太和那些黄皮子被人给灭族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呀?有那么大的本事?”青衣人好奇的问。
皂衣人很不屑的撇了撇嘴:“它们被灭是迟早的事,怨不得别人,听族长说那个鬼老太早些年害死不少无辜的人,结果遇到了邵氏一族的人,被镇压下去了,这本是它的机缘,它若能就此熄灭害人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去轮回,或者安心做一个鬼魂野鬼,又何至于此?还有那群黄皮子,它们若是愿意安安分分的躲在深山之中,又怎会被灭族呢?到底是低等动物。”
青衣人叹了口气道:“唉!它们接近人世间,不也是为了探究凡心的奥秘吗?说起来,它们也挺可怜的,遇到那么一个凶人,全族数百口,一个不留,悲惨啊!”
皂衣人似笑非笑的说:“我只听过兔死狐悲这句话,它们又不是兔子,你悲伤个什么劲?”
青衣人面带忧惧的说:“我在想那个人为何如此的残暴?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他难道不知道世上还有‘超渡’这个词吗?啊切……”
青衣人说着,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低声说:“怪哉!怪哉!我怎么突然打喷嚏了?”
皂衣人笑道:“你刚才说别人坏话,说不定被他听见了,你要小心了,他下手可从不留情哦……”
青衣人顿时浑身一哆嗦,摆手道:“莫说,莫说,别吓我,我解个手……”
皂衣人笑着说:“哈哈……看你那点出息,尿都吓出来了!”
青衣人尴尬的笑着回应:“哪有?我此刻正好想撒尿了……”他说着走到旁边的一棵小树下,抬起左腿,搭在树干上就开始尿了。
皂衣人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左腿上。
青衣人正在撒尿,吃这一拍,顿时浑身一哆嗦,尿液很自然的就淋在了手上和裤子上。
“你干吗?”青衣人转头怒目而视。
皂衣人笑着反问:“你是狗啊?”
青衣人还嘴道:“你才是狗呢!”
皂衣人又问:“不是狗,撒尿为何要翘着腿?对着树?”
青衣人这才讪讪的将腿放下,走到空地上撒尿,可是好久都没能尿出来,就像得了前列炎似的。
“我……不那样,我撒不出来……”青衣人脸色羞赧,期期艾艾的说。
“唉!随你吧!你哪天才能有点人样?”皂衣人摇头叹息。
青衣人再次走到小树下,抬起左腿,对着树干,哗哗的撒起尿来,这次倒是挺快。
撒完尿,青衣人又回到树下,皂衣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不想理睬他,青衣人也很知趣,没有再废话。
可是仅仅沉默了几分钟,青衣人又忍不住了,他似乎是个话痨。
“喂!你想不想到外面去看看啊?”青衣人用手推了一下皂衣人的肩膀。
“不想!”皂衣人立刻摇头。
“我们世代隐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我早就腻了,我真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已经发展到啥程度了?”青衣人的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你想去就自己去,别拉着我,我不想吃家法,更不想死!”皂衣人没好气的回答,他的神色显得很不耐烦。
“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青衣人说着叹了口气,“贵客呢?怎么还没来呢?”
“再等一会儿吧!等到月至中天,若贵客再不来,我俩就回去禀告族长。”皂衣人说着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他俩在树下聊天,我一直在树上低头观看,此刻皂衣人一抬头,自然而然的就和我四目相对了。
“啊!”皂衣人吓得惊叫一声,就地打了几个滚,滚出一丈多远才站起身,指着我说,“你是谁?躲在树上偷听我们说话,是何道理?”
青衣人在皂衣人打滚的时候,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树下。
“呵呵……”我冷冷一笑说,“笑话!我好好的在树上睡觉,睡的正香,被你俩吵醒了,我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边说边抱着树干滑了下来,迅速从背后摘下枪,指着他俩,大声喝道:“快说!你俩到底是什么人?若敢不老实,我一枪崩了你们,反正这荒山野岭的杀人又不犯法!”
青衣人一见到霰弹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道:“快跑!猎枪!”
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皂衣人也脸色大变,紧随其后,也逃入了荒草中。
我迅速追了过去,却发现二人早已无影无踪了,只看见远处的荒草一阵急速的晃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逃得倒是够快的!”我得意的笑了笑。
那两个人丢在地上的灯笼,此刻已经烧着了,看着灯笼上大大的“涂”字,我心中满是疑惑:涂珊珊,你也姓涂,难道这是巧合?
我正皱眉思索之际,草丛中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转眼望去,只见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皂衣,正是刚才逃走的那两个家伙。
老者身穿一套灰色的长袍,样式不像清朝的,倒是很像明朝文士的服饰,三绺花白的胡须垂到胸前,脸堂白皙,双目炯炯,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老者对着我拱了拱手:“贵客远来,适才下人无礼,还请海涵。”
我想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其他人,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老丈在跟我说话?”
老者微笑点头:“在下略懂卜算之术,昨日心有所感,掐指一算,有贵客临门,所以就遣使两个家仆前来迎接,谁知他二人有眼无珠,适才冲撞了贵客,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呃!”我拍了拍脑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等等,老人家,你让我捋一捋,有点乱!”
老者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我想了想才说:“老人家,你我似乎从不相识吧?我姓什么,叫什么,你都不知道,贵客二字从何说起?”
老者笑着说:“无妨!若是小友现在就相告,我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我点了点头说,“老人家,贵客二字,我是不敢当的,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您应该就居住在这附近吧?那知不知道涂家村在哪里?”
老者笑着说:“老朽正是涂家村村长。”
我一听顿时大喜,立刻问:“涂珊珊是……”
老者立即接口:“正是小女!”
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书信,递到老者面前,说:“这是涂珊珊让我带给您的书信。”
“多谢贵客千里送音讯!”老者先鞠了一躬,然后才接过书信,立马拆开,当场就展开阅读,他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可见他定然好久没有女儿的消息,早已心急如焚了。
看着看着,老者居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唉!可怜的孩子,我早跟你说过,人心险恶,你偏不信,你什么时候才能体谅体谅父母的心情啊!”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居然说哭就哭,这心灵该有多纯净啊,一点城府都没有,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也只有这些与世隔绝的隐居者,才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吧!
在外面的世界,这样的心性,会被当成笑话看的。
此刻,我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涂珊珊那么聪明,情商却近乎为零了,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怎么能学会奸诈和虚伪呢?
老者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面带歉意的对我说:“老朽思念女儿之情,难以自禁,让贵客见笑了。”
我立刻很严肃的回答:“老人家说哪里话?您老乃是真性情之人,我辈修道之人修的就是‘本真’,可惜我们多为外物所迷惑,导致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也不可能探究‘道’的真意了。”
“贵客不辞辛苦替珊儿送信,想来应与珊儿极为熟稔吧!书信太短,只有寥寥数语,老朽觍颜恳请贵客到寒舍一叙,将珊儿之事多多说于老朽,不知可否赏脸?”老者看着我,满脸期望之色。
我想了想就答应了,一是不忍心拒绝,涂珊珊跟我关系也是不错的,她父亲想了解她的情况,作为朋友,我理所应当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
再说,有个歇脚的地方,总比睡在树上要好的多。
老者满脸欢喜的命令那两个年轻人带路,他则陪着我,边走边说话:“老朽姓涂,名幽谷,字长风,不知贵客尊姓大名啊?”
嗯?我有些奇怪的看了老者一眼,还有字?他是哪个时代的人?
我笑了笑说:“我叫于樵,没有字,现在的社会不流行这个了。”
“哦!”老者微微一愣,又问,“如今是何朝何代啊?”
我有些无语的反问:“涂老,你们村什么时候在此隐居的?难道从不与外界通讯息?”
涂幽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明朝末年,满清鞑子祸乱中原,先祖为躲避战乱,率领族人迁居于此,从此与世隔绝,更是立下族训,不许族人于外界产生交集。”
我了个晕,我顿时满头黑线,还真有世外桃源呢!
于是,我就给他解释说:“满清早就没了,之后叫民国,现在叫共和国。”
“那现在是谁家的天下?”老者诧异的问。
“不是谁家的,属于十三亿人民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这么说。
“有十三亿人口?”涂幽谷瞪大了眼睛。
“当然,我估计还不止呢!”我很随意的回答。
“小友莫要大言欺人,自上古至今,不论哪朝哪代,唯有圣主明君降世,人口方能过亿……”涂幽谷不可置信的说。
我知道无法跟他说清楚这些事情,毕竟他们与世隔绝的太久了,我要是跟他说,这还是计划生育的结果,他们肯定更无法理解。
于是,我便主动转移话题,跟他讨论一些与道有关的问题。
说话间,我们就走进了一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