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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问松开了紧捏着茶杯的右手将其伸向那封信函,轻抚着那熟悉的字迹,犹豫了一阵但终究还是将其放下了。
田有钱拎起那伙计刚刚为他泡好的新茶,为何天问添了一杯,缓缓说道:“其实鄙人此番前来,一是为了答谢小兄弟对小女的救命之恩,二来是我自作主张将你娘亲的遗憾交还给你,至于最后我亦是希望你能为武林正道出一分力,共同抵御化魔窟一众魔教之流。”
迟疑了一下,田有钱补充道:“当然,最后一个请求你只需当我一厢情愿即可,你有意的话那便最好,无意的话,我亦不会强求。”
“你应该是有很多日没见妃烟罗了吧,跟她聊聊吧!”说完,何天问便拿起茶杯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茶。
闻言,田有钱也是明白了自己遗漏了一些事,但他却是坦然自若的抿嘴一笑,他不急不忙地放下茶杯说道:“好,那我也不作打扰了。还希望我们还能后会有期。”
咕咕~~
何天问视旁若无人一般,始终都只顾喝着自己的茶,田有钱见状亦只能叹了口气作了个拜别礼之后,便是摇头无奈地离开了。
在田有钱走了一阵子之后,何天问也放下了茶杯,在他把信函抚平放进怀里的时候,他双眼忽的出现了怀恋、迷惘、恨意……众多情感奇异地交织在一起,但转眼之间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深邃寂静,周身若有若无地弥漫出一种暗合天道的韵味。
“苍天无道,我亦无情。妙哉!妙哉!”莫名的人声突发而出。
何天问从容不迫地阖起双眼,浑身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就如同失控的巨龙一般轰然而出。
……
田有钱素来喜欢阔朗,所以即便在这个小小驿站的落脚处亦是如堂似阁般。朴素的摆设却是尽显低调的奢华,一套不见其貌不知其样的老檀木桌椅,一副很随意挂在墙上的名家真迹,就连妃烟罗此时所用的瓷杯亦是官窑精品。
妃烟罗发了许久的呆,待回过神来抿了一口茶,却才发现热茶已凉,而人还未至。
义父这么久还不来,莫非……糟了!
妃烟罗忽然想到此处,不由得抬起了头,却是见门轻微一震。
吱——
门开了,见是田有钱推门而进,妃烟罗连忙站起了身来,或是因自己的自作主张使得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义父。”妃烟罗行的礼显得有些拘谨。
田有钱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说道:“罗儿,好久不见。坐吧。”
“嗯。”妃烟罗应允落座。
田有钱拿起一个杯子然后给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咂了咂嘴然后说道:“仅仅过去半个月的时间罢了,就跟义父这么生疏了?”
“义父,我……”
妃烟罗张口结舌的模样田有钱见在眼里,他亦是了解这个女儿的脾性,却是不等妃烟罗将话说完便是豪言壮气地插道:“你不用多说,虽然这次你做的不对,但亦错打错着帮了我一个忙。将功抵过,我~不会怪你,但相对的…我想听听你跟那个少年的故事。”
妃烟罗的心不由得突地一惊,连忙说道:“义父你……”
只见得田有钱正昂着头爽朗笑道:“哈哈!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放心,他既然是何家堡的遗孤,那亦就是我的旧识之子,我岂会去伤他。跟何况~~”田有钱突然刹停,微微摇头沉思了片刻方才感叹道:“他不简单,不是我能轻易冒犯的人。我这一生俯视过皇,藐视过圣,得罪过名门大宗亦曾视万民如蝼蚁,即便是魔师也不过是让我感到压迫感罢了。但是面对他,却是我第一次有了唯恐不及的感觉。”
妃烟罗惊道:“义父莫不是认为道天他是天人宗师?”
田有钱轻抿了口茶,闭上双眼久久不言。
良久之后,田有钱方才开口说道:“罗儿,简单跟我说说即可。”
妃烟罗颔首应允,随后便开始回忆道:“我便从追上他开始说起吧,那日,我施计摆脱了那班随从……”
田有钱品着冷茶端详着妃烟罗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神色虽一直淡定从容,但在妃烟罗说到一些江湖秘闻或是被杀手刺杀的时候,仍是会不留痕迹地皱一下眉头亦或是捋一下自己的八字胡。
良久之后,妃烟罗终于意犹未尽停了下来往嘴里饮了两杯茶水润了润喉咙,田有钱亦是吐出一口郁气然后说道:“超脱之境、人丹之故,天地塔劫狱真想不到,你不过初涉江湖便已得知如此秘闻。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罗儿,经历了这么多,你也长大了不少。你义父我也并非是不通事理的老顽固,但你此次出行,真可以说是危险重重,即使道天小友愿意祝你寻找妃大哥的下落,你也不得小觑对方,必须做好万全之策。至于天地塔劫狱之事,你尽量遏制一下自己吧,切勿踏上不归路。”
妃烟罗闻言哪还不知道田有钱已经允许自己继续跟何天问一同历练,心怀感激连忙单膝跪在田有钱的面前俯首说道:“罗儿谨遵义父教诲,女儿此番出行必会小心行事。”
“你虽非我亲生,但你从小到大我都视你如己出,我也希望你幸福啊!”田有钱将妃烟罗扶起,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已长了不少鱼尾纹的浑浊眼睛里满满都是一名父亲对女儿的慈爱。
妃烟罗满脸绯红地羞道:“义父!”
田有钱别有深意地笑着说道:“你若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便按你的想法去做罢,别让自己后悔!”
“嗯。”
“好了,茶已尽,人也要散了,喝完这杯,你就可以动身了。”田有钱往妃烟罗的杯中倒出最后的一滴茶,然后推至妃烟罗面前。
妃烟罗毫不犹豫就拿起茶杯往嘴里灌了下去。
咕噜~
待妃烟罗咽下最后一口茶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偌大的房间除了自己哪还有别人的踪迹,有的只是田有钱不知道从哪里隔空传音而来的最后一句嘱托罢了。
“若是你们在莫问湖能见得灵圣的话,亦代我向她问声好吧!”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良久之后,站在高处的田有钱看着妃烟罗直奔茶肆的身影,不禁苦涩地叹了口气。
“田老板还真是阔达啊,这便让那小子把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给拐跑了。”
来人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满头的尘土,乱糟糟的胡子,消瘦的脸上腻着一层黄黑色的油光,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紫色缀银点星道袍,若非他气质斐然,必定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江湖术士。
“第一兄,说笑了。”田有钱语气和缓地说道。
紫衣人双手抱臂,瘪了瘪嘴说道:“嘿,我可不会说笑呢。不过说起来,你家女儿的眼光倒真是不错,竟然看上了这个妖孽,要知道除了老彭以及魔无相这两个人之外,我忌惮的人便只剩下他了。”
“你去试过他了?”
“啊!”紫衣人面带笑意地应了一声。
田有钱随口问道:“结果如何?”
“输得一塌涂地。”说完,紫衣人还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输了为何如此开心?”田有钱却是似乎早就猜到结局一般,一点都不诧异。
紫衣人兴奋难耐地说道:“自因他是当今天魔乱世之局的一线生机。”
“你仍是认为当世是魔涨道消吗?”田有钱的语气中略显得无可奈何。
紫衣人看着那依旧丽日凌空的湛蓝天空说道:“九宫星中,贪狼倍明,破军黯淡,主天下大乱,天魔将出,历来如此星象皆是魔涨道消之迹,又何须怀疑。”
“虽江湖中人都说你的天算之术冠绝寰宇四海,百算百准,无一错漏。但我还是坚信人力胜天,即便他是我们的一线生机,但单单把希望全然托付予他仍非万全之策。”
紫衣人闻言亦是应声而道:“自然,此次我等不就是为了商议其他方案方才打算齐聚一堂吗。”
田有钱摇了摇头,看着妃烟罗早已消失的街道口,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妃兄,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不仅漂亮还很聪明。如今她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是姬姑娘的孩子,没想到不过转眼的时间两个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姬姑娘的儿子很是有本事,配得上我们的女儿了,但她的路注定是有点崎岖。那小子的性格绝非易处之人啊,那性子跟凝玉宫那些“冰雕”完全就是一个德性。
他们此番旅途必是上天之磨难,待那小子报得大仇,罗儿已将妃兄你找回来的时候,我想亦是修成正道的时候了吧,望这一天不会太久啊。
田有钱收起自己的哀思,对着身旁的紫衣人说道:“第一兄!”
“怎样?”紫衣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边应道。
“是时候该去天人殿了。”话刚落下,便见一道身穿墨色华袍的微胖人影忽的出现在空中。
“喂,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