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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爱情来了,我们总会有一个刹那,舍得用最最珍贵的东西去证明,比如生命。
“你真的在这!”
“你怎么来了?”苏文下马说。
“……”
“谁告诉你的?都说好了不是不告诉你嘛!”
“这不用你管。”陈梦琪一手放在斜挎的背包和军绿水壶上,一手指着苏文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苏文把马拴在树上,看了眼双手渗出布头的血渍,恍然大悟道:“哦,这个嘛,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没关系。”
陈梦琪上前抓住苏文的手,看着看着,泪眼迷离:“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用骗我。”
苏文撒手笑道:“哎呀,没关系!”
陈梦琪再次抢过苏文的手,轻轻松开缠绕的布头,看着苏文手掌血水和脓水模糊一片,她眼眶里的泪珠不禁奔涌而下。
“不要哭,没关系的。”
“……”陈梦琪委屈而无声地抽泣,她把布头扔在地上,用水壶里的水冲洗伤口,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方折叠成手指大小的草纸,包藏着微黄色粉末状物体:“苏文,你忍一忍,可能会有些疼,这是YN白药。”
“哦,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疼……啊!……”
陈梦琪又拿出一条粉色丝巾,从中用牙一咬,“嘶啦”一声便扯成两半。苏文忙问:“你这是干嘛?多好的丝巾啊!”
陈梦琪用袖口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一边为苏文包扎一边说:“那些布头很脏,伤口已经感染了!”
“看着她为我难过,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和温暖。”苏文在寂静的歌声里望着笑意盎然的李默,“我甚至觉得,就算为她失去生命,也值!”
李默微微点头:“当然,我能理解。假如爱情来了,我们总会有一个刹那,舍得用最最珍贵的东西去证明,比如生命。”
“是啊……人总有年轻的时候,现在想来有些可笑,但在当时,那想法就像夏花一样,肆意地开着,无所顾忌,无所阻碍,无所不能。”
李默打个响指:“这比喻不错。”
苏文和陈梦琪坐在树下的草地上,虽说秋天,但这儿的绿草没有一丁点发黄的迹象。从此向远望去,一片油绿延伸至远处低矮的马棚、黝黑的山峰、蔚蓝的天际。
陈梦琪拭去眼角的泪花问道:“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对你好,我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你。”
“苏文,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说心里话,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陈梦琪同志,我要提醒你,你的想法非常可怕。”苏文一本正经,“我们都是革命同志,有着相同的理想和信念,在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里,不能把个人问题放大化……毛主席说,知识青年要在广阔的天地中大有作为,所以,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肯吃苦肯卖力……”
“好了,我知道了。”
“……哦。”
陈梦琪看了眼身后的白马问道:“这匹马有名字吗?”
“当然,它叫月亮,看守马棚的扎西杰布爷爷说,骑着月亮,就会找到心上人。”陈梦琪脸颊绯红,苏文说,“梦琪,你要不要试一试?”
陈梦琪摇了摇头:“……我有些害怕!”
“别害怕,月亮很乖。”
苏文扶陈梦琪上马,“月亮”摆摆马鬃,像是表示欢迎的样子。苏文牵马,徐徐走在草场上:“怎么样?月亮很乖吧。”
陈梦琪望着走在马前的苏文,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草场:“苏文,你能上来吗?”
苏文一怔,缓缓回头道:“梦琪,你说什么?”
“你也上来吧,我想让月亮带我跑起来!我想吹吹草原的风!”
“好啊!”苏文跃马而上,双手环着陈梦琪的腰肢,牵起马绳,“梦琪,你抓好马鞍!”
“嗯!”
李默矮坐在藤椅里,感叹道:“老爷子,你一定很激动吧?”
“是啊,我的心从没那样跳过,感觉不把嘴闭好,一定会从嘴里跳出来。”苏文取下老花镜,再次拿出手绢擦了擦,又戴上,眼神在昏黄的灯下闪出一丝美好的光晕,“她的双辫低垂,散着淡淡的香。我不认为那种香味,和来自美国的洗发香波有什么关系,我认为,那就是她的香。”
“月亮”在广阔的草场上飞驰起来,苏文臂弯里紧紧环着陈梦琪,在苏文眼里,陈梦琪的后脖颈光滑白皙,更像月亮。苏文缓缓把自己的脸贴在陈梦琪的后脖颈上,那肌肤的温度和细腻是苏文难以用任何文字形容清楚的。假如六年前,那个第一次把人类足迹留在月球上的人是苏文,他想他不会激动到无话可说。而在陈梦琪身后,他的确无话可说,那是比任何登月都要登月的登“月”计划。
陈梦琪没有拒绝,没有反抗,她甚至把头微微后仰,用耳尖轻扫苏文的脸颊。
“你说,骑这匹白马能找到心上人,是真的吗?”
“当然。”苏文说,“反正我找到了。”
二人坐在黄昏的草场上,陈梦琪说:“我该回去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不用了,也不是很脏。”
“已经很脏了,虽说是劳动人民,也要干干净净的,不是么?”
“好吧。”苏文脱下自己的中山装,“梦琪,谢谢你。”
陈梦琪从背包里取出另一件中山装:“给你。”
“哦?你都把我换洗的衣服拿来了!”
陈梦琪笑道:“我让陈建国从你包袱里取出来的……你明天能回来吗?”
“嗯,他们明天过来收工,反正也挖不出来了。”
“那就别挖了……这两包YN白药你拿着,明天一早再换一次。”
“知道啦。”
“明天他们收工,你别再和田家父子吵嘴了,他们权力在手,咱们总是要吃亏的。”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只要他们不欺负你,随便咋样,我都无所谓。”
陈梦琪莞尔一笑:“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她把苏文的脏衣服折叠整齐,有条不紊地塞进背包,起身道,“别再蛮干了,虽然你人高马大,也挡不住他们人多势众。”
“嗯,我知道啦。你路上小心。”
陈梦琪转身离开了,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晚霞里,苏文在“月亮”前得意地上蹿下跳。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俘获了陈梦琪的芳心一颗。
“要知道,那可是冰山美人啊!”老者的笑容依旧得意,就像陈梦琪带着他的脏衣服,刚刚离开80后的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