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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报到的日子,一大早就起来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天刚剃的小平头,显得挺精神的,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吃了早饭,我打车往镇子上去报到,小河镇离城里五十多里地,打车也就半个小时就到了。
走进分局派出所,在传达室向值班的民警打听指导员的办公室在哪。值班的是个老民警,看了一眼我的介绍信,一脸纳闷地看了看我,说:“哎呦,新来的大学生啊,咱这庙小,可容不下大佛。”
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是来混日子的似的。
我笑了笑,说:“这里挺好的,我就是这里长大的,小时候还在二小学上学来着。”
其实我刚上了一个月学不到,就和“狗剩子”打了一架,被他没轻没重的一棍子削在顶门上,住进了医院。
我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呼吸,但是手脚却不冰冷,大夫也懵了,说从未看到这样的例子,完全没有心跳,瞳孔却又不扩散。当时镇医院的夏院长是我爸的老朋友,一检查说是脑门被敲裂了缝,因为年龄太小,镇子上的医疗条件又不行,不知道脑袋里有没有出血。不行赶紧就转院吧。
其实,我那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那一棍子敲来,当时只是蒙了一下,只觉得脑袋疼得不行,然后就看到“狗剩子”吓跑了。接着看到几个老师把我抱到学校的医务室,医务室的校医过来翻我眼皮,我还觉得挺好玩。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在那里摆弄我,又是翻我眼皮,又是对着我的嘴吹气,还一个劲的在那儿摁我胸脯,忙得满头大汗。后来我爸来了,抱着我一路跑到医院,医院离我们学校也就三五百米,我就一路跟着我爸,我看到他眼睛都红了,挺吓人的。
在医院抢救室里呆着,一帮白大褂的人在那里也是摆弄我,我小时候怕打针,就离他们远了一点,后来看他们忙活着围在我身边,我觉得挺无聊,就想出去玩一会儿。
在走廊里我看到几个老头老太太,脸色惨白地看着我,还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看到我后,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要吃了我,我吓得不行。正巧这时候我妈跑进来,那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看到我妈转身就跑了,那几个老头老太太也急忙往天棚里躲。我就跟着我妈回到了抢救室。也不知道是谁在后背推了我一把,我被一只大手推着向床上的那个我扑过去,我就听到我妈喊我的名字。
正在愣神的功夫,我听到老民警说:“你怎么还不去,林指导员在二楼最里边的那个屋。”
我这才回过神儿来,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这记忆有点太遥远了,十七八年过去了,旧地重游,竟然让我想起了六岁那年开天眼的事儿。
我上了二楼,走到指导员的办公室门外,喊了一声“报告!”听到里面说“进来!”我推门走了进去,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旁写着什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问:“小伙子,有啥事儿?”
我说我是来报道的毕业生,说着把介绍信和档案袋递给他。林指导员笑了,“哎呀呀,你就是新来的大学生呀,你好,你好你好,快坐快坐。”他很热情地把我让到对面的椅子上,说:“我昨天接到市局的电话,说是今天有个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才生要来实习,原来就是你呀,挺好挺好。”
我说我不是来实习的,我是分配来的,请指导员分配我工作。另外,我家原来就是这个镇子上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虽然我爸妈现在在市里住,可这上下班来回的座班车,所里有啥突发案子我可能赶不回来,能不能就在分局里的宿舍住。
林指导员一听就笑了,他告诉我说,分局里有住宿的地方,也有个小食堂,吃住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我说能习惯,警校四年就是吃食堂,住宿舍,都习惯了。
他好像松了口气,说:“分局都研究好了,你是大学生,又是刚来工作,我们决定让你先从片警开始做,能胜任吗?”他这话虽然是问句,但却不容置疑,我知道他已经开始安排我工作任务了,就刷地站起来,说:“报告,保证完成任务。”
他吓了一跳,说:“别这么大声,放松放松,这里不是警校了,不用这么严肃认真。”停了一下,又急忙说:“当然,还是得严肃点儿好,这样子才像是警察嘛,警察就得严肃,办案子严肃,干工作得严肃,对待犯罪分子也得严肃。是吧。”
我点点头,感觉林指导员有点儿话痨。
他给我分配了工作后,就带着我到宿舍看了看,还领我挨个屋的介绍了一下,说这是新来的大学生,先配合老吴负责镇子东北街的片区。然后告诉我,今天老吴值班,就是门口值班室的老民警。
我这才知道,怪不得老吴阴阳怪气的说这里庙小,养不住我这尊大佛了,原来老吴不相信我是来这里工作的,他总认为我是来这里镀金的。
林指导员又领着我来到一楼的食堂,说是食堂,也就是一个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上摆着还没收拾的碗筷,屋里苍蝇乱飞,门后有一个泔水桶,也不知是几天没倒了。
靠窗户用砖头搭了两个砖垛,上面搭个木板,上面放着一个煤气灶,下面是一个油渍麻花的煤气罐。锅里还有一点儿剩菜汤。里面落着几只死苍蝇。
林指导员有点不好意思,骂道:“奶奶地,这帮小子,就知道吃完就走,也不刷刷锅,那什么,小李子,你先把厨房收拾收拾,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咱们今晚上就在食堂吃了。一会儿下班我就去买菜,对了,菜市场就离咱们所里不远,出门往北一拐就到了。你要想吃啥都有,不过嘛,嗯嗯,咳…….”
林指导员咳嗽了一声,说:“想吃啥就得自己掏钱买,咱们工资低,又没有补助,只能是自己对付,对了,我听说上级部门就要调整咱们工资了,也许就是今年,也说不定还得等几年,说不好。不过下半年就能解决咱们伙食补助的问题。”
我刚参加工作,不知道自己的工资是多少,不过我听说我们这里的工资并不高,当时的工资待遇也就八九百块钱,还没过千,但是物价可是不停地涨,几百块钱的工资,实在是捉襟见肘,以至于有个别败类以职务之便,吃拿卡要,败坏了门风。
我就跟林指导员说:“不用麻烦了,中午随便垫吧点就行,晚上我请所里老同志下馆子吧。”
林指导员一听,笑眯眯地说:“那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呢,我和所长说一声,我和所长请了,奥,就这样了吧,你先和老吴熟悉一下业务,晚上咱们就上桥头饭店好了。”
说完他拍拍我肩膀,又领着我看了宿舍后就走了。我到值班室跟老吴说了几句话,看他也没啥要说的就走出所里,到附近的街上买了一些厨房清洁的用品,又买了几袋挂面和两罐老干妈辣椒酱,回来后打了桶水,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清洗了一遍,弄的我满头大汗。
中午的时候,我和值班的老吴就在厨房里煮了一袋挂面,他吃了一碗,剩下的都让我给吃了。他看着我吃的多,而且狼吞虎咽吃的很快,惊诧的看着我说:“不愧是警校出来的,吃东西都跟抢似的。”
我听得懂他的话,他不是挤兑我,我虽然是警校毕业,但警校的生活起居是军事化的标准,要求很严格,吃饭的时候也是正襟危坐,班长一声令下,都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自己刷盘子。也不知道现在的警校还是不是这样。
老吴告诉我,所长下乡去了,辖区里靠山屯老张头家里的耕牛让人偷了,听说这户人家反映说知道是谁偷的,所长带着两个人去办案子了,估计傍晚上就能回来。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开到派出所门口,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跳下车,紧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和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也跳下车,从车里拽出两个人来,连踢带打的弄进了审讯室。
老吴跟我说,黑脸的就是刘所长,三十多的姓陈,叫陈永刚,别看他好像是三十大多了,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就是长得有点儿着急。胡子拉碴的是老杨,叫杨万才,是个老民警了。
这个时候,林指导员也听到汽车喇叭声,下楼来拉着我给所长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小李子,叫李平凡。才24岁,档案我看了,功课都是80分以上,高才生呢。
刘所长眯缝着眼睛盯了我一眼,点点头说:“晚上聚餐,桥头饭店。”说完就进了审讯室。
不一会,我就听见审讯室里不是好动静的叫唤,我瞅了眼老吴,老吴冲我呲牙一乐,说:“过几天见的多了就习惯了。这都是小打小闹,也就吓唬吓唬人而已。”
也就半个多小时,刘所长从审讯室里出来,来到值班室,老吴赶紧把一罐头瓶子茶水递给刘所长,说:“所长喝口水吧。”
刘所长接过瓶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一罐头瓶子茶水喝光。抹了把嘴说:“妈的,不削一顿就是不交代,就特么欠揍。”喘了口气儿又说:“这两瘪犊子玩意儿平时也就偷鸡摸狗,想不到这次把牛还给杀了,肉都买了,靠山屯老张头老两口就指着那牛种地呢,操他个妈的。”
说完瞅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那啥,小李子是吧,我这可不是简单粗暴,上边三令五申不准打骂,可这帮瘪犊子玩意儿就他妈认这个,和风细雨还以为咱怕他。”
接着他又跟我说,这次去逮这两小子,有一个还拿刀子捅过来,要不是反应快,今天就交代了。我这才看到他外衣右边肋下有一个两寸多长的口子,怪不得看到那俩小子鼻青脸肿的下车,肯定是挨了一顿暴揍。
晚上快六点了,我等所长他们忙乎完了,陈永刚和杨万才把那两个偷牛的吊铐在暖气管子上,脚尖儿都点着地,锁上门,跟值班的老吴打了声招呼,就往桥头饭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