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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半信半疑,她亲自进来,撩起卿酒酒背上细纱一探,果然伤口纵横,特别是尾椎那里,鸡蛋大小的伤口触目惊心,很是骇人。
“这伤怎像利刃剜的?”雨秋问女医官。
女医官赶紧道,“回姑姑,县主的伤尽是赛马之时的地刺所伤,尾椎那伤,应该是县主摔下马时,被地刺倒挂住皮肉,马匹一时速度极快,尖锐的地刺便将县主的整个皮肉都给剜了下来。”
雨秋皱着眉头,她看了会卿酒酒,见她似乎累地昏睡了过去,适才道,“伤都处理好了?”
女医官道,“已经上完药了,只需最后包扎就可。”
雨秋笑道,“你去忙吧,剩下的包扎我来便是。”
女医官瞥了卿酒酒一眼,“是。”
里间,就只剩下看似睡着了得卿酒酒和雨秋。
雨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卿酒酒,她走到妆奁边,挑了艳红胭脂,又择了根干净的细毫笔。
她坐到床沿,哼了声,“卿酒酒,要怪就怪你挡了骁王和娘娘的路!”
说完这话,她拂开卿酒酒后背轻纱,在她尾椎靠近伤口的地方,还有好的皮肉处,细毫笔蘸了胭脂,细细勾勒,轻轻描绘出半朵殷红山蔷薇。
待描好后,雨秋又等了会,确定胭脂不会轻易脱落,她这才给卿酒酒包扎伤口。
许是伤口疼了,卿酒酒嘤咛一声,模模糊糊睁眼,“雨秋姑姑,我……”
“县主要是累了,就多眯一会,婢子会同娘娘好生说,不碍事。”雨秋安抚卿酒酒。
卿酒酒点头,她睫毛轻颤几下,又闭上了眼。
雨秋见她呼吸放缓,又轻推了下,“县主?长乐县主?”
卿酒酒没动静,她甚至还打起了小酣,睡地十分香甜。
雨秋无声冷笑,她起身出了锦澜苑,理了理衣袖,招来禁军侍卫吩咐道,“看好殿里头的县主。”
禁军唱喏,无一不从。
雨秋侧目往后多看了眼,整了神色,跟皇后急急回禀去了。
她却是不知,卿酒酒后脚就睁开了眼,浓墨桃花眼中,清明冷静,哪里像是昏睡不醒的人。
她起身,将身上纱布拆了,对照铜镜,果然看到尾椎那里被画上了蔷薇花,她倒了盏茶水,轻轻擦掉胭脂,跟着重新包扎好伤口后,齐轻手轻脚推开木窗,人一个翻身,偷摸了出去。
白岩似乎早有所料,他隐在暗影角落,见卿酒酒出来,便道,“琴酒住在朝阳苑,挨着骁王,此时正在看伤。”
卿酒酒点头,她早摸清了流岚别宫的地形,走最快的捷径溜进朝阳苑。
她甫一进苑,刚好就见骁王皱着眉头离去,卿酒酒三两步攀上屋顶,揭了琉璃瓦片,见琴酒的屋子里,女医官给她处理好伤口,正收拾了走出外间。
卿酒酒直接从天而降,她人还没落地,当先就甩了一把迷药下去。
琴酒眼睛都没睁开,就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当中。
卿酒酒如法炮制,取了她特质的不怕水的红色颜料,刷刷几下,在琴酒尾椎骨画上一朵殷红山蔷薇。
如此画完,她复又给琴酒包扎好,看着她那张异国情调的脸,“害人害己,自作孽不可活!”
半刻钟后,卿酒酒又摸回自个的锦澜苑,她休息了半个时辰,将头发重新束成马尾,才慢吞吞得往重华殿去。
岂知,人才到半路,就让表情冷若冰霜地皇后给截住了。
皇后身后跟着雨秋,还有几名端着白绫的宫娥,那架势来者不善。
“卿酒酒,你可知罪?”皇后端着威仪,冷冷的道。
卿酒酒扬起那张小脸,无辜眨眼,“长乐不明白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秋站出来喝道,“天生媚骨,惑世妖姬,当斩!”
卿酒酒皱眉,“媚骨?娘娘说的是长乐吗?”
皇后拂袖,“前朝曾有一宠妃,长的倾城绝世,最为重要的,是她尾椎骨末端长着个蔷薇花胎记,有人说,那是从骨头里生出的花,她那身骨,酥软诱人,只要男人沾了她的身子,从此夜夜笙歌,爱之欲狂,前朝末代皇帝爱惨了她,为了她,连江山都丢了,那宠妃也就成为后世人人唾骂的红颜祸水。”
卿酒酒眨了眨眼,“娘娘说的故事,可真精彩。”
皇后看了她一眼,又说,“两百年前,大燕玄德大帝,他身边的掌仪女官玉倾城,也是媚骨,后腰生花,借着近水楼台,媚惑玄德大帝,坏我大燕江山根基,企图混淆皇族血脉,那一年,大燕烽烟四起,历经十五年的平叛,才迎来大燕安宁。”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觉得仅凭胎记就定人死罪,简直再荒谬不过,可这话,她也就心里想想。
“是以,”皇后拂袖,“卿酒酒,你该不该死?”
卿酒酒轻笑一声,“娘娘,长乐后腰尾椎没有胎记,也不是什么媚骨红颜,娘娘是不是找错人了?”
皇后看了雨秋一眼,雨秋冷笑道,“县主别狡辩,我是亲眼所见县主后腰的胎记,所以为了大燕江山社稷,县主还是尽快上路吧。”
卿酒酒叹息一声,“既然娘娘不信,那请娘娘随长乐来,亲自看一看可好?”
她这话,听在雨秋耳里,无异于垂死挣扎。
皇后也不在乎这多一刻钟,她便道,“本宫也不想冤枉了你,那就看上一看吧。”
一行人又折身往锦澜苑去,进了里间,卿酒酒当场宽衣解带,她还道,“伤口还在渗血,有点血腥味,娘娘见谅。”
衣裳褪去,然后是纱布,雪白的纱布沾染上血点,如白雪红梅。
待纱布垂落,卿酒酒将青丝撩到胸前,缓缓转身——
纤细的后背,伤口众多,最重的伤要数腰身下那处,即便如此,那也是没有任何胎记的痕迹。
“这不可能!”雨秋诧异道,“明明是我亲手……亲眼所见的。”
卿酒酒拢上衣衫,她侧目问皇后,“娘娘,长乐后背尾椎,可有胎记?”
皇后扬手就给了雨秋一个耳光。
雨秋抖着手跪倒在地,“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卿酒酒慢条斯理地系好白纱布,漫不经心的道,“雨秋姑姑,下次眼神准一点,莫不然你是轻飘飘一句话,可别人失去的,可就是一条命哪。”
雨秋低着头,额头触地,谁也没看到她脸上的怨毒和愤慨。
“哼,”皇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卿酒酒轻声笑了,等人走干净了,她摸着后腰位置,颇为烦恼地抱怨道,“长哪不好,偏生长那里。”
今日这一遭算是过了,但往后可没次次这样的运气。
她琢磨着等伤好了,还是要去寻个会刺青的手艺师父将这胎记给遮掩了。
至于那等红颜祸水的话,她纯粹当放屁,听过就忘。
因为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失败推到女人身上!
当天晚上,重华殿中第二次宫宴,这一次远没有头天晚上热闹,赛马之时发生的事,还在贵女之间广为流传,时不时有人看卿酒酒的目光,畏惧又忌惮。
卿酒酒旁若无人,她今日体力消耗大,即便面前碟子里的珍馐只有少少的一点,她也半点不挑,一摆上案,就给吃个精光。
琴酒也已经无甚大碍,她站在骁王身后为他倒酒,骁王偶尔落在卿酒酒身上的目光,深沉诡谲。
左相家的魏小七偷偷摸摸过来,“长乐,你今天好厉害!”
崇拜之情毫不掩饰。
卿酒酒乐了,这小姑娘脑回路清奇,和旁的贵女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那都是小事,没什么。”卿酒酒摆手。
魏小七往袖子里掏了掏,然后案几底下的手捏了把银针出来,那银针细若牛毛,根根寒光点点,很有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