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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以失败告终。
即便没有李肆的带路,李山等人也是根本不可能跑掉的。
因为当李肆带着陆准给他的人手,匆匆沿着李山等人的逃跑路线追逐而去,并见到这七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先后被三伙人堵在了那里,插翅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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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旗,您看,是不是这几个人?”
听到手下的喊声,左千户所翟化百户所辖下新任总旗赶忙小跑上前,对着人头数了一遍,却发现只有六个人。
“还有一个呢?”总旗已经确信,这就是那伙逃亡的人无疑。但因为其中少了一个人,所以,他觉得任务完成的不算圆满,故而追问道。
可问话刚出口,最后一个人就被他的手下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头拎了出来。
随着那人走近,总旗不免皱起眉头,“怎么满身尿味儿?”
手下的弁兵笑着解释道:“这是个怂货!本来在那边方便,咱们走过来的时候被这小子发现,紧接着就吓得趴在地上了,沾了一身的尿。”
“哼,还真是怂货。”总旗嫌弃的撇撇嘴,“自己这么怂的,不知道吗?还跑?还敢跑?还敢往咱们的辖地里头跑,你这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啊?”
“总旗,咱们怎么办?”手下请示道。
“怎么办?”总旗挑了挑眉毛,飞起一脚踹在那怂货的跨上,将他踢飞出去,和那几个原地蹲着的人拢到一处。立马就有弁兵上前,把长枪的枪头顶在距离他嗓子不远处,不让他乱动。总旗见状道:“都先捆起来,带去交给翟大人处置。你!混账东西!你的枪头离他那么近干什么?还不拿开?万一要是有个想不开的,一头撞上来,人死在咱们手里,咱们都别想好!”
被总旗骂到的人连忙挪开枪头,转回头问道:“总旗,不至于吧?这帮怂货,还能寻死?”
“有什么不可能的?”总旗反问一句,“别看他们性格怂,犯得可都是死罪!哎,你,对,捆结实点儿!小心又让他跑了。截一段绳子勒在嘴里,免得他们咬了舌头。我跟你们讲,这几个人,就连千户衙门都处置不了,得陆大人亲自处置!要是送过去的路上死了,咱们非但没有功劳,反倒还要惹麻烦的。为自己考虑,只能委屈这几个兄弟了。手脚都麻利点儿,早点儿干完,早点儿回去睡觉,明天可还是要照常操训的。快!”
总旗这边刚刚把人一一捆好,不远处两个方向分别走过来一队人马。
两队人马是脚前脚后到的,总旗见了领头人,便安抚住手下的弁兵,不得轻举妄动。
这两队人马,正是方元和杜维诚手下的人。而且,巧的是,都是两人亲自带的那一队。
“循礼,你的人好快的身手啊!”方元赞叹一句,越过杜维诚走上前。
抓住人的总旗名叫乔循礼,原本是他手下的小旗,跟他可谓是十分熟悉。他升任试百户之后,这小子被翟化提拔上来,补了总旗的位子。
按理说,乔循礼曾在方元手下做事,应该对方元很是恭谨才是。但方元升官之后的表现,整个左千户所大概都已经捕风捉影的听说了,考评最末是事实,而今晚的逃兵更是亲眼所见的。
或许正因为他最近的种种表现,让很多人在私底下议论他的时候,也捎带上了翟化手下的其他人的缘故,让包括乔循礼在内的很多人,对这个由自己百户所出去的家伙,有着一股子浓浓的厌恶和不认同。
什么‘翟化会练兵不假,但那是大人一直支持着、庇护着,他才能踏踏实实练兵。其实如果同一起点的话,大伙儿也都不比他差。看看他手下带出来的人就知道了,方元曾经也自诩会练兵,可手下换了一伙人之后,就练成了这个熊样儿,足以见得,本事也不怎么样嘛’相似的言语他们听得多了,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让乔循礼等人觉得自己的本事无端端的受到了侮辱,厌恶、不认同,也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所以,当方元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乔循礼和手下的人都一点儿不想看见他。只当做没听见这句夸奖,并未有什么反应。
方元碰了钉子,心里很不痛快。
他最近是生意生意不顺利,练兵练兵也不顺利,更别说今天还因为考评末等,在千户衙门挨了打,更是心情极差。此时见老部下都这样对待自己,心里有火便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他不再套近乎,摆手对身后的人说:“谢谢翟百户手下的人帮咱们抓到这几个逃兵了,但事情是咱们出的,就不劳动人家多费力气了。来,接手!”
方元手下的人上前就要抢人,乔循礼顿时不干了。
“你们干什么?”他挺身而出,将自己的部下挡在身后,隔在了两方人马之间,“方大人,人是我们抓到的,任务是翟大人布置的,我们完成了任务,抓到了人,当然要交给翟大人处置。你们若是想要人,尽管问翟大人要去,不要仗着人多,就为难卑职手下的弁兵。”
“哦?这话怎么讲?”方元挑起眉头,上前一步,逼视着乔循礼道,“你们翟大人是百户,难道我就不是百户了吗?乔循礼,我的话,你敢不听?”
“卑职是翟大人手下的人,并非是方大人百户所的人,方大人怕是管不到我!”乔循礼梗着脖子,和方元顶上。他心里很不服气,心想,一个练兵都练不好的人凭什么耀武扬威?再说了,百户?不就是个试百户吗?有了今天这一出,那个‘试’字能不能摘掉还要另算!
方元被乔循礼激怒了,他恶狠狠地喝道:“乔循礼!你不要不识好歹!否则别怪老子连你们一块儿拿下!”
“那卑职就只有得罪了!”乔循礼寸步不让,佩刀出鞘,手下的弁兵一部分看着逃兵,一部分已经准备战斗了。
“乔总旗!不必冲动。”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杜维诚这才走上前来,对乔循礼笑道,“三爷吩咐过,抓到这几个人,要马上送到他面前去。我带的人不多,恐怕不够押送,也难保路上无虞,就麻烦你带人跟我走一趟吧。”
乔循礼还未及开口,方元已经跳出来嚷嚷道:“不行!这是我的手下,怎么能谁说带走就带走?杜大人,我虽叫你一声大人,但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几品吗?怎么敢如此蔑视上官?”
“蔑视上官?”杜维诚冷笑一声道,“我看蔑视上官的是方大人吧?卑职就算官儿再小,也是三爷的亲兵,奉了三爷的命令而来。三爷堂堂孝陵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官位,怎么?还不如你这个试百户吗?”
方元一时语塞,他当然不敢把话头挑到陆准那边去。在左千户所,陆准的威势无人能及,即便是千户所的千户大人,除了俞恒年那种脑子有病的,又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在陆准面前放肆?
但今天的事情不是说退让就可以退让的,先前这些逃兵的家人被陆准派人提走的时候,他就想要阻拦了,但是没有拦住。那时候,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那些人毕竟还要在自己辖地内生活,不敢出卖自己。但这几个逃兵的出现,就让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有了这几个逃兵的作证,他最近犯下的过错就隐瞒不住了。到时候,陆准会怎么处置他?他不知道,但引起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试百户的位子多半是保不住的。
所以他急需将这几个人带回去,或是串供,或是灭口,看情况而定。总之,不能被其他人抢先送到陆准手中,否则他就完了。
想到这儿,方元色厉内荏,扬手对乔循礼喝道:“一个个都说自己有命令在身,谁知道你们是真的假的?这几个逃兵是我百户所下的人,就算要交给大人,也应该是我们亲自押送才对!乔循礼!你若是再不交人,我们可要抢了!”
乔循礼看了眼杜维诚,知道那是陆准手下的亲兵,更知道那位的脾气可不怎么样,顿时心头大定,浑不示弱地说道:“卑职接到的命令是将人送回翟大人处,但即便是翟大人,也要听陆大人的吩咐。既然陆大人有令,那这几个人卑职就要帮杜大人押送至陆宅了!方大人,您最好让开,否则,卑职刚刚已经说过了,若是大人用强,卑职也只好得罪!”
“你……好!很好!”方元冲身后一摆手,喝道,“给我上!”
不需要乔循礼的人出手,杜维诚已经带人上前一步,冷喝道:“我看谁敢?”
方元身后的弁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软了下来。
对乔循礼,他们敢用强,因为他们大人毕竟是试百户,论官阶比对方的总旗大。出了事情自然有方元去顶着。
但对杜维诚就不一样了,他们心中有顾忌,不敢动手。
方元急了,连连呵斥手下,可手下就是缩着脖子,无动于衷。
杜维诚又是冷笑一声,说道:“方大人,你是真的昏了头了?卑职不算什么,但卑职是三爷的亲兵!对三爷的亲兵动手,这是什么行为?犯上作乱!这是兵变!你想死就一个人上,不要连累你身后的弟兄!”
方元无计可施了,他没有把握能拿下陆宅亲兵,更不可能在两方人马手中抢到人。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李肆等人也赶到了。
由于宅中无人可派,邵化海只得亲自带队配李肆出来寻找,而将宅中亲兵交由邵开河统带。赶到时见剑拔弩张,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杜维诚!怎么回事?”邵化海离着老远便喝道。
杜维诚回答说:“回大人的话,方大人执意要抢走三爷交代的这几个人,卑职不敢耽误了三爷的差事,正与方大人交涉。”
“方大人,要抢三爷的人?”邵化海语气玩味,走到方元面前,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方大人,确有此事吗?”
邵化海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按在刀把上了,大有对方敢点头,他就敢挥刀让对方人头落地的意思。
方元咽了口唾沫,倒退了一步。
邵化海和杜维诚的分量终究不一样,事不可调,方元或许还可以跟杜维诚争上一争,但却绝对不敢在邵化海面前放肆。人人都知道邵家兄弟统带亲兵,是陆准身边最信任的人,很多时候都跟陆准的影子一样,得罪了他,方元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怎么会?”方元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说道,“卑职不敢,卑职绝不敢对大人的吩咐有丝毫意见。”
“那就好!”邵化海又看了他两眼,转头对杜维诚道,“你怎么办得差!磨磨蹭蹭的,要三爷等着你?还不带人回去?”
“是,卑职遵命!”杜维诚说着,带着乔循礼一伙人,越过方元而去。
方元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默默闭上了眼睛。
邵化海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上前道:“方大人,劳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三爷今天晚上是别想安睡了,怕是过会儿审了这几个逃兵之后,还要详询方大人几句。”
方元自然无法拒绝,只得跟着他走。
路上,李肆始终跟在邵化海身后,闷闷不乐。
邵化海几次回头,见他都是那副悻悻的表情,不由得落后几步,跟他走在一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子,怎么?还有心事?”
李肆抬头瞪了他一眼,终究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情,不过执拗了一会儿,便将自己的小心思和盘托出,“我原本想立个功劳的!那样,就可以帮我哥哥赎罪!我大哥、二哥都早夭,我只剩这么一个哥哥了。我……我不想他死……”
邵化海听罢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原来是想这个!你放心吧,三爷是最护短的,你哥哥没跑出孝陵卫,三爷不会杀人的。而且,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是讲义气嘛!三爷喜欢这样的人!你看着吧,你哥哥和那六个人多半都不会有事,真正糟糕了的,是他!”
方元的背后早已被汗湿透,风吹过,冷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