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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城门洞中,血流成河,徐锋低头下望,就见自己的军靴全都泡在了血水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他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早已知晓熊能必然无法阻挡蛮兵无休无止的冲杀,但当熊能被蛮兵一刀割断喉咙的瞬间,徐锋依然不敢置信,先前那岿然屹立的无敌身影,那豪气干云的纵情吼声,就那么轻易地被一刀割断。
没有华丽的对攻,也没有惨烈的临终遗言,他就如同普通小兵一般,无声无息的倒下了,即使他在这之前表现的英勇无敌,可依然架不住蛮兵无止境的冲锋。
徐锋呆呆的望着前方,眼睛空洞无神,他终究是一个新兵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喜欢多思多想的新兵。
若是如同尉迟靖那般莽撞的新兵,面前这惨烈的厮杀只会激起他的凶性,让他更加的斗志昂扬。
若是如同那些平凡普通的新兵,面前这惨烈的厮杀也会激起他心中的恐惧,让他为求活命而不顾一切。
但徐锋这样喜欢多思多想的新兵,反而在这惨烈的厮杀中彻底呆滞,面前的形势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丝毫生还的希望!
徐锋在呆呆发愣,可那些蛮兵冲破了最强力的阻挡后,已经兴奋的冲杀上来了!
一名蛮兵手中紧握着长矛,眼见徐锋正在愣神,他没有丝毫的迟疑,一矛便扎在了徐锋右胸上!
说起来也是徐锋运气好,这一矛原本是对着他心脏扎去的,可蛮兵扎出长矛的一瞬间,老马正好一枪捅死了一名蛮兵,顺势一甩便将那尸体砸在了刺出长矛的蛮兵身上,那蛮兵被砸的身子趔趄,这才偏移了目标。
痛感让徐锋回过神,他依然没有反击,痴痴地看着那蛮兵。
“终于是要死了吗?小妹,以后哥就不能照顾你了!”
就在他再次失神之际,老马已经斜跨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枪刺死了正想补一击的蛮兵,他借机回手一巴掌扇在了徐锋脸上!
“你发什么愣!无论如何,尽力杀敌不留……嗯!”
老马吼着徐锋之时不免分神,却没发现一名蛮兵已经手持长矛刺向了他,正在试图骂醒徐锋的他只觉得左胸一疼,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
鲜血从老马左胸流淌而下,瞬间就染红了他的军服,经过刚才的一番激烈厮杀,他身上的轻甲早已破碎,因此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阻挡的功效,那蛮兵一矛就洞穿了他的身体,矛尖透体而出尚在滴着鲜血。
失神的徐锋终于彻底清醒,眼看着老马左胸被洞穿,他知道很大一部分责任是在自己身上,不由怒吼一声,手中长枪瞬间刺出,竟在那蛮兵抽出长矛之前,一枪刺穿了蛮兵的心脏!
那蛮兵瞪着一双大眼睛仰倒在地,长矛依然留在老马身上,老马无力的踉跄倒退了两步,即将跌倒之时,被冲上来的徐锋一把扶住!
老马嘴角溢血,左手猛然抬起劈在胸前的长矛杆上,矛杆断开,在老马身上只剩两寸长短,他不敢拔出长矛,一旦拔出仅仅流血就足以让他瞬间殒命。
“小锋!”老马几乎站不直身子,他仰靠在徐锋身上,声音微弱,“我恐怕是不行了……”
徐锋闻言急忙低吼:“不会的,老马,你不会有事的!”
老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声音虚弱的道:“小锋是聪明人,何必非要自欺欺人?”
徐锋双目含泪,老马与尉迟靖两人是他在军中最亲近的两人,如今一个因他而深受重创,修养了半个多月还没有康复,另一个则是因为顾及他而被敌所伤,在这千军冲锋之地,受伤后的结果是什么,根本就不用多加思考。
徐锋快速的弯身抓起一根死尸身上的腰带,他身子一晃就站在了老马前面,用腰带将老马绑在他身上,探出的断矛杆即使隔着轻甲,也扎的他一阵不适。
“你放心,我带着你冲出去!”
徐锋低声吼着,一枪就刺死了一名冲来的蛮兵。
老马头靠在徐锋肩头,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徐锋的衣甲,他知道徐锋的性格,也不多说废话劝说,而是自顾自的轻声呢喃。
“我老马一向没什么劲头,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我不敢去拼,我妻子身体不好,儿子年纪又还小,如果我出了事,他们母子怎么办?”
老马的声音很低,但他此时就靠在徐锋肩头,说话的声音就在徐锋耳边,因此徐锋听得十分仔细。
“可是躲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去!我早就知道的,凡是往后躲就对了,可事到临头,我还是冲到了前方,大好男儿,哪个就不是一腔热血的想要建功立业呢?”
老马咳嗽一声,血沫横飞,他的声音越发的微弱起来。
“能够战死……战死沙场,我……我并不……后悔,唯一……担心的……就……就是……我的妻儿。咳咳……”
老马咳嗽的越加剧烈,他的双眼渐渐开始迷离。
“小锋,我……我一直看……看好你的!你……你聪明……刻苦……懂得……懂得思考,所以……所以你……一……一定要……好好……好好的……活下去,将……将来……你……必……必成……大器!”
徐锋眼泪不断的流淌,他不敢发出声音打扰老马,只是不断的刺出长枪击杀面前蛮兵。
“若……若是……有机会,我……我想……想请……小……小锋你……帮我……我去看……看看我的妻儿,告……告诉……他们,我……我……我……咳咳咳咳……”
老马说到最后,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一个我字重复了十余遍也没能接着说下去,徐锋正在闷声杀敌,忽的感觉肩头一松,靠在肩头的脑袋便已经滑落到一边。
徐锋的身体猛然一僵,接着他的眼睛瞬间血红,猛地仰天大吼,手中长枪迅疾如风,尚不熟练的无名枪法一瞬间变得刁钻恐怖起来。
这是老马传授给他的枪法,此时传授枪法的老马再也无法醒来,他心中满是悲痛。
往日与老马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在他脑海回荡,那个总是没精打采的老马,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老马对他来说,是亦师亦友的伙伴,他关于军中的知识,几乎大半都是老马交的,就连枪术枪法,也都是在老马的教导下学会。
平日里军中枯燥,也是老马和尉迟靖两人与他插科打诨。
可是,往后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老马,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帮你的那份也活着!你生前想杀敌灭寇却不得不选择忍耐,那我就帮你来实现杀敌灭寇的心愿,从今以后,我不是一个人活着,而是两个人!”
徐锋心中波澜起伏,他扫了一眼身侧,发现斥候小队成员也仅仅只剩下他一人而已,独自一人面对数千敌兵,他心中没有豪情,只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我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