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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千刀还待解释什么,左兴风已经跳上床榻,一把掀开铺底的席子,使的是蛮劲。席子啪的撞在对面的砖墙上,碎裂的绒草纷纷落下。
很快,一抱大小的盒子被找了出来,是紫檀材质的,做工古朴而精致,上面却锁着大铜锁。左妈妈没搬动,赶紧对左兴风说:“阿风,快来,这是少爷的钱。”
左兴风立马跳过去要抢先抱过来,尽然也没抱起来。这功夫,撒千刀将母子两人挨在一边,轻巧的搂过紫檀盒子。随着盒子一歪,里面传出厚重的金块撞击的声音。
撒千刀摸索着雕花厚重的盒子,以及精美的大铜锁,喜爱不已。
明显这撒千刀是有功夫的,左妈妈很心疼却只能喘着粗气说到:“你没钥匙呢,有什么用?“
“林清不让别人动的,你们干什么。”丁山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却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也没弄清楚左家母子正试图帮自己。
撒千刀眼神一收,嬉笑着看着丁山嘎哈,温暖的说到:“你肯定不告诉我钥匙在哪里,是吧。“
”才不是呢,钥匙就在箱子里面。“说着,丁山蹋蹋的跑到墙根,挪开米缸,底下露出石板,移开石板,下面石洞里面是一个小臂长宽的柳条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整齐的一串串和少量码的整齐的铜钱,还有几个精致的小型刀具和一个绣包。在绣包里面,丁山掏出一个长钥匙,举着向撒千刀显摆。
“好弟弟,你看到那群搬东西进来的人了吗,这院子和院子里面的钱…“说着撒千刀摇了一下怀中的盒子,代表说的是这个里面的钱,”都是他们的了。姐姐我帮你抢回来了,好不好。“
丁山犹豫了一下说到:“好啊。“
“那柳条箱里钱给左妈妈,这里钱给你一半好不好?“
左妈妈立马脸红了,不自然的扭过头。
“好啊。“丁山这下答的很干脆。
“因为你要去学武啊,所以姐姐帮你保存另一半。好不好?“
本来撒千刀说的这‘因为所以’没有逻辑,可是恰好左妈妈母子这一刻心思不在状态,丁山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又说的顺口,就“好啊“的答应了。
“所以啊,你要打开它咯。“
丁山啪的打开大铜锁。里面大半盒子的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子金块,和外国来的金币,晃得整个屋子里亮晃晃的。本来左妈妈还能说道说道的,这会已经被这么多钱惊呆了。
摇晃的马车上,三个人坐在一起就显得很挤了。丁山思索了半响忽然似有明悟的问道:“为什么我的钱,被撒千刀分走一半?”
丁刚眉头紧锁:“傻子,你现在才发现啊?还好分给你一半,那还是她可怜你呢。傻子!钱是最紧要的事情,自己钱都管不好,你到底能怎样啊?”
“可是我想起来了,林清说国,人是最紧要的,还说汉高祖就是因为管好了人才得了天下之鹿。到底钱最重要还是人啊?”丁山皱眉使劲的思考着,看到左兴风和自己老爹丁刚也皱眉思考着。
“我知道了,林清不会骗我,人最重要肯定没错;撒千刀也不用骗我,不过比林清不靠谱一些,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抓住钱就不会输‘,嗯。没有人就打不成猎,没有钱买不了弓,也打不了猎,人会被猎物吃掉。人是第一重要的,钱是第二重要的。左兴风,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丁刚猛地回头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头一震:“傻是傻,但是也没傻到家,还能说出道理来,说不定依然能成事呢。”心头就热络了起来,就有了别样的计较。
丁山手指戳了一下左兴风,严厉的说到:“你发什么傻啊,说说看,我说的有道理吗?“虽然是在询问,心里却已经认定自己说的有道理了,这样逼问,其实是在显摆。
“我们家穷人,吃上顿没下顿的,钱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没什么关系的,只有您这样的大人物才要考虑钱的事情,我就跟着您混吃就好了。”
左兴风用的是“您”字,他的话一下将丁山从高高的云间拍落尘间:明明自己已经比左兴风高强了,又变成了傻子。丁山一下子就难过的想哭,难过的胸口痛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原来你不想钱的事情,并不是你比我傻,只是用不着想;只有我这样的世家子弟,才要想钱的事情;可是我是个傻子,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原来,我还真是个傻子,还是比不过聪明人。”
丁山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寄出词语,恶毒的眼神想要吃人,死死的盯着左兴风,吓得他不能动弹,几乎要尿出来:“我傻的好笑吗?“
“不,不是。不是聪明人才成事,傻子也能成事。樊哙就是个傻子莽夫,最后还是做了舞阳侯,还找了皇后的妹妹当老婆。“
丁山吃人的眼神钝了下去,慢慢涌上了温和的目光:“对喔,樊哙能成公侯,大家都叫我小樊哙呢,兴许饿哦也能成公侯。”虽然这么说,丁山心里依然患得患失的样子。
左兴风一个劲的点着头,估计点的脖子都要掉了。
忽然,边上的丁刚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人物学会管钱就好了,大人物才要学管人。”
“可我要做大人物啊,我要学樊哙,父亲大人。”
丁刚随口回答了一句:“樊哙就是没学会管钱,三世就败了,到他孙子辈,就是个普通百姓。“丁刚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的三儿子是可以和人好好沟通的,不是傻到不能救,而自己是第一次好好的跟他说话。
“我要学樊哙,又不要学他孙子。“丁山挠挠头疑惑的说道,”有个孙子也不错了,哪怕是普通百姓。我现在连儿子都没有呢!”
丁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意识到丁山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洛阳正音,说话时候,坐着站着时候无一失礼的地方,心里就暗暗得意起来:原来我这三儿子处处表现的像个世家子弟,不是一无是处,脑子并不是真的不好使,要是找几个聪明人帮扶他,以后,不见得就比别人成就差。而那撒千刀,精如妖,要不是克夫做他老婆真能帮到他。
“虽然她克夫,但是丁山也克母啊。真要是丁山有富贵命,也就不怕撒千刀了。”这个念头在丁刚的头脑里冒了一下就被打消了。虽然那是个傻子,丁刚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冒死;更重要的死,撒千刀的父亲只是县尉,还是自己帮他晋升起来的。现在,丁刚对丁山的婚姻有了更好的选择。
“太守的三女儿据说貌美而要强,兴许能帮上这傻儿子。”丁刚一琢磨,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想到这里,自己都被自己的心思打动了。
“少年人要学会藏拙,不要把学樊哙成天挂在嘴上,要多做而少说,省得招人记恨。”丁刚大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得意,“明天有县里去郡里和京兆的队伍,我帮你联系一个京兆的书院,你跟着去吧,撒千刀家的弟弟同路,不要冤枉那个我半个宅子的钱。要学樊哙,当然要学武,樊哙可是个有名的武将。”
“可是我要给林清守头七啊。”
“啊?别院都卖了,人都埋了,你到哪里守头七?哪有主上给下人守头七的。”丁刚怒上心头,话语已经几乎是呵斥了。
“我就是要守,我去坟上守。他临死时候我叫了一声‘爹’,要是守了头七,他会走得安稳吧,这是左妈妈给我讲的。”
“你是丁家的小孩,怎能叫下人‘爹‘?罢了,罢了,管你去死。停车停车。”丁刚狠狠的敲击车辕,气呼呼的下车走了。
“左兴风你来说,他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是,是您说错话了吧。”左兴风畏畏缩缩的接话。
“说错话了,难道钱比人重要?不应该啊,撒千刀没有林清靠谱啊!”丁山的眼睛一骨碌,哗啦一声将盛钱的匣子放到他怀里,“你管着钱,我盯着你就好了,反正我就你一个下人,这样钱和人都管好了。你可得盯紧了,里面三块玉,两百二十一块金币,四两八钱散金,二十两六钱散银,五吊一百三十七个铜板,少一个可那你是问。”
左兴风无语了:原来这丁山心里明白着呢,而且谁和他亲近,就认为他的话有道理,那么现在他只有我一个下人,要是我帮他此后好了…
丁山:“干嘛不数一遍?我说多少就是多少啊,你也傻啊?”
马车已经停住了,左兴风在噼里啪啦的数钱。
倒是丁山,忽然惆怅了起来:“左兴风,我见我父亲生气,心里怎么很开心呢?好像自己打败他一样,好似他成了我猎物!每次我看着捏到手里的猎物,看到它伤口流着血,眼睛里面流着泪,嘴里惨叫,感觉到自己能让它哭、让它笑、让它叫,让它好、让它坏、让它死,我就感到啊,很爽。林清说这是‘掌控’的感觉。”
左兴风一哆嗦,钱币撒了一地板,立马慌了起来:”…”
呆傻了半响,左兴风痛苦的说到:“秀少爷,你真是傻子吗?你喜欢琢磨人和折磨人的样子,可真不像傻子啊。“
“恩,怎么,你不明白吗,那种将别人的痛苦和惧怕捏在手里的感觉,真让人痛快呢!你是傻还是懒,动动脑子想想。”
左兴风:”这种事,我哪里懂呢。我这种小人物,怎么着都是被别人捏在手里的,还想什么?我还在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