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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听闻朱乔年的言语,有刺耳之感,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似的。但他也没顾很多,年轻人心里多少有些虚荣心,加之肚中有酒,便也豪情起来。朱乔年特别提到了要应情应景,看来文风婉约是不讨好的。
对于诗词,倒也难不倒秦松,他的脑袋中装有大量诗词。应情应景,作一首抗金之作,如果父亲知晓,轻则一顿臭骂,重则怕有流落街头之祸。秦松便又寻思,这民间诗会里,并没有父亲的耳目,作上一首,父亲未必知道。秦松抱着如此心理,便将辛弃疾的那首《破阵子》吟了出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民。可怜白发生。
“好!妙!”朱乔年等人在秦松吟完后,大声喝彩。这一首《破阵子》的确是上好佳作,特别是在如此场合,更显特别珍贵,同桌几人兴奋无比,几近热泪盈眶。
“哈哈,秦公子,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年龄,就能作出如此铁血诗作,令我等钦佩钦佩。”朱乔年对秦松抱拳拱手道:“秦公子的诗作,道出了天下志士的心声,如今朝廷决心不明,天下英豪,皆有报国无门之感。不过秦公子,正值美好年华,大可不必生出这‘可怜白发生’的感叹。”
秦松只是颔首一笑,并不言语。词作本就是抄袭辛弃疾的,自己并未太深的感触,相反,同桌之人的感触,却更深一些。几人又喝了几碗水酒,谈了一些闲话。邻桌的一个人走了过来,将一张笺递给朱乔年。
朱乔年将纸笺捧在手里,不住地颔首称赞,然后又讲纸笺递给秦松。秦松接过纸笺一看,心里惊骇了一下,脸上有不悦神情,纸笺上的文字,正是他刚吟的那首《破阵子》。秦松的第一感觉,便是要立马撕碎了这纸笺,有自己的犯罪事实记录在案的感觉。
如果传出去,让父亲知道自己作了这么一首词,怕有祸事上身。秦松见落款并未书上自己的姓名,心便又安了些。如此还好,只要没人知道此词是自己所作就行,便将纸笺放在桌上,不再理会。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画舫那头走了过来,情绪激动地对朱年乔道:“朱大人,果不出所料,那贼人虽未明确提出那卖国求荣的策略,言里话间,却尽是那等意思,如今那官方画舫群里的词作,皆是文风婉约,无不透出那靡靡之音,实叫人愤慨。”
“贼人既然未明确提出,想来还是有些顾虑,但贼人卖国之心已决,我等的任务,就是将其包裹在肉体之内的那颗肮脏之心,剥弄出来,丢在路上,让天下人尽知。”朱乔年站起来,愤慨地对画舫里的学子说道:“大家静下来,贼人的卖国之心已决,是我们反击的时刻了。”
民间画舫里所有人,皆面对不远处的官方画舫群,从身上掏出一张纸笺,齐声诵读起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时之间,西湖里,全是震声若雷的诵读岳飞《满江红》的声音,激情处,秦松也跟着吼了几句。梅儿从未见过如此场景,难免有些骇怕,紧紧地抓着秦松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后。
众人在诵读完一遍后,又从头再来一遍,所有人都是喝了点酒的,在酒精的刺激下,情绪愈加高涨,诵读之声,一阵高过一阵,更有甚至,开始将酒碗抛向对面的画舫,瓷碗掉落在对面画舫的顶上,啪地一声摔个粉碎。
秦松看着眼前的人的行径和情绪,觉得和现代的愤青无异,至于过与不过,他不好判断,愤慨之下,人的行径多少有些出格的。梅儿觉得有些骇怕,央求秦松回到岸上去。
秦松寻思,如此下去,不晓得会弄出什么乱子来,于他来说,自然是无所畏惧的,但身边还有个梅儿,让她受到伤害就不好。这会儿人的情绪全在诵读词作上,也无人顾暇秦松二人。秦松带着梅儿穿过画舫,走过跳桥,回到岸边。
秦松带着梅儿,站在西湖的堤岸上,周围的人群中,也有人在随着民间画舫群里的人诵读节奏,高声诵读着《满江红》。官方画舫群里,有些骚乱,已有人在靠近民间画舫群一侧的画舫上,飞舞手臂,指责着民间诗会的人。民间画舫群中,不时有酒碗抛向官方画舫群,有的酒碗刚好越过官方的画舫,正好落在官方画舫群中间的水域里。官方画舫里,出来指责的人愈来愈多。
这反而激怒了民间诗会的人,纷纷将酒碗砸向官方画舫,一时之间,官方画舫群里,乱成一遍。秦松看见,官方画舫里,不断有人在官兵的护送下,走到岸边上来。岸上围观看热闹的人,对眼前的一切惊愕万分,当然也有好事者,在趁机起哄,说出一些打倒卖国者,要求积极抗战之类的言语。
护卫官方画舫的那队官兵,冲将过来,口中厉声地喝斥着围观的人群,围观的人群见出事了,纷纷作鸟兽散,生怕误伤到了自。片刻之前,还是人满为患的堤岸,除了官兵,再无闲人。人们都奔向远处,再停下来看热闹。秦松正欲带梅儿跑向安全地带,却已来不及,官兵已冲过来,只要用身子护着梅儿,站在原地不动。
官兵正欲冲上民间画舫群里,去抓人的时候,护卫灵隐书院学子的那队官兵,刷地一下,全将战刀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挡住了护卫朝廷官员的那队官兵。
护卫朝廷的官兵首领,厉声喝斥道:“我等奉宰相之命,去捉拿逆贼。尔等何人,受何人之命,竟敢阻挡,可有兵符?”
护卫灵隐学子的官兵首领道:“哼!好大口气。我大夏朝的宰相有调动兵力的权力吗?问我等是何人,我倒想问问,尔等可有枢密院的调令和兵符。逆贼,这里何处有逆贼?这里全是爱国的学子和官兵,没有什么鸟逆贼。看尔等个个衣衫整洁,连个盔甲都不穿,想来就是那上不得战场的孬种之军,哈哈......”
“哈哈......”说话将领身后的士兵,随着将领哈哈大笑起来。
梅儿在秦松怀里吓得瑟瑟作抖,秦松却是很冷静地看着两队人马如何收场。
“你...你等到底是谁的麾下,快快报来,再不让开,休怪刀剑无情!”护卫朝廷官员的将领怒道。
“哈哈。”护卫灵隐学子的官兵仰天一笑道:“威胁我等吗,你胆敢上前一步,便叫你等血溅西湖,统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我等手中的刀,本来是血饮金贼的,如果你要硬闯,那只好拿你等的头颅祭祭我等的战刀了。”
“你......”护卫朝廷官员的将领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告诉你,我等是你何人也无妨。我等本是大夏朝的西军一部,一路拼死血战,随皇上来到这里。为了就是有朝一日跟随皇上打回去,可皇上受贼人蛊惑,居然有降和之意,实叫天下壮士心寒。我等的亲人,还在金贼的蹂躏之下,我等的故土,还在贼人的铁骑践踏之中,你说我等会投降吗,会乞和吗,我等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绝不会苟且偷生。”
“这......”护卫朝廷官员的将领听闻此言,不禁犹豫起来。
“你我同为大夏朝的军人,本该拔刀向北,同仇气慨,却在西湖边上兵戈相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等战死疆场,是死得其所,为保护这些爱国的火种战死,亦是死得其所。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但你等若想抓这些爱国学子,就是我等的仇人。好汉做事,敢当敢为,如今我朝,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我和兄弟们,皆自发而来,决无受何人指示。你也为军人,就不要以此事,诬告在北奋战的任何将军。”
民间画舫里的愤慨书生,愤怒地将一支支火把,扔向官方画舫,官方画舫群燃烧起来,渐渐地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团,红红的火焰窜上空中,映红了西湖的上空。
护卫朝廷官员的将领,听了对面的官兵将领言语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沉思片刻后,奔向队伍之后的一个轿子前,低声说了一番,又聆听片刻,匆匆跑回来,对自己的士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后护卫着一顶顶轿子,朝南边而去。
看热闹的人们,见官兵远去,又纷纷围拢过来,看着燃烧的画舫,议论纷纷。
“少爷少爷,快点回去啦。梅儿好怕。”梅儿在秦松怀中,抬起头来央求道。
秦松道:“嗯,回去回去,没得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