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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黎明前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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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灞桥坞内,一片宾主相得,欢声笑语的氛围。董辛不愧为灞上一带闻名的敦厚长者。不仅仅没有半点图谋的迹象,反而主动输诚,与五六名部下单刀赴会,皆身穿布衣,不着片甲,宴会大厅外也没有一名武装士兵。

    张纯已饮了不知多少杯醇酒入肚,言语间也有几分收不住:“郭……郭郭公哇,这四百人马,说好了,两百编为民户,两百编为军卒,另补我二十匹马,可当真啊?”

    面带长须,一脸和善的郭辛此时也放下了读书人的矜持之气:“张将军,在下若有半份假话,我便把这脑袋剁了你!”世事锉练人,曾经的大儒郭辛,乱世中言语里也染上了几分豪侠之气。

    一番契阔谈宴,已是黎明。张纯说道,我那四百兄弟,还在餐风宿露,我这就去把他们领过来一起见郭公,不知如何?郭辛自是应允。

    道别之后,张纯,徐黯等人快马加鞭,回到营地,谁知道才走到距离营地十里远的地方,便见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持戟郎哭喊道:“白天那群马贼又杀回来了,杀伤了我们一百多弟兄,张兴大人为了掩护大家撤退,亲自断后,也,也,也…..”

    张纯怒不可遏,一巴掌拍飞了士兵头盔:“你们让上官断后,自己脚底抹油,可以啊,按军律,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徐黯劝阻:“让这个东西说清楚形势再处置也不迟。”士兵见自己将罪立功的时候到了,便忙不迭继续说:“马贼向我盔缨上射了一箭,上面绑有文书。”说完,拿出一个纸条。

    “三日之后,可来明西塬,与郭贼同来插标卖首!”张纯惊呼:“贼人耳目灵通至此!竟侦知我军与郭公合作之事”徐黯立刻向张纯建议:“大人,这是贼人瞒天过海的计谋。他们打败张兴大人的部队后,很可能正马不停蹄朝此处赶来,我们若信了三天后决战的话,眼下没有戒备不加紧行军到灞桥坞,只怕都作了刀下鬼!”

    张纯顿悟,他立刻下令周毋病带领这二百多溃兵急速前往灞桥坞。同时亲自率领徐黯以及郭公刚刚相赠的张霸,留清等共计二十余人,前往宿营地方向,准备断后。

    马蹄得得,声音纷杂。张纯突然下令:“停下!”众人不解,只见所有人停下后,仍然传来了轻微的“得得声”。徐黯看着张纯,点了一下头。张纯肯定的眼神投向了徐黯,众人也恍然大悟。

    只见黄元义身穿从张兴身上扒下来的烂银铠,骑马立在队伍前方,背着黎明前的微光,狞笑着看着众人。

    “徐黯!”张纯低吼出了这个名字。徐黯牙齿咬得咯咯响,并不答话,他脚下打马上前,右手一招,张霸和另一名骑士跟了上来。

    马如闪电飞快,槊作雷霆敌惊。冲到敌军跟前后,徐黯稍稍放慢马速,另外两名勇士略微突前。四名敌军骑兵上前想要掩护黄元义,被张霸和另一人刺中一人,另外二敌急于应付张霸两人,对黄元义的防卫出现了漏洞。

    徐黯单手持马槊出手,刺向黄元义胸口,黄元义急忙用马槊拨开。谁知徐黯另一只手从后背抽出一柄三尺宝剑。黄元义并不戒备,注意力还在马槊上,毕竟这个长度并不足以够到他的身体。

    寒光闪过,黄元义坐骑的半个脑袋被斜削下来,井喷的鲜血,占据了他的四分之三个视野。马儿轰然倒地。黄元义也摔折了脖子,眼下有进气没出气。黄元义亲兵分工井然,几个人跳下马去扶他,另外十余人分成一个硕大的半弧形,准备对徐黯展开围攻。

    徐黯大吼一声:“黄贼已死。阵前失帅,尔等身为亲兵,纵然奋战,恐怕也难逃一死!要么离开贼军回乡务农,要么跟着我们,才是活路!”

    “胡说!”一个亲兵头目大吼道!“黄将军确实已气绝!”一个亲兵凑过来说。亲兵头目扇了那人一耳光,而后又自扇一耳光!与众贼打马欲逃。

    张霸带着另一人刚准备追击,徐黯连忙阻拦:“穷寇勿追!”二人听不太懂,但出于对徐黯武力的敬服,还是听了话,止马不前。

    贼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只有一部分亲兵,但其他人见主将亲兵开始狂奔,便也跟着一路溃逃。张纯等人欲追,然马匹劳累了一天多,终究是无法追上,只得悻悻而归。

    “大人,敌军已经溃逃,大队伍安全已无虞,接下来是回坞,还是去昨天的宿营地,发送兄弟们?”周毋病请示。张纯沉思片刻:“众人同我回坞,安顿二百多弟兄,死难兄弟太多,我们眼下人手太少,过两日带大部队来发送兄弟们。”

    回到坞内后,董辛听说了这支队伍昨夜的遭遇,一阵唏嘘。而后很慷慨地表示,既然部队仅仅剩下二百多人,那干脆全部充作作战部队,不必留人耕作。张纯又是一阵感谢。作为一个武人,他本能地还是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够把更多的时间用来训练和作战。

    是日夜晚,宾主又是一通宴会。双方均已酒过三巡。张纯徐黯一行人回下塌处路上时,周毋病不由得感慨:“董大人真是厚道……”“是啊是啊”,微醺的张纯也表示赞同,随后而来的,则是太史尚刘丕的附和之声。

    徐黯默不作声,太史尚笑问只是低头看路的徐黯:“徐大个子,董公如此仁德,难道就换不来你的一声褒美之词?”徐黯猛然抬头,一字一顿低语:“我们钱粮皆俯仰于人,眼下乱世,自己和两百多号兄弟的姓名,难道就要寄希望于他人仁德?”

    徐黯还要说,却被刘丕慌忙捂住嘴。另外三人,只是低头不语。“也罢也罢,天色已晚,早点休息,这几天好好养精蓄锐,近日内择期,去发送了兄弟们”张纯挥挥手,众人散去。

    黑夜中,一只眼睛透过捅破的窗户纸,死死地盯着几个人的背影。这个人正是董辛的次子董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