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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老王葬礼的当天晚上,张鹏做了个奇怪的梦。
和上两个梦很相似,他站在某个房间的镜子里,看向外面。
光线很暗,勉强能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地板是红砖砌的,勾着水泥缝,很典型的农村风格。墙角摆着一张大床,离地一米多高,床的对面是张老旧的书桌,再过来是两张单人木沙发。
这个地方,张鹏似乎来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寻思着,光线忽然一亮,门开了,一道人影挤了进来。定眼看去,来人身材矮小、干瘦,大约三四十岁,戴着眼镜,相貌有些熟悉。张鹏仔细回想,顿时大吃一惊,那人竟然是老王,只是年轻了十多岁。
或许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心脏的承受力强了不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再者,根据上两次的经验,镜中的他没有危险。
再次看去,老王的动作有点鬼鬼祟祟的。进屋后,他朝门外张望了几眼,然后关上门,插上门闩。房间里马上暗下来,只剩天窗照下来的一束阳光。
老王的脸上浮现出窃喜,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看了又看。
由于光线很暗,距离又有点儿远,张鹏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个圆形的,银灰色的东西。端详了片刻,老王重新用红布包好,然后爬进床底,捣鼓了好一会儿,才爬出来,然后梦就结束了。
张鹏醒过来后,反复回忆梦境,发现记忆非常清晰,甚至可以说,那不是梦,而是他所经历的一次事件。
结合上两次的梦境,张鹏隐约感觉到,他拥有某种神秘的能力,和梦境有关,和镜子有关。正所谓有疑惑,问度娘。他迅速打开电脑,上网查找资料。
可经过两小时的搜索,他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在一个风水论坛上,看到有人提了句。
“梦中藏镜,窥天机,知过去,晓未来。”
这句话玄之又玄,回帖的人的ID叫“莫古道人”,除了名字之外,其它资料都没填。
张鹏键入问题,“梦中藏镜的具体细节是什么,世上真有这样的能力吗?”刚想发出去,他忽然手一抖,意识到如果这项能力是真的,他岂不是暴露了身份,于是马上删掉,并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快中午十二点,张鹏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到马静蕾的小卖部吃午饭。
刚进门,张鹏就看见一个又高又大,又肥又壮的身影,正堵在通道上,喝着汽水。对方见到他,立即面露喜色,说道,“张鹏,正想上去找你呢。”
这人正是李春生的,张鹏在电厂的玩伴之一,外号“肥猫”,自称“蔡瑁”。他家里也是开小卖部的,和马静蕾算是竞争对手,不过位置是在厂区门口。
尽管不在同一个地方,并且相隔了好几公里,但两家人的竞争依然激烈。要知道,电厂的生活比较封闭,工人们上班下班,基本就是在厂区和生活区之间往返,不是在李春生家买东西,就是在马静蕾这买东西。
张鹏经常被马静蕾派去侦查,“小鹏,帮阿姨去看看,李春生家最近在卖些什么。”以至于张鹏不时要担负“卖友求荣”的心理压力。
其实,他们做小卖部的,只要多和工人们交流打听,也不难知道对手的情况。只是马静蕾脸皮薄,话又不多,才要靠小间谍。
张鹏刚想和李春生聊两句,就看见坐在橱柜后的马静蕾朝他使眼色,于是说道,“走,到外面聊去。”马静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他尽快拉竞争对手的儿子离开,免得泄露商业机密。
于是,张鹏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出卖了朋友……
昨天晚上,保卫科的小邱送来了五百块,张鹏的钱包鼓了点。但回想起昨晚的梦,老王似乎藏了什么宝贝在床底,必须去看看,或许就发财了。
既然李春生回来了,有个伴,就更不能错过机会了。他跟李春生说,他们公司的老王去世了,托梦给他,说床底下埋了宝贝,要送给他。关于梦中藏镜的那部分,则只字未提。
李春生听完,就笑了起来,说张鹏你怎么也相信封建迷信的那一套了。张鹏一板脸,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李春生只好说,舍命陪君子。等李春生喝完汽水,打了饱嗝,两人就出到大院外,在马路旁召来出租车,直奔王家村。
下车的时候,打表一百多块,李春生忍不住叫道,“干嘛不坐公交车,这么贵,留着晚上吃烧烤喝啤酒不好。”
“等会就发财了,还计较这一百块干嘛。”张鹏说道。
“你说得太玄乎了,而且你也不知道老王那东西到底值不值钱。”李春生分析道。
“不管值不值钱,反正晚上都有烧烤吃啤酒喝,这总行了吧。”张鹏说道。
“我这不是替你省钱嘛。”李春生嘿嘿一笑。
两人边走边说,二十分钟后,来到老王家的院子前。这里很偏僻,四周没别的房屋,安静得吓人。透过篱笆墙望进去,大门上贴了生产社的封条。
一般来说,宅基地的房屋,如果没有直系亲属继承的话,按照惯例,是要回归生产社,进行重新分配的。不过村里人迷信,老王刚死不久,没有人敢过来。
两人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李春生迟疑道,“大白天的进去,怕不怕别人看见了?”
“要是有人看见了,我们就说是老王的远方亲戚。”张鹏分析道,“老王是单身汉,村里又没啥亲戚,再加上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早出晚归,和村里人接触不多。我们说是他远房亲戚,别人多半没法确定。”
“那还犹豫什么,动手啊。”李春生说道。
张鹏点了下头,和李春生进了院子,顺手捡起了那天掉在门口的烧火棍。李春生见他拿武器,也拿起了靠在墙边的锄头。
轻轻划开封条,李春生打头阵,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井里静悄悄的,只有开门的声音在回荡。张鹏跟在后面,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在哪?”李春生回头问道。张鹏指了指东面的偏房。那门上也贴了封条,还锁着一把崭新的大锁头。
李春生投来征询的目光,想要砸开,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动静。
张鹏在天井里踱步而行,先看了看上方的窗户,那铁条锈迹斑斑的,看起来没多坚硬,又看了看水井边上的木桶和井绳,最后做出了决定。
他把井绳解下来,然后让李春生在下面托着,绑到铁条上。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拼命地拉井绳。
李春生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体重两百多斤,平日里帮家里搬搬抬抬,气力非常大。只见他背着井绳,身体前倾,一声大喝,骤然发力。
铁条一点点地变形,最后“嘭”的一声,被拉了出来。两人身体一轻,同时向前扑倒。
发出的声响没多大,两人继续拆窗户。大约半小时后,所有铁条都被拉出来。李春生从院子里搬来一口大水缸,两人站在缸沿上,依次从窗户爬了进去。
房间里光线昏暗,两支手电筒照过去,衣柜、木沙发、书桌、大床,正是张鹏在梦里见到的,不过陈旧了许多。由此可见,他在梦中所见到的景象,是十多年前的。
衣柜上装着一面大镜子,镜面腐化斑驳,只能依稀看见人影。
房间很小,一眼就看完了。两人蹲下来,照向床底。里面沾着灰尘,挂着蜘蛛丝,空荡荡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张鹏咧开嘴笑了笑,李春生随即翻了下白眼,趴下来,一边用手指敲打着地砖,一边爬进去。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咚咚……噔噔……噔噔……”
没过多久,李春生敲到一块空心的地砖,摸索到缝隙,掀了起来。里面有个铁盒子,约两个巴掌大小。李春生拿了出来,又将地砖盖上。
“到手了。”“走!”
两人立即从窗户爬出去,出了门,迅速朝村外走去。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离开王家村,找了个僻静处,打开铁盒查看。
面上放着几张老旧发黄的明星照片,都是那种波涛汹涌,穿泳衣的。看来是老王用来撸的,拈起来扔掉。然后是十几张红票子,张鹏数了下,有十五张。这老王也是可怜人,够穷的了。
最后下面的,就是那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个直径十厘米的大银元,入手沉甸甸的。定眼看去,上面印着一艘帆船,底下是海水和阳光,上空飞过三只小鸟,背面是个半秃的老头。
“帆船三鸟,值几万块啊!”李春生叫道。
“嘘,小声点。”张鹏也看出来了,左右张望,提醒道。
“赶紧到市里卖了,晚上大/宝/剑。”李春生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行。”张鹏干脆地点了下头。
随后,两人等到路过的出租车,朝南市的古玩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