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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芒丫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颖娘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虚。
下意识地就要抬手摸脸,忽的想起了手上的伤,牢牢攥住,低下头来,才略为安心地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地叙述道:“我和果儿在营地等了七天,我有些担心,就下山找到了那处山坳,听说你们被送去了一个叫做富老大的人那,我就找了过去……”
颖娘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若白开水画画,半点不费力一般。
可旁的都不必说,譬如颖娘为甚的会沿街叫卖,再譬如算算日子,这期间的三四天颖娘带着果娘又是如何过来的,只说颖娘这一脸的伤,阿芒同丫头就知道这一路必然不似她说的这般蜻蜓点水、不痛不痒。
丫头还要再问,阿芒已是朝着颖娘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颖娘听着就长松了一口气。
丫头见了就急了起来,忙朝阿芒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再往下问呀!
颖娘这性子,连报喜都不会,更别说报忧了,指望她自己说,或许比枯木生花还要难。
阿芒却朝他摇了摇头,又问颖娘:“山坳里那些人还在搜索咱们的营地吗?”
丫头恍然,看向阿芒的目光里不禁多了两分佩服,安静了下来。
颖娘哪里知道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细细想了一回,朝着阿芒点了点头:“他们应该还在找。不过我听他们之中似乎意见相左,有人是想继续找咱们,也有人是想就此放弃。这会子又三天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找,或者是不是已经找到营地了。”
丫头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又三天过去了”之上,也不知道这三天三夜她带着果娘是怎的过来的……
阿芒却对颖娘说的“意见相左”非常重视,赶忙问道:“他们是怎的说的,你还记得吗?”
或是当时太过紧张的缘故,颖娘还真是不大记得了,反复思量了许久,才回忆起一些皮毛来,老老实实地告诉阿芒:“我记不得原话了,似乎是有人在挑拨大当家同二当家的关系。”
果然如此!
阿芒想到拿下自己的那位二当家,不知怎的略略松了一口气,朝着颖娘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了看他们暂且落脚的这片林子,在心里默默计较了起来。
随后同颖娘丫头商量:“咱们就照颖娘说得做吧,先回去把家当拿出来,再重新找个营地落脚休整。”
颖娘同丫头不免有些无措。
颖娘是因为没想到阿芒会完全照搬自己的来,丫头则是还在自责自己到底拖累了大伙儿,若不是他,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直接上路往崇塘去了。
阿芒已是继续往下说道:“我看这样,你们在这躲着,我这会子摸黑回去,然后等到夜里再摸黑过来……”
只话未说完,颖娘同丫头又是齐齐摇头。
丫头已是道:“阿芒哥,我不同意,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再冒险了。”
他已经被骇破胆了,却是再经不起一星半点的惊吓了。
颖娘赞同丫头的话儿:“阿芒哥,我也不同意,咱们以后还是同进同出吧,再也不要分开了。”
再也不分开?
这怎的可能!
天下岂有不散的筵席!
念头在阿芒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阿芒并不是独断专行,容不得别人说话、又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虽说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大事小情凡事儿都是他在做主,却不是没有缘由的。
毕竟丫头从打与他同行之后,就以他马首是瞻,从无例外,颖娘有辰光虽有自己的主张,譬如说在银钱的归属使用上,可只要阿芒能够说服她,她就会言听计从。
可唯独在阿芒独自返回营地的这件事儿上,已经有过数次前车之鉴的丫头同颖娘却是坚决不能从的。
谁都不知道眼下营地境况究竟如何,更何况想要返回营地,他们唯一知道的一条路就是他们的来路,是必得经过山坳的。哪怕不必从山坳中间过,只是从山坳外头绕过,可一想到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土匪,还是叫他们心惊胆战。
二人迅速统一战线,再加上想都不用想就站在了他们这一边的果娘,三比一,赢的毫无悬念,阿芒自然拗不过他们。
可这一通折腾,眼看着已是东方既白,阿芒再是不敢带着他们大白天贸贸然地上路,再羊入虎口的,便决定暂且藏身在这处林子里,待到天黑之后,再做计较。
颖娘丫头自然无有不应,只决定过后,四人之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丫头耷拉着脑袋,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还在想自己这伤到底得拖累同伴们到甚的辰光。只想着想着,思绪就回到了富家,回到了那间关押了好些个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小子的院落里,心绪不宁,贴饼子似的翻来覆去。
哥哥姐姐们安静了下来,睁着杏子眼骨碌碌转个不停的果娘很快就枕在颖娘的膝头睡着了。虽然起初尤像之前那两天似的还有些小小的不安,时不时地就要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看一看,不过在颖娘的安抚下,或是终于意识到哥哥姐姐们都在身边的缘故,小女孩儿团成一团的小身子渐渐打开,不多时就睡了个“大”字儿,还打着小呼噜,不知道睡得多香甜黑沉。
颖娘始终拍着她的背,或是心里闲了下来,终于开始担心山上的营地到底有没有被发现。他们的家当,尤其是母亲留给她们的妆匣,到底还在不在……
虽然也算死里逃过生,颖娘确实觉得有的东西很重要,有的东西似乎真没那么重要,这也是她当时会决定将妆匣留下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时不慎,连人带妆匣落到歹人的手中,若会如此,她宁愿暂时舍弃妆匣,也不能接受父母待她们的良苦用心被践踏。也不仅仅是念着阿芒丫头若是能够侥幸逃脱,但有妆匣在,或许能让他们一路上走得不那么辛苦……
不过现在想来,妆匣真的很重要,不但是母亲留给她们的遗物,还能让他们生存下去,是真的丢不得。
阿芒亦在担心营地的景况,只脑子里时不时地就会浮现来旺诸人面目不清的面孔来,还有山坳里的二当家。
何因天灾酿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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