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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决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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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徐三焦炭似的脸,完全没有预想中大仇得报的淋漓。

    按理讲,他这种人死不足惜,更何况与我有仇,眼下毙命在自已手上,我起码应当满心欢喜。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仿佛往昔的种种仇恨,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塞满心头的,只有卸下包袱似轻松。

    我放下徐三烧焦的躯体,手掌掩住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心头暗暗说道:来世做个好人吧。

    说完,我心念转动,一团淡淡的红焰顺着指尖蔓延,徐三残破的尸体在烈焰中散成飞灰。

    夜里风很大,灰烬随风悠悠扬起,我站起身默默注视。

    徐三虽恶,但也是可怜人,因为他这一世尽被邪念所掌控,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因果,一个难有福报的因果,生生世世都将负债而行。

    正瞧着,忽然之间,翻飞的灰烬停滞了。

    不光是灰,火焰,甚至流动的风,一切都停滞了,周遭陷入诡异的沉寂。

    张阿生手里拎着东西,正站在不远处注视我,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之前毫无察觉。

    张阿生见我抬起头,掸了掸身上的灰缓缓走来,在隔着四五米远的地儿,他淡淡扔下手里的东西。

    是大春,已经没了气息。

    “雕虫小技,也想应付本座,实在自不量力。”张阿生看着我,平静道。

    我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竟无半分愤怒,只觉着淡淡悲哀,这场祸事牵连了太多无辜性命,何时才算到头?

    许是我的态度过于淡定,张阿生瞅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半晌他又问道:“不想报仇?”

    我摇摇头,答非所问反问道:“前辈,什么是道?”

    这个问题,师父和李师叔都问过,所得到的答案花样百出,好比曾经的我,以为道是海纳百川,师父则认为是公平正义,而胖子最为直接,道是惩恶除奸。

    我不知道出于何缘故,竟询问张阿生,张阿生先是一怔,而后低下头沉吟良久。

    瞅他这副模样,我突然笑了,略带调侃地说:“道是什么重要吗?干嘛一定要去寻,修道之人为了道而寻道,即便找到了又能怎样?难道该哭的时候不哭,该笑的时候不笑,该做的事就不做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张阿生听闻我的话,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略带疑惑,他说:“有点意思…;…;本座参悟数百年,还是头回见着修道之人如此说的,难道尔等不愿荣登极乐,位列仙班?”

    “不想,没兴趣。”我问答干脆利落,同时双手掐起诀:“别浪费时间了,动手吧!”

    张阿生对我的话置若惘然,似乎还在思索什么。

    工棚那头已经闹翻了天,张晓东手提砍刀,领着四五个人杀气腾腾冲出来,同来的还有青龙,盘盘绕绕伴张晓东游走。

    张晓东人还未至,青龙率先发难,如箭般游窜出棚,来势极猛,席卷满地尘土袭向张阿生。

    张阿生仍在思索,面对突如其来的青龙,似乎毫不在意。

    青龙转瞬极至,立起身子足有十多米高,张阿生连头都没抬,淡淡做了个手诀,近在咫尺的青龙忽地顿住了,两三秒之后,青龙身上的色彩渐渐虚化,如同被抹去了颜色。

    周围的喧嚣也消失了,我扭头瞧,张晓东等人也凝固住了,如同一座座雕塑,动作各异,脸上还保持着愤怒表情。

    他们的身上闪烁点点淡黑色星芒,形态像是北斗七星,看样子青龙和张晓东等人已被星力禁锢。

    张阿生能运用七星之力,并不让我感到意外,他好歹算道家高人,连我都能用他自然更为精通,只是正大光明的七星,居然呈现出淡黑色,实在有些诡异邪门儿。

    青龙的攻势,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化解,还未等我作出反应,工棚里头又有了动静,原先陷入工棚墙板上的尸人,忽地稀里哗啦烂泥似的坠地。

    我瞧见一道巨型水纹,从墙板处急速扩开,迅速淹没张阿生所站的地方。

    一直外于沉思的张阿生,侧目瞧了瞧工棚,张口说道:“尔为佛门弟子,不好好闭关清修,却处处与本座为难,六根未断,难以清静,实在是不应当啊。”

    说罢,他扬手掐了个手诀,我瞧见七星瞬间移位,张阿生又一手指地,做了个弹的动作。

    七星泛出几道黑芒,划过张阿生脚下水纹,直直冲向工棚。

    黑芒击中席地而坐的陈浪,在他周围缓缓旋动,陈浪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眼睛,鼻孔,耳朵缓缓流出血,脖子上的旧伤也迸裂,溅出大滩鲜血。

    张阿生又是一指,数道黑芒再次朝陈浪而去。

    “行了,你的对手是我。”我冲张阿生说道,面朝工棚掐出手诀,四象阵上的白色星芒开始移动,硬生生接向黑芒,黑白光芒碰撞在一块儿,双方瞬间消失无踪。

    不能再给张阿生机会,我救下陈浪,迅速调转头对付张阿生。

    可这一回身,眼前却是一片黑。

    “尔已盲,视物难见,因本座封了眼界。”耳边传来张阿生的声音。

    他的意思是我瞎了?我下意识抬手看了看,果真什么都瞧不见,黑糊糊一片混沌。

    瞧不见了,自然没法判断张阿生动静,我刚才摸摸索索的举动,又再次为他提供了机会。

    我失去了嗅觉,带河腥的风,尸体焦糊味儿,什么都闻不到了…;…;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像消失了一般,试着想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我赶紧抬手掐诀,可竟然发现找不着手在哪里…;…;四肢身躯毫无知觉…;…;

    眼下除了听觉,我对外界没了感知能力,剩下的听觉,还是张阿生大发“慈悲”特地留的。

    他要我听他说。

    “尔已成废人,即便本座不杀你,亦已无用,本座问你,可有服气?”张阿生淡淡说道。

    对于这样的问题,我简直哭笑不得,说他是道家高人,修为也有一两百年,可做的事却如同小娃一般,留下我一识只是为了我屈服,可就算我想回答,我特么也无法回答了呀。

    双方沉寂了一阵,他又发话了:“尔等资质远胜他人,即便尔师门前辈亦难相当,只可惜不为本座所用,本座不得不忍痛…;…;…;…;”

    我心里苦笑,这算是夸我么,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无声…;…;

    他封了我的听觉。

    我的世界陷入无边死寂,我瞎了,聋了,没有触觉,闻不着气味,成了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

    不过,张阿生似乎算漏了一件事。

    世有混沌,而后分阴阳,阴阳相生相克,无所谓绝对好坏利弊,万事万物皆应这个理儿。

    没能感知能力的我,如今只剩下存思的世界,进入存思原本需凝神静心,现在好了,没了任何外界屏障,无需施法便自行进入了存思。

    反正我也无计可施,乐得清静片刻,在存思里索性盘腿坐了下来。

    安静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我想起了许多的事,从第一天认识师父,走上阴阳媒人的路,再到两年来发生的种种事。

    有一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两年前比现在清晰,起初我以为自已寻道,寻找世间的真理,可之前同张阿生讲的那席话,同样是发自内心,真心觉得道什么的无关紧要。

    与其执着寻道,明了世间大义,反不如做自己,认认真真做自己。

    想到这里,我忽地开心起来,长长舒了口气,意识中抬起头仰望。

    漆黑的头顶,忽地出现星光。

    起初只是模模糊糊几颗,到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约摸半把分钟,头顶已是星光灿烂,群星在弧形的苍穹中闪烁,比我见过最美丽的夜空,还要璀璨百倍!!

    我惊讶地站起身,忽的听到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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