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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小黑会。
季长青上一次参加已经是两年前了。虽说他对这两年的山河色变早有预期,但是真的亲临其境,他依然惊讶于世风之日下,人心之不古。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对于南京这样的二线所,收入是增加的,项目是多的,但是大项目又是少的。
这么多年央企大型民企的上市潮下来,公司治理结构相对健全又肯支付高额审计费的所谓优质客户已经越来越少;而对于审计费的追逐也会错失很多有潜力和创新精神的客户,这部分客户几乎全部流向了中资所。
虽然难免良莠不齐,但也有些是真的好。好像最近他接触的几个,有一家做人造血管,还有一家做家用投影仪,都和传统的制造业不同。类似这样的客户,哪怕做成一个,都比躲在公司这些锱铢必较的经理身后,做那些自认为只要按照准则履行了必要的审计程序就可以免责的项目有意思的多。
“虞美人”全程操着他丝毫不改的港普,任性地评价着他能评价的员工。季长青就奇怪了,怎么谁到他那里都没有一句好话;而其他的经理,要么随声附和,要么不发表意见。
那年为冉冉发声的安礼冰和罗菁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陈克、任雅菲之流一向和他不对付。至于薛景程,几天才又和“虞美人”吵了一架,现在根本不想正眼看他。
这架,直接的导|火|索是他给简凌的(低于期望),简凌不理解,找他去沟通。他居然跟简凌说,如果你不离开,别想薛景程能升高级经理。——如此直接的威胁,还是对一个女生,不是无耻是什么?
“好——我现在就交信。”简凌才不认怂,“你记住,是我自己要交信,是我自己不想干了!”
薛景程知道了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冷笑:“哼哼,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就我和简凌的这么大点儿家事,居然成了他的心头刺,让他天天这么惦记着——我今天就成全他!”说完,他甩开步子,直奔虞美人的办公室,门一关,季长青都被拦在了外面。
等他从里面出来,看着季长青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屏幕上继续放着一张张照片,经理们一直在说审计收费有多低、项目多难做,好用的员工越来越少。
季长青不明白,公司现在的定位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刚进公司的时候,无论是他们提供给客户的专业标准服务,还是客户对于他们的尊重反馈,都指向双方共同的宏大愿景;而现在,为什么像足了一个时时刻刻算盘打得噼啪乱响的小小商贩?
“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陷于这种困境的大机构。”十几年前那个从执业会计师全球版图上消失的巨擘,其执行总裁最后对雇员们说的这句话,又一次出现在季长青的脑海里。他的眸底已经有了一抹清醒的悲凉:真的是时候离开了。
“你先回家吧,还没那么快结束。”
冉冉收到了季长青的短信。
“好的,那今天我做饭。”
季长青没再回复了。
冉冉今天一直也很忐忑。
她知道自己在周子蔷的项目上做的并不算好,只能算是完成了工作,并没有其他项目做的那么细致。而且周子蔷不友善的态度,也加剧了这种忐忑。
所以当看到季长青进门时略显丧气的样子,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被delay了。
可是季长青没等她开口问,就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跟我一起辞职吧。”是时候说出来了,“来成贤帮我。”
“成贤?”冉冉满脑子的问号完全覆盖了对自己的担忧。
“恩,”季长青点头,“我接下了晓娴的那个所,把名字改了。”
他终于把自己几年前就有的想法和冉冉一一道来。
包括为什么去美国读书,在那年圣诞节听冉冉说起石晓娴的那个事务所之后,如何查找到它的工商信息,和她的那个同学取得联系,最终说服她接受自己作为合伙人,全都告诉了冉冉。
“谢谢你。”
冉冉看着季长青,已经明白了他刚进家门时为什么是那样的神情。
“成贤……成贤……”她不住地念念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只觉得就要哭了。
她第一次主动把嘴唇凑到了季长青的唇边,季长青初是一惊,但是很快就吻了回去。
和季长青在一起后,他们有过很多次的亲吻。第一个直接霸道,再一个温柔婉约。还有的是小别重逢的激动,或者岁月静好的安然。无论哪一种都让冉冉心动,但唯独这一个,包含了感激和崇敬。
她不能想象,如果没有季长青,小娴姐的这个未尽的理想将于何处安放。她虽然知道,理解也被感召,但毕竟年轻,能力十分有限,资源更是没有。但是季长青可以,他不但做到了,还给事务所取了这么有意义的一个名字。
冉冉第一次觉得,因为有了晓娴的联结,她和季长青的感情也变得不太一样,多了一种志同道合的情深意笃。
“我会一直陪着你。”
季长青握住她的手,掌心向上,而后用指尖循着掌纹轻轻划过。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一等,成贤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
“恩,”冉冉望着他,“我听你的。”
季长青脸上终于出现了平静的笑容,他反手将冉冉圈在了怀里,冉冉又一次贪婪地享受着这种令自己安心的温暖。
原来他去美国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考虑。
美国……那接近两年不在彼此身边的日子,他除了考虑这么重要和伤神的事情之外,还会想别的吗?
“你在美国的时候……会想我吗?”冉冉开口问道。
“会。”
“会很想吗?”
“恩。”
“怎么想?”
“有时候还没起床,就知道今天会一直想着你;有时候也可能从早上忙到半夜,才惊觉一天都没有想过你,然后就会好好地向你一会儿,并且希望睡着之后可以梦到你。”季长青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把冉冉搂在怀里。“你呢?我不在的时候会想我吗?”
“恩。经常会觉得已经不能再想念更多了,结果,总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时候,能够比原来想你的程度,再多想一点点……”
季长青环抱着冉冉的手臂手的更紧了,脸颊贴在冉冉的勃颈间,轻缓地不安分地磨蹭着。呼吸的气息扑向冉冉的耳朵。
“痒……”冉冉低声颤颤道。
“这样呢?”季长青忍不住逗弄她,换到另外一只耳朵旁边,继续吹着气。
冉冉笑着要躲开,却被他的手臂箍得死死的。
她扭过过头,想跟他说别闹了。双眸却不经意地又滑向他的嘴唇。
那嘴唇还在颤动着,她脸一红,好像想到什么,赶紧收回目光。
然而还是被季长青逮到了。
“再挑逗我,后果要自负……”
“哪有……”冉冉憋红了脸,为自己辩解着。
季长青又一次弯身含住她的双唇,用比刚才还大的力道吸吮着,品尝着。
冉冉觉得就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饿了……”她终于从缝隙间吸入了一些能够支撑这三个字的氧气。
只听季长青一声笑,全身放松了下来。
这笑让冉冉不明所以,她还傻在原地地看着他,他已经站了起来,手在她的刘海上抚弄着。
“吃饭——”
晚饭过后,冉冉才想起来问小黑会的事情。
“周子蔷给你打了me-。”季长青说道。
“这也行?”冉冉惊呼。
“打me都觉得不爽,再打低了又怕犯众怒,她还没有一手遮天那个能量。虽然走了几个特别看重你的经理,陈克他们现在对你也还是很满意的。”
冉冉默默地点头。
“我没发表什么意见了。”
“不用。”她坐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腿,“top也是个虚名。”
季长青看着她淡然的笑容:“去看书吧。”
***
又度过了一年的小黑会,大综合的复习也渐渐上了轨道。季长青经常会“出差”,有时候薛景程也去,两个人都去的情况比较少。
现阶段冉冉出不上什么力,但是听他们回来说到的一些新型业态,她也会觉得比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些客户要有意思得多;再看看这注册会计师的教材,难免心生感慨——要与时俱进才能指导实践啊!
冉冉就是在这样时而心如止水,时而躁动不安的情绪下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孙晚晚的。
“晚晚——”冉冉激动地尖叫,一把扑了上去,“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是要给我个惊喜吗?”
孙晚晚只笑不说话。肉肉的小脸瘦下来一圈,显得眼睛也大了,清澈的笑容里有了内容。
“才下飞机吗?就这样直接来找我?”冉冉拉起她的箱子,回身准备开门,把她先带进办公室来。
“不是来找你的。”
冉冉的脚步一滞。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回头。
孙晚晚从脖颈间把那一年生日时冉冉送给她的tiffany项链拿出来。
“我来找我的钥匙。”
冉冉一脸迷思,一直盯着孙晚晚。她已经笑得一脸桃花,冉冉却还是一头雾水。
这时一个声音在孙晚晚身后响起:“晚晚——”
冉冉探头一看——程小军!!他从对面的走廊,挥着手机,正向孙晚晚走过来。
孙晚晚的箱子“啪”地一声倒在地上,她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奔向到这个男人,背包上的那只毛茸茸的小考拉一路上串下跳。
“小军——”
“好你个孙晚晚!真真儿的见色忘友!”
冉冉看着在电梯间中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冒出这么一句,却不忘把孙晚晚的两个大箱子都拉到靠近墙边的位置。然后,她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笑着等待着,眼底生出酸胀的痛感。
孙晚晚又一次搬进了冉冉的住处。
冉冉看着程小军鞍前马后地又是拎箱子,又是帮忙收拾的,心里不停地犯嘀咕: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赶紧先回家啊,我只先收留你一晚——”
孙晚晚掺着程小军的胳膊,一边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边嗲声喊着:“冉冉——”
冉冉看着她这黏糊劲儿,松了松口:“最多两晚!”
孙晚晚忙点头。
“真是——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赶紧回家……”
冉冉虽是这样想着,但还是真的高兴。自己这个曾经清冷的房间,终于又有了热腾腾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