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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庆和帝听着,不觉失笑。
这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揣测圣心行事,这么些年,还没有哪一个人敢这样直白的问他生没生气。
如果说,方才承恩侯世子跪在乾清宫外头,口口声声说此生除了这丫头,谁都不会娶,那会儿,他确实有些动怒。
那么现在,这些都因着顾珞的坦诚都消失殆尽了。
他和她差这么些岁数,膝下更是子女诸多,而她,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和承恩侯世子有过婚约,便是连承宠,也是被德昭算计。他又有什么资格真的生她的气。
想着这些,庆和帝伸手扶了顾珞起来。
顾珞明显惊了惊,她从未想过皇上能待她这般。
毕竟,她即便是被算计着承了宠,可说到底,她这样一个外臣之女,出身又卑微,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让皇上这般待她的道理。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不由红了眼睛。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眼前的皇上,却让她感觉心里暖暖的。
见她突然眼睛红红,庆和帝轻轻搂了她在怀里,缓缓安慰她道:“好了,朕承认,承恩侯世子方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让朕生气了。这样的感觉,朕之前也从未有过。”
顾珞喃喃道:“臣女自幼和世子爷有婚约,可也仅此而已,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事。”
说着,她不由想到上一世受的那些委屈,声音便不由有些哽咽。
庆和帝见她如此,伸手不由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你便是不说,朕又怎会疑心你。”
转眼间,顾珞便在慈宁宫便住了有小半个月了。
只是因着皇上给德昭公主赐婚,她住在这慈宁宫,便多少有些碍眼。
六宫更是早有人暗暗议论,说太后娘娘未必能护得了她几时。
对于这些议论,顾珞并未放在心上,只静静的呆在慈宁宫,陪太后娘娘养花弄草,抄抄经卷。。
这日,她依着惯例过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哪知,太后却笑着道:“哀家要往小佛堂去诵经,你可愿意陪着哀家。”
顾珞自然看得出,太后娘娘是特意给自己体面,可还是有些拘谨。
太后却是笑了笑,一旁安嬷嬷扶着郭太后出了寝宫,去了后院的小佛堂,身后,顾珞也只能缓步跟着。
等进了佛堂,郭太后跪在佛前的蒲团上,手撵檀木佛珠,诵起经来。
顾珞跪在郭太后身后右手侧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样子。
等到郭太后诵完经,见一旁顾珞乖巧的样子,嘴角不觉有几分笑意。
等到郭太后从小佛堂出来,六宫妃嫔依着惯例过来给郭太后请安,可等众人看着跟在郭太后身边的顾珞,不由大吃一惊。
这宫里人都知道,太后娘娘素爱礼佛,可这慈宁宫的小佛堂,岂是寻常人等可以进去的。
若大家没有记错,也只有已经逝去的孝仪皇后,当年有过这样的殊荣。
而这顾氏,算什么东西?便是太后娘娘再怎么念及她那姨娘当年的救驾之恩,也不该给这顾氏这样的殊荣的。
众人顿时心思各异,尤其魏贵妃,她这些日子心情颇为不爽,皇上虽给女儿赐婚,可她又如何能有颜面了。瞅着太后娘娘这样庇护着顾珞,她本就心里生着闷气。所以这会儿,见顾珞陪着太后从小佛堂出来,她恨得指甲都要陷入了掌心。
自打先皇后去世之后,六宫只她一个贵妃,娴妃柔妃端妃三无一人能撼动自己的位子。
所以,为了能早日封后,她这些年可谓是处处讨好着太后娘娘,知道太后娘娘喜欢礼佛,她日日抄了经卷供奉在这小佛堂,可即便如此,她也未能踏入这小佛堂一步。
可现在,竟然被这出身卑贱的外臣之女抢了先,魏贵妃只觉得自己气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一旁的娴妃看她这样,似笑非笑道:“珞丫头竟是越发讨太后娘娘喜欢了。”
娴妃虽未如愿看到顾珞避居妾位,这样魏贵妃便更是会被人指指点点,可她虽没得逞,看着太后娘娘这样护着顾珞,她心气儿也平了许多。
甚至是,眼前魏贵妃气的险些跳脚的样子,更让娴妃觉得解气。
郭太后老了,却不糊涂,怎么可能看不到娴妃和魏贵妃的明争暗斗,可她也只看着不点破。
如今,她便是要给顾珞这风头,她就不信了有她护着,谁敢欺负了这丫头去。
这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众人忙起身迎驾。
等大家再次落座,娴妃却是笑着对着庆和帝道:“皇上,珞丫头这相貌,若不是和承恩侯世子有自幼的婚约,怕是上门提亲的人,不知多少呢。可如今,事情弄得这般,皇上可得给珞丫头做主啊。”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皇上已经给二公主和承恩侯世子赐婚,可娴妃却在这个时候有如此言语,可见是想让皇上给顾珞做主,甚至选了世家子弟赐婚,这样,更是能打了魏贵妃的脸。
一旁的魏贵妃显然也没有想到娴妃会这样无耻,这样明目张胆的给自己上眼药,瞬间白了脸。
可她又能说什么,女儿做了那样的荒唐事,她还能替女儿辩解一个字不成。
自己竟然成了贵妃娘娘和娴妃娘娘争斗的炮灰,顾珞一双眸子下意识便看向庆和帝。
可下一瞬,她立马意识到在场妃嫔众多,若是被人发觉了,可就不好了,所以忙要收回来,可惜已经迟了,竟被庆和帝逮了个正着。
顾珞不由感觉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忙低下头,装作无辜的样子。
庆和帝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众人看着庆和帝心情如此之好,却是诧异极了。
皇上登基这么些年,龙威愈甚,嫌少有这样龙颜大悦的时候,难不成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正暗自思寻着,却见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上,方才从宫外传了消息,说是平阳侯世子醉酒之下和人争执,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就没了知觉。”
这平阳侯世子是敬惠长公主的小儿子,敬惠长公主虽说是庶出,可当年是养在郭太后身边的,所以,这些年,京城这些个长公主中,独属敬惠长公主得圣恩。
而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敬惠长公主可想而知有多伤心了。
郭太后更是急着问道:“可请了御医前去?”
那宫女小心翼翼回禀道:“太医院的常太医已经去了,可常太医说世子爷脑子里有淤血,怕是情况凶险。”
听着这话,众人更是一阵唏嘘。
可唏嘘的同时,大家心中却也不无讽刺,这些年敬惠长公主把这平阳侯世子宠的无法无天,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又怪得了谁。
可敬惠长公主的性子,又如何能饶恕害了平阳侯世子的人。
魏贵妃下意识便开口问那宫女道:“可知,是何人和平阳侯世子争执,才生了这样的意外?”
那宫女听着魏贵妃的问话,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颤道:“回禀娘娘,是,是魏世子爷。”
随着宫女的话出口,娴妃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这真是老天爷都要和魏贵妃过不去呢。
竟然是魏贵妃的侄儿害的平阳侯世子爷这般。
魏贵妃心里又何尝不震惊,起身就跪在了庆和帝面前,急急道:“皇上,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的。曜哥儿您是知道的,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会闯这样的祸事。”
魏贵妃口中的曜哥儿便是如今的成国公世子魏曜,虽不及平阳侯世子荒唐,可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可魏贵妃却说侄儿懂事,这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庆和帝看着魏贵妃心急的样子,交代王詹道:“这事儿交给大理寺去彻查。”
皇上竟然要把这事儿交给大理寺,魏贵妃险些没有晕过去。
这毕竟平阳侯世子已经是将死之身,敬惠长公主肯定要抓着侄儿不放,甚至让侄儿给她儿子偿、命的。
她这般闹腾,大理寺那边,岂能不偏袒。
何况,那大理寺少卿还是平阳侯府长房姑娘的夫婿,只怕更是向着平阳侯世子。
魏贵妃想着这些,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可她再是委屈,也不敢拦着皇上彻查此事。
等她从慈宁宫出来,一旁南嬷嬷却是担心道:“娘娘,按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必不可。那敬惠长公主再是得圣宠,也非和皇上同胞兄妹。所以皇上这样的态度,奴婢颇有些担心,皇上这是因着二公主的事情迁怒到了世子爷。”
魏贵妃听着,脸色更是难看。
可再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她还是交代南嬷嬷道:“你差人往府中传话,当时不管发生什么,让曜哥儿一口咬定,是平阳侯世子酒后失、足,和他没有半分干系。”
南嬷嬷点头应是,犹豫了下,她又开口道:“娘娘,当时在场的人,可要安排人暗中叮嘱。”
魏贵妃却是冷哼一声:“这京城的人惯是迎高踩低,本宫便不信了,这些人家还能因着敬惠长公主得罪了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