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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
夜已深,念珠再次打发丫鬟往外头去看,世子爷怎还未往新房来。
德昭公主闻着屋里的动静,再没忍住,亲自掀了大红盖头,双眼通红,瞧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念珠见自家公主竟然自己掀了红盖头,忙上前劝着道:“殿下,这红盖头您如何能自己掀下来,这不吉利的。”
德昭公主却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自嘲道:“都这个时辰了,世子爷这明显就是躲着本公主。”
念珠看自家公主这个样子,心中到底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自家公主多骄傲啊,往日里,要是什么有什么,可如今,皇上褫夺了公主的封号不说,今个儿大喜的日子,皇上也没有露面,这倒也罢了,世子爷竟然这样冷着公主,这摆明了是不准备圆、房的。
念珠再是觉得之前公主性子骄纵,这会儿也不由替自家公主觉得委屈。
可心里虽这么想着,她也不敢说半句驸马爷的不是,毕竟这是大婚之日,她也只能劝着公主,“公主,您莫要多想,世子爷许是今夜被灌了酒,怕唐突了公主,所以才迟迟没往您屋里来的。”
德昭公主怔怔的看着屋里大红的喜烛,大红鸳鸯锦被上撒着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一幕,她脑海中曾幻想过无数次,可她从未想过,真正等她达成自己的愿望时,会是这样的寂寥。
她的大婚之夜,世子爷却对她避而不见,全然不顾及她的体面,留她一人独守空房。
不由的,她心里满是恨意。
她倾慕了徐遣多年,虽觉得世子爷这样做伤透了她的心,可比起这个,她更恨的便是顾珞这个小贱人。
这若非世子爷心中还有这个小贱人,又如何会这样冷着自己。
一旁,嬷嬷们手中端着合卺酒,也被眼前这情景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德昭公主却微微勾勾唇角,缓步上前,一手拿了一杯酒,尽数喝下。
一旁,念珠瞧着,不由也红了眼睛,“殿下,要不奴婢找了侯夫人,侯夫人还能眼睁睁看您受这样的委屈不成。”
今夜这样的事情,真的太不合规矩了,这若换做往日,公主受这样的委屈,自然可以求到皇上跟前,让皇上做主。
可现在,念珠却只字不敢提让公主往宫里去哭诉。
甚至是,眼前世子爷敢这样冷着公主,许也因着公主遭了皇上的厌弃,更被褫夺了封号。
可这也太欺负人了些,这事儿又如何能瞒得住,只怕明个儿整个京城的人都该知道,世子爷留了公主独守空房。
德昭公主看着手中的大红酒杯,却是轻笑出声,“去找侯夫人?你还嫌本公主不够丢人吗?”
话音刚落,念珠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见她战战兢兢的样子,若是往日,德昭公主早就发作了,可今个儿,她却忍住了。
今夜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又如何能被她扫了兴。
这么想着,德昭公主一把抢过嬷嬷手中的酒瓶,一人独饮起来。
念珠却是不能看着公主这样受、辱的,她是贵妃娘娘指来侍奉公主的,若明个儿贵妃娘娘知道公主受了这样的委屈,娘娘岂不震怒。
所以,念珠悄悄就退了出去,往承恩侯夫人院里去了。
只念珠没想到的是,她根本连承恩侯夫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出来传话的丫鬟竟然说侯夫人今日劳累过度,头痛欲裂,早早就歇下了。
念珠听着这话,怎能不知侯夫人这是故意躲着自己。
她再是替自家公主委屈,却也没有胆子真的冲进去,毕竟公主如今已经是这徐家新妇了,她若闹腾大了,传出去更是惹了流言蜚语。
所以,她直直看着出来传话的丫鬟,意有所指道:“侯夫人不见我没什么,可我还请姐姐传句话给侯夫人。公主如今虽没了封号,可也是天潢贵胄,更是贵妃娘娘所出。若今晚世子爷真的这样冷着公主,传到娘娘耳中,惹了娘娘震怒,这事儿侯夫人担待的起吗?”
很快,丫鬟就进去传话了。
承恩侯夫人早就料到公主那边会来人,所以方才其实是故意避着的。
可听着丫鬟的传话,承恩侯夫人却也有些恼了。
区区一个公主跟前的丫鬟,也敢这样和她说话。
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旁,李嬷嬷却是劝着她道:“夫人,您何须和一个贱婢置气。而且,这贱婢也没说错,公主便是没了封号,也不该受这样的委屈的。这说小了是世子爷使性子,说大了,是世子爷对皇上对这门婚事心存怨怼。”
承恩侯夫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偏偏,她也不知儿子如今身在何处。
明明之前还在前院应酬的,可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出了这样的事情,承恩侯夫人又不敢明着派人去找。否则,这事儿若是闹大了,更是不知惹了多少流言蜚语。
“夫人,您说世子爷该不会偷偷去见顾家那小姑奶奶了吧。”
顾家那小姑奶奶如今在外头的庄子上,这事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若世子爷真的去找顾家这小姑奶奶,被人知道,可就麻烦了。
不过,没等李嬷嬷纠结,却见有丫鬟又进来回禀:“夫人,世子爷方才回了书房。”
听说儿子回了书房,承恩侯夫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急急起身就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
长随周于归劝着自家世子道:“世子爷,您今个儿真的不能睡在书房啊。这若是传出去,被贵妃娘娘知道您这样给公主委屈受,事情可就坏了。”
徐遣却不屑的勾了勾唇角,自嘲道:“皇上已经逼着我娶了公主,还能强逼着我和公主圆、房不成?世间又哪有这样的道理。”
承恩侯夫人刚往书房来,便听到了儿子大逆不道的话,她顿时吓的脸色苍白,直接就推门冲了进去。
见承恩侯夫人来了,徐遣更是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他都已经重生了,想着这一世必然要护着顾珞,可他还是没逃开这门婚事。
有那么一瞬间,徐遣心中真的是恨极了。
他甚至是想,若没有公主往御前请旨,这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她自以为自己对他用情至深,实际上,却逼得他退无可退。
想着这些,徐遣不由又想到上一世她逼死了顾珞,还有他们的孩子,他心中如何能不恨。
他便是要让她受、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见儿子眼中的冷意,承恩侯夫人却是哭了出来,伸手捶着他的胳膊道:“你怎能这样荒唐,你和公主是御旨赐婚,你这样冷着公主,不就是表明你对皇上心存怨怼。这事儿若皇上怪罪下来,你以为只是你一人的事儿,怕是徐家上上下下百口人也跟着遭殃的。”
承恩侯夫人是真的怕了,她虽知道儿子不满意这门婚事,可大婚的日子,儿子却这样一副鬼样,丝毫没有新郎官的喜气,反倒是一副颓败,冷漠的样子。
她这当娘的如何能不伤心,如何敢让他这样任性,她更怕儿子的任性到头来会给徐家带来祸患。
看承恩侯夫人哭的伤心,徐遣却是勾了勾唇角,看着她道:“放心吧,母亲,我会往新房去的。”
听着儿子这话,承恩侯夫人瞬间止住了哭声,忙道:“是啊,这个时辰过去,你和公主饮了合卺酒……”
依着承恩侯夫人的意思,这喝了合卺酒接下来该就圆、房了,今夜也就险险过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徐遣却冷冷道:“合卺酒?儿子和谁喝这合卺酒!”
看着徐遣眼中的冷意,承恩侯夫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若儿子不想和公主圆、房,她确实也逼不得儿子。
大不了,明日在圆帕落红的事情上作假,公主虽受了委屈,可为了自个儿的面子该也不会拦着她的。
“公主,世子爷过来了。”闻着消息的德昭公主瞬间清醒过来,急忙让念珠重新给她盖上盖头,而一旁,嬷嬷们赶忙把合卺酒又备了起来。
很快德昭公主感觉一个人影走向自己,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从未有这样的忐忑不安过。
可让她奇怪的是,这红盖头却未被人掀起,反倒传来了徐遣冷冷的声音:“殿下,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德昭公主突的指尖颤、抖起来。
“若早知今日,当年我绝不会救殿下的。”
世间竟然有如此残忍的话,德昭公主再是愚钝,怎能不知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恨她,也在恨自己。
德昭公主心中的憋屈一下子再也没忍住,一把掀了盖头,哭着道:“世子爷,我只是倾慕世子爷,您何必说这些戳心窝的话。”
徐遣却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嘲讽的看着她,道:“倾慕?殿下因着自己的私心,竟然能拆散别人的姻缘。这样的倾慕,我徐遣要不起,也不愿要。”
这样充满恨意的眼神,德昭公主直接就抓狂了,“那你想要谁,我告诉你,那顾家小姑奶奶这辈子怕是要在庄子上孤独终老了,你想都别想再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