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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军营。
山蛮子夜袭被击退,被斩杀两千多人,还损失一大将,而霍家军事后统计下来,战死者却只有一千余人,将领最多只是受伤,也无人致残,更无人身死。
单从战术层面看,这应该只是一次普通的胜利,但从战略上看,这就是一场狂胜!
很简单的道理,大魏地处中原,占据天下最精华的地域,人口亿万,可聚起数百万兵壮,损失千余人,根本就是毛毛雨。而山蛮子人口不过五十多万,损失两千多精锐勇士,这可就肉痛了。
相比山蛮子,大魏是一个超级大胖子,虽然胖子有胖子的难处,但胖子也有胖子的优势。跟这么一个大胖子拼消耗,是最不明智的事,所以这一次,山蛮子是大大的败了。
像这样的大败再来个几次,山蛮子这一族就在事实层面上失去了逐鹿天下的资格。
霍家军里精明人多的是,这笔帐算的门清,大将军霍炎城自然不能装糊涂,夜袭第二日,就召开庆功会。
此次战斗,首功自然是苏恪,这点无可置疑,所有军士都看到了苏恪在战场上的表现,这一回,即使是大将军霍炎城也不能张口说瞎话了,除非他不顾自己一手经营的威信。
此次庆功,大将军犒赏大军,每个军士都得了酒肉,而那些有品级的将官,则在军营的校场上,临时开设一场庆功宴。
苏恪自然受邀参与,郭涛作为尉官,昨夜他也是作战英勇,杀死五个山蛮子勇士,自然也参加其中。
坐在上首的是大将军霍炎城,大部分时候,他脸上都带着笑,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苏恪和郭涛的时候,眼神就会变得有些阴沉,当他移开视线之后,却又立刻恢复如初。
这点变化很细微,除了苏恪心思敏锐能清晰感知外,其他将官都是一无所知。
苏恪假作不知,周围但有将官前来敬酒,他都是大笑回应,身上没有一点儿宗师的矜持,那豪爽的模样,和一个在军中混了多年的老将完全没有二致。很快,他就和将官们打成了一团。
“苏兄弟,你的武功真是厉害,是这个!”罗老虎端着酒坛子走过来,对苏恪比了个大拇指。
昨夜他一直跟在苏恪身边,看的一清二楚,苏恪用枪,杀人从不用第二招,枪出则人亡,绝无例外,比阎王爷索命还快上几分,他是真正口服心服了。
苏恪豪不矜持,哈哈大笑:“承蒙夸奖,苏某却之不恭啦。”
罗老虎这人喜欢直来直去的性格,苏恪表现特别对他胃口,他也是有话就说的人:“苏兄弟,吾观你用枪,枪技实已通神。罗某人自愧不如也,若是苏兄弟愿意,罗某人愿拜你为师。”
罗老虎,心高气傲之辈,但对苏恪,他一点脾气都没有,打心眼里佩服。
这人比他年轻这么多,武功却高的没了边,估摸着他这辈子都没法超越。但他也是武痴,要不然身手不可能到达一流的地步,对宗师之境,他心中向往已极,从未停止追求的脚步,只是苦于无人指点,此时有苏恪这指路明灯在,他哪有不使劲贴上去的道理。
苏恪也不说拒绝,笑眯眯地道:“罗将军武功绝顶,说拜师,苏某是不敢当的,不过我对武学之道有些心得,愿与罗兄共享。”
他说话的声音不低,之前罗老虎说要拜师的时候,周围的将官虽然看起来没怎么关心,但其实耳朵都已经竖了起来,此时听到苏恪竟然同意指点罗老虎,一个个眼睛都绿了。
他们是武将,靠手上武功吃饭的,武功好上一线,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就多上一些。而宗师一言,贵逾金玉,说不定就能让他们武功提一层次,他们怎能不关心。
有人就心想:‘好个罗老虎,难怪这段时间一直和这宗师套近乎,原来在这等着呢。’
有人更是后悔不迭:‘悔当初顾虑太多,没能及早经营关系哇!‘
当时,霍大将军对这宗师态度不明朗,许多将官就不敢轻易和苏恪拉关系,怕引得大将军反感,但现在,苏恪在战场上显出绝世武功,拯救大军于水火,立下不世奇功,大将军个人的看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个宗师,必会飞黄腾达。
其中有一将,更是直接行动,他端着酒杯走过来,拍着罗老虎肩膀,对苏恪恭谨地笑:“苏宗师武功通神,若愿收徒,吾愿为罗老虎师弟。”
苏恪抬眼看去,却见这人大概三十岁左右,面容方正,眼神清明,身材和苏恪差不多,一米八出头一些,走过来的时候,显出龟背熊腰之态,脚步极沉稳,与大地始终有一股粘连不绝的意,一看就是一流高手的作态。再看其气,一身金黄,内中更有一缕青气树立,更呈现出勃发之态,显出极大的成长空间。
这样的人物,若得机缘巧合,必能成领军大将,至武官绝顶也未可知,到其五十多岁,说不定能超过现在的霍炎城。
苏恪认得这人,这是霍家军中和罗老虎齐名的三大猛将之一,姓朱,名钰,其性忠厚方正,带兵严谨有方,偏偏上战场之后,又能状如狂狮,至今死在他手上的蛮子将领,已经超过五个,而他自己,身上竟无一伤疤。
这样的人,不仅武功好,脑子也好用,还知道保身,实在是大将之才。
苏恪心中对这人很看重,原本就起意拉拢,却没想到他自己先过来了,这当然更好,他不动声色道:“朱将军,拜师有结党之嫌,军中也不兴这个。不过朱兄若有兴趣,闲时可与罗兄一起过来与我切磋武技。”
这其实是变相答应了,朱钰大喜,笑道:“如此,便谢过宗师了。”
他的态度依恭敬,看的出,虽然苏恪没有同意,但在心中,他是以师礼对待苏恪的,这一点,他比罗老虎讲究的多。
这是一个讲究人,和讲究人交往,只要你讲究,绝不至于担心对方会背叛。
罗老虎哈哈笑道:“朱兄弟,你看,我就说嘛,苏兄弟人好的很。”
朱钰呵呵笑,他不如罗老虎那么放的开。
这边气氛融洽,另一边,霍炎城却是极其气闷,眼看自己两名大将都和姓苏的关系融洽,他心中就有一种被架空的危机感,心中气闷,却又不能发作,憋来憋去,他终于还有没有憋住。
他坐在帅席上,强笑着,对苏恪遥遥举杯:“苏教头,却不想你还擅长用枪,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苏恪笑着点头:“大将军就有所不知了,须知身为本,而枪剑乃身之延伸,其中用法其实并无本质区别,只需稍稍转换劲路,便可使用自如。”
这话说的罗老虎和朱钰连连点头。
霍炎城却是越发气闷,论武技,他只是二流,论起武学,他是毫无底气和苏恪叫板的。
此时,他就感觉自己被苏恪给蔑视了,苏恪温和的语气听在他耳中,就成了胜利者的炫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苏教头说的是,此次教头立下大功,吾当为教头为圣上请旨封赏。不过,在圣旨到达前,苏教头还需做好本职,好好操练手下兵士。这些天,苏教头想必已明了军营布局,这样吧,明日就开始操练军士!”
这命令一出,整个校场就都是一静。
众将都是面面相觑,原因很简单,霍将军向来求贤若渴,若能得到一人才,从来都是厚待,如今苏恪立下如此奇功,怎么大将军的态度如此奇怪?
罗老虎心直口快,叫出声来:“大将军,苏兄弟怎能还是教头。将军有天子剑,六品以下武官可自决,怎的今日对苏兄弟如此吝啬?”
“放肆!”霍炎城勃然大怒,他早就看这个口无遮拦的罗老虎不爽了,只是以前一直忍着,但现在他忍不住了:“军中自有法度,岂能因人而废?来人,押罗克诚下去,打上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众将面面相觑,罗老虎的态度的确有些过了,但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也都不会和他计较,因为这就是一浑人,而且如今刚刚大胜,还是在庆功会上,竟然要打人军棍,这实在说不过去。
朱钰就上前求情:“大将军,罗将军心直口快,但并无私意,望大将军明察。”
其他还有几个将军上来求情。
霍炎城深深吸气,他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摆了摆手,对罗老虎道:“你这脾气若是不改,迟早惹祸,今日就算了,下不再犯。”
“是。”罗老虎闷闷地应了声,看得出,他心中很不服气。
霍炎城心中很是气闷,隐隐然地,他觉得自己对手下将军的控制力下降了许多,而一切原因,全都是因为这个姓苏的到来。
一想到这姓苏的,霍炎城忍不住看去,却见他依旧嘴角带笑,似乎对他的安排一点儿都不介怀。
这么一看,霍炎城额头再次青筋连跳,心中怒气隐隐又要上冲。他感觉自己今日实在已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知道这么下去不行,便摆了摆手道:“吾有些疲累,便去休息,诸位自行庆贺罢。”
说罢,不管诸将惊愕的目光,他竟然转身就走,一个人进了自己的大帐,再也没有出来。
见此情景,朱钰轻声对苏恪道:“宗师,汝功高,大将军难容矣。”
苏恪却是摇头,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笑,用只有罗老虎和朱钰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功过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事情没那么简单。”
罗老虎对这话有些摸不清头脑,朱钰却是满眼的深思,他不像罗老虎一根筋,军营里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霍炎城干的很多事,他都心有疑惑,只是为了保身,他都不求甚解而已。
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霍炎城干的很多事,并不像他自己想象得那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