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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备有文房四宝,甚至连后隆村流传过来的铅笔也有,吕岳定和邹鸣各取一支毛笔,在掌上书写,然后齐齐一摊掌,只见两人的掌心都分别写着“谋逆”“弑君”!
吕岳定和邹鸣对视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吕岳定擦去手上墨迹,对邹鸣一比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圣上能容得太子做任何事,却无论如何不会容忍他对自己下手。嘿嘿,龙有逆鳞,触之既死,这,就是圣上的逆鳞!”
邹鸣道:“此事咱们还得细细谋划,万万不能露了破绽,要知道,这可是泼天大的罪!如果事情败露,咱们两人可就死无葬身之地,还得连累九族被诛,就算你吕公公是太监无后,可你的亲戚朋友门人弟子,甚至仆人亲信,也都得被拉到菜市场砍头!”
吕岳定轻笑道:“放心,放心,我在宫内经营多年,自有些手段,说起来,还是后隆村科学门习得的知识,让我灵机一动,轻轻松松就能把弑君这个屎盘子,扣在太子头上!”
吕岳定和邹鸣在房内密谋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分头离开了望江楼。
太子府内,书房之中,太子看着几份文书,脸如同墨一样黑,那文书上的内容,却是二皇子在北疆大捷,与吴巧妮结为义姐义弟,保郭进大媒一事,另有老皇帝正式册封吴巧妮为嘉义公主的圣旨抄本。太子虽然被夺了监国之权,但他依然还是太子,“因病休养”,有关政府的公文依然会按时送到府上。
太子咬着牙,将几份文书揉成了一团,他知道,二弟在北疆大胜,意味着自己彻底完蛋了!说实话,原本太子虽然被软禁,但却并不担心害怕,因为他知道胡人势大,二弟匆匆领军北上,说不得会被胡骑大败,到时父皇不得不放自己出府,请修行门派出面,挡住胡骑--要知道,太子长期以来得到修行者的支持。在太子眼里看来,请修行者出门保住自己的江山,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从来没想过,修行者之所以让他上位,只是想让大李朝就此垮台,通过改朝换代的手段,解决社会矛盾。
可令太子意想不到的是,二弟居然在北疆大胜,科学门!又是科学门!每次都是科学门坏了自己的好事!就连二弟复出,也是科学门后龙先生的当头棒喝秘法,治好了他的半瘫!
现如今,二弟和科学门的关系更为密切,他和吴巧妮结为义姐义弟,又保了郭进的大媒,这可就真成了一家人了!有了科学门的鼎力相助,二皇子当真稳如泰山!
朝内有三皇子治政,朝外有二皇子领军,那自己这个太子,名存实亡,不仅离那金殿上的宝座越来越远,甚至有可能一辈子只能圈禁在府中,如同一只混吃等死的猪!
不!不!我才是大李朝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修行门派都支持我!就是父皇也不能违背修行者的仙旨!我、我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把皇位夺回来!
这时,邹鸣匆匆赶了进来,他身为太子心腹,不必通报就能入内,除了后宅哪里都能去得。
邹鸣一进房,就向太子打了个暗号,太子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忙命身边的太监、侍女全都退下去,书房外二十步之内不得有人。
邹鸣亲自关上书房门后,刚转过身来,太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出了何事?你为何打出大祸临头的暗号?!”
邹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子爷!祸事来了!爷在宫内的布下的眼线,今日传出消息,就在两天前,圣上亲口对三皇子说,要禅让大位于他!”
五雷轰顶!
太子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虽然他早就猜到了有这一天,却一直不死心,总觉得自己有一天能翻盘,可是没想到这一天这样快就来临了!
三皇子登位,二皇子领军辅佐,自己这个曾经的太子,该被打入冷宫了吧?
太子想暴起拔剑,带着血滴子冲入宫内,一剑砍死父皇,再捅死三皇子,又想立刻招集投靠在自己门下,写过投名状的大臣亲贵,以清君侧的名义逼老皇帝让位于自己--然而左思右想,无论自己干什么,都是毫无胜算,就算自己能杀了父皇和三皇子,二皇子带着刚刚打败胡骑,士气如虹的大军回到京城,自己一样也是个死字--为了对抗胡骑,京城中早就没有了军队,连厢军都上了阵。难不成,用京兆府的三班衙役来对付如狼似虎的北伐大军?
太子突然掩面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摸着脑袋哭道:“大好头颅,不知谁来砍去。”
邹鸣一怔,他曾经想过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自己又该做出怎样的对应,可却没想到,太子如此不堪,除了大哭毫无主见,可叹以前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早看出来太子其实是个胆小鬼、脓包蛋!
邹鸣一咬牙,死道友不死贫道,良禽择木而栖,太子爷,非邹某不忠,实在是你这主子无能到了家,大李朝绝对不能落入你的手中,不然,亿万万子民可就要大吃苦头了!
邹鸣厉声道:“太子莫哭,大事还有可图之机!”
邹鸣的语气倒如訓孩子一般,但太子此时完全乱了心神,不仅毫不在意,还抹着眼泪道:“邹师爷,事到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罢罢罢,我府中还有些私藏,趁着三弟还没有来拿我,你且将财物与众门下分了,各自散去吧。想我三弟仁厚,只要你们隐名埋姓,安安份份过小日子,他也不会满天下搜捕你们,斩尽杀绝。”
邹鸣一怔,倒没想到太子居然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自己跟着他这样多年,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些情份,太子眼光短浅,行事鲁莽,心性阴毒,但到此时他的精神和意志完全垮了时,反倒有了些人味儿。
不过,邹鸣知道,自己和吕岳定的谋划已经箭在弦上,自己绝对不可能一时心软,就此放过了太子,太子就是中山狼,一旦有朝得志,就会猖狂反扑。
邹鸣沉声道:“太子,咱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你可还曾记得,属下初访后隆村时,曾经听闻后龙先生郭大路说过一桩奇事,那就是鲜花也能杀人?”
太子一怔,抹了把泪:“确有其事,事后我拔了一笔银子,让你到处搜罗鲜花进行那个试验--”
邹鸣道:“属下反复试验,的确发现有些人对鲜花存在后龙先生所言的过敏现象,如果与鲜花同处一室,有的人就会咳嗽流鼻涕,呼吸困难,浑身发疹子等等,严重的,甚至会莫名而死。只是,这鲜花过敏,却是因人而异,并不是所有的人对鲜花都过敏的,因此故,想借鲜花来行刺灭口并不可为。”
太子叹了口气:“确是如此,你报于我知后,此事就废了。”
邹鸣道:“好教太子得知,有关鲜花过敏一事,虽然停止了试验,但我在宫内收买了一个花匠,让他在御花园内种植各种鲜花,暗中观察,圣上对何种鲜花有不适的感觉。”
太子一下子呆住了:“什么?!你居然想用鲜花过敏一事对父皇图谋不轨?!”
邹鸣跪了下来:“属下罪该万死!”
然后,太子却哈哈大笑起来:“邹鸣你干得好!这个老东西居然想把皇位传给三弟,他早就该死了!邹鸣,快快告诉我,这鲜花过敏一事,可有什么结果?”
邹鸣道:“那花匠试了四时之花,却都没有什么效果。可是前段时间,内宫从后隆村雪糖铺买来了玻璃,盖了一个玻璃暖房,花匠居然在暖房里种出了原本在冬季绝对不可能开花的花株来。圣上在玻璃暖房中赏花时,好端端的,突然涕泪横流,那症状,像极了鲜花过敏!属下推测,因那暖棚中的鲜花逆季而开,以至于圣上因此而过敏。”
太子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记得我府上也盖了玻璃暖房,能不能广为种植那花株,然后我举办一个赏花大会,请父皇前来赏花--”
邹鸣笑道:“圣上赏花时突然体感不适,却是因年老体衰,龙驭归天,留下遗诏命太子继位,太子直入宫中召集群臣,国不可一日无君,当早登大位,以使四海归心。”
太子哈哈大笑,似乎自己已经坐在金殿的龙椅之上,突然,他的眉头一皱:“三弟他--”
邹鸣立刻道:“三皇子因圣上离世,哀痛过度,在为圣上守灵时,突然生了急病,太医医治不得,就此去了,实在是令人心痛。”
太子连连道:“不错不错,令人心痛,令人心痛,寡人必厚葬三弟,那二弟他--”
邹鸣笑道:“太子既然已经登了大位,必得修行门派相助,二皇子何足惧哉?”
太子挠了挠头:“二弟一介武夫,当年在南疆就吃了我的大亏,不可虑,只是他背后的科学门--”
邹鸣道:“科学门的确是有点本事,不过修行者最关心的还是修行得道,太子爷登基后,将皇家名下几块灵气充沛之地封赏给科学门,自然能与科学门交好。”
太子拍案而起:“邹鸣,速速前往雪糖铺采购玻璃,我要建一座京城最大的玻璃暖房!”
不久之后,太子在自己的田庄建了一座天下第一的玻璃暖房的消息,在京城流传开来,许多市民慕名前去观看,虽然不得入内,但远远地就能看到暖房的玻璃在阳光下耀眼生辉,的确让人大开眼界!
听说,这玻璃暖房是雪糖铺掌柜郭兰英姑娘亲自设计的,每块玻璃可以自由开合,如果有沙石风暴,天降冰雹,可以临时在外面铺上木板,以免玻璃被砸碎。
数日后,太子亲笔书写的一份奏章送到了老皇帝案头,老皇帝拆开一看,却是太子请父皇大驾光临新建成的玻璃暖房,赏百花盛放的奇景。
老皇帝一皱眉,那玻璃暖房的消息他也听到了,太子花了泼天一样的银子,连他身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听了那银子的数量,也有些肉痛。唉,这个大儿子的行事,实在是有些荒唐了。
老皇帝把奏章往地上扔,对吕岳定道:“大皇子行事实在荒唐!胡人入侵,虽然被驱逐出长城外,但生民离乱,户部忙着救济难民,重建城镇,在在都要花钱,他倒好,大手大脚把银子往水里扔!盖个小的玻璃暖房,种点花草蔬菜倒也罢了,可他倒好,那玻璃暖房居然占了整个山头,被百姓称为水晶宫。”--老皇帝称呼大皇子而不是太子,显然是完全下定决心,要将太子给废了。
吕岳定从地上捡起奏章,飞快地瞟了一眼:“大皇子请圣上赏花也是一片孝心。在圣上的治下,西北平定,胡人北逃,开了春,就能种下神豆,从此后,我大李朝国力蒸蒸日上,建一个水晶宫也能让今后来朝的外邦使者看看我堂堂天朝的国力,也算是件好事。何况,大皇子有点事做也好,那个,等三皇子继位后,大皇子也就空闲了下来,到那时,太子陪着圣上一起在水晶宫赏花,实在是父慈子孝的人间乐事,”
老皇帝心中一软,的确,等自己把大皇子明诏废了后,大皇子就被打入了冷宫,古今中外,废太子从来没有好下场,虽然三皇子仁厚,不会对他的大哥下毒手,但是肯定是不会再让这个大哥接触朝政的了。大皇子今后这半辈子,真的只能在水晶宫养花种草排谴人生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沉声道:“摆驾大皇子府。”
老皇帝亲临太子府,在太子陪同下前往水晶宫,太子亲侍左右,水晶宫督造邹鸣师爷在旁向导,老皇帝迈步进入水晶宫,看到里面鲜花开得正盛,连连感叹,对太子道:“这水晶宫建得极好,鲜花开得也很茂盛,只不过,实在是太奢靡了一点。这一季鲜花种过后,你就在水晶宫里多种些蔬菜吧,宫中御花园中玻璃暖房种的蔬菜,都不够后宫小厨房用的呢。这才是玻璃暖房的正经用处。”
太子连连称是,极为恭敬,可是他的眼珠子一直在暗中盯着老皇帝,牙齿里轻轻嘣出几个字:“怎么还没过敏?”
这时,陪同在旁的吕岳定突然咦了一声:“这水晶宫中的花色怎么只有一样?”
老皇帝一怔,他一路行来也觉得有些古怪,却一时说不上来怪在何处,吕岳定一提醒,他才发现,这盖在整整一个山头上的水晶宫,里面居然只种了一种花儿--这、这也太古怪了,既然是赏花,水晶宫内不该多种几种鲜花,争妍斗奇才好看吗?种上百花有些夸张,但是以太子府中花匠之能,种上十来种鲜花是没问题的。这水晶宫里面,不对劲!
就在这时,吕岳定悄无声息地对老皇帝弹了一下指甲,隐藏在长长指甲内无色无味的粉末弹到了老皇帝身上,老皇帝突然大大打了个喷嚏,失态之间,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太子大喜,父皇过敏了!他陪着老皇帝在水晶宫中逛了许久,一直没看到父皇有过敏的症状,都已经有些担心了,生怕邹鸣有关老皇帝过敏的信息不准。
太子忙道:“父皇一定是在野外着凉了,这水晶宫内暖和,父皇且好好休息一下,来人啊抬架软榻来,放在花下。”
老皇帝坐在花下的软榻上,却又是几个喷嚏打了出来,太子眼中满是喜不自禁,老皇帝一眼瞟到,心中一惊,忙道:“寡人累了,摆驾回宫。”
太子忙挡在老皇帝面前:“父皇,你还是在水晶宫里多休憩休憩吧。”
老皇帝一皱眉:“你想做什么?”话一出口,又是一顿剧烈的咳嗽,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太子得意忘形,拉着老皇帝的衣袖,不让他从软榻上起身,嘴里道:“父皇说的是什么?儿臣只是关心父皇的身体,如果让父皇带病上路,实在是儿臣大大的不孝。”
老皇帝想摆脱太子的手,刚一动,一阵呼吸困难,喉咙呼呼直响痰音,身子就软软倒了下去。太子高呼道:“不好!父皇有恙!来人,不得移动父皇,快去宫中请太医!”--等太医赶到京外田庄的水晶宫,老东西早就因为过敏,呼吸不畅而死了吧。
老皇帝身边自然带着太监侍卫,但谁能想到,这鲜花居然就是杀手,太子的话毫无破绽,圣上身体有恙,难道还能带着他乱跑不成?总得赶紧把太医叫来,速速诊治才是正理。
部分太监侍卫转着软榻上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的老皇帝乱转,有的太监侍连忙跑出水晶宫去太医院请太医,正在乱作一团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呼:“有刺客!”
太监侍卫们齐齐一个激灵--刺客?刺客在哪儿?这水晶宫内光线明亮,一览无余,在场的除了宫中太监侍卫就是太子,哪里来的刺客?(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