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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混蛋,不就是家里冒出个刺客嘛,走得那么快!”
李鱼、杨千叶、独孤小月从浴宫出来,每个人都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但谁也不敢确定什么。李鱼听说自家出了事,急急忙忙就告辞了,惹得杨千叶心中好不怨尤。
其实李鱼留在这里又如何,千叶姑娘脸皮子嫩着呢,绝不可能刚刚清醒就适应了他的存在,接受他的温存,但是他在眼皮子底下纵然再面目可憎,和他离开使她心里空落落的,那也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李鱼回到折梅峰,这才知道发生了何等大事,幸亏昨夜罗霸道发现了罗克敌的真面目,否则李鱼还真不敢保证,家里不会有人员伤亡。经此一事,陈飞扬和狗头儿顿时加强了折梅峰的防务,尤其是人员的调入、宾客的到访,进行了极其细致的核查程序安排。
昨晚发生的事,李家的老夫人和夫人们都不知道。陈彬做事还算靠谱,昨夜只是令人加强了防范,并未派人去知会后宅,让一帮妇人跟着担惊受怕,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何苦来哉?
所以,李鱼也再度下了封口令,不许人向老夫人和几位夫人提起此事。
不过,在随后去探望母亲的时候,李鱼却提起了杨千叶的事,潘氏听说杨千叶“愿意”嫁入李家,顿时兴奋不已。这位千叶姑娘那可是真正的大家风范,潘氏随着儿子的地位水涨船高,虽说自身的修行还没多高,可眼界儿也随之开阔了。
这位杨姑娘,绝对可以成为儿子的良配,不管在哪儿,这样的一位侯爵夫人,绝不会有损儿子的威风。更何况,现在孙子一群,潘氏夫人也就注意到了李家后代的教育问题。
作作那脾气,教不了孩子什么,深深和静静更弱了,吉祥倒是个慈母,但教育这方面也难说。而一个家族的兴盛与否,与后代的成才率那可是直接划等号的,潘氏就觉得,千叶这闺女若是进了李家,一定能把李家后人调教出几个人才来。
李鱼自从离开采菊峰,便再无了信息。而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的杨千叶,总会时不时就想起那令她眼饬耳热的一幕,渐渐的,愈发渴望那副结实有力的怀抱。
这时候,墨白焰跑来禀报了,说是折梅峰大匠包继业跑来勘察城池了。
杨千叶一呆:“他来我采菊峰,勘察甚么东西?”
墨白焰道:“他说,要考察一下两山山脊间的地形,要沿山建城墙,将两峰连起来。”
杨千叶愕然道:“这两峰是断开的啊,中间隔着三十多丈宽的悬崖,他怎么建?”
墨白焰道:“他说,那一段要设计一座吊桥,两山自然就通了,山上若通了路,彼此往返,步行也不过一刻钟,再不必下山上山,彼此折返,往返一趟得两个时辰。”
墨白焰说到这里,忽然奇怪地道:“不对呀,包继业说是主上你答应了的,怎么主上一无所知?”
墨白焰忽地恍然大悟,怒道:“好哇!他们折梅峰的人又骗我,我去找他算帐!”
墨白焰转身就要走,杨千叶急忙唤住他:“墨师且慢!”
墨白焰回身,好奇地看着杨千叶,杨千叶吱唔道:“我……我想起来了,那晚在浴宫议事时,我是答应过的。那么……咳!你去看一看吧。两山连接,彼此照应,这是好事。山这边的工程,你且听他怎么说,由咱们来负责承建好了。”
“呃……,好,老奴明白了。”墨白焰又奇怪地看她一眼,转身出去,心中隐隐有一种自家苦心种出来的小白菜,马上就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书房中,杨千叶摸着自已发烫的脸颊,想着墨白焰说过的话:“若通了路,彼此往返,步行也不过一刻钟”,忽然就满心地欢喜起来。她挪开镇纸,把刚刚为了避免被墨白焰看见遮挡起来的那副画重新摊平。
那是她刚刚绘就的一副画,尚未完工,就只缓出了一张脸,那模样儿,可不就是李鱼本尊。杨千叶带着笑,咬着唇,拈着笔,在那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了几笔,点的那个俊俏小冤家的面孔一脸大麻子,这才又嗔又喜地说了一句:“这个小冤家……”
……
兰州,李家别业。
还是那幢汀上的汉式古亭中,关陇各世家豪门的阀主齐集一堂。
关于李鱼和葛鸿飞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所取得的成就、所展示的能力,双方的考察人都已如实禀报给各位阀主了。
独孤小月作为报告人讲述时,目不斜视,一眼都没有看她的父亲。
已经是阳春三月三了,这两个多月里,李鱼还会时尔去一趟采菊峰拜望,正月十五时还在折梅城办了灯会,邀采菊城上下全来参加。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呆在折梅城,大概……有点“熬鹰”的意思。
那只骄傲的雄鹰,此时正每天眼巴巴地关注着建脊城搭吊桥的事情,虽说她嘴上不说,可几乎每天都会去山峰上看看。雪尚半融,冻土刚解,施工的匠人才刚刚入驻,可她的心却已经长了草,恨不得马上把这条路修通。
所以,当包继业提出先搭吊桥,再修建两侧的城墙通道时,杨千叶几乎是毫不犹豫,马上答应了。只要吊桥修好,两峰来去不过一刻钟,那岂不就可以天天相见了?
而独孤小月则不然,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虽说李鱼之前确实不曾打过小月姑娘的主意,但不可讳言,小月姑娘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一切,李鱼便也接受了她。
作作即将临盆,深深和静静孩子还没满周岁,这段时间除了吉祥,就是独孤小月陪伴李鱼最多,虽说尚未举办婚事,却早已是同榻共枕的夫妻。就算李鱼真比不上葛鸿飞,她也必然死心踏地偏帮自已男人的。
只不过,李鱼迄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原说等春暖花开,便与她家计议嫁娶一事,这一次她离开折梅城,前往兰州,其实就是以回家见父母,先行说明情况,再叫李鱼说亲的理由。
独孤小月做为最后一个讲述人讲完退席,立即转身,离开了古亭。独孤阀主用眼角捎着,女儿从进来,再到走出古亭,果真没往自已这厢看上一眼,独孤阀主淡淡一笑,倒是有些欣赏起女儿来了。
女儿懦弱敏感的性格固然是因为他造成的,但是他也不愿意看见女儿每次一瞧见他,那胆怯得像只被俘的小鹌鹑似的眼神儿,他又不吃人,用得着这么怕么,如今女儿这般勇气,一直想要个儿子而不可得的独孤阀主,倒是有些开心了。
“咳!各位,有关李鱼和葛鸿飞的情况,大家应该已经听得很清楚了,要问的事情,刚刚四位考察人,也都一一做了解答。现在,给大家一刻钟的时候,一刻钟后,大家投票表决!”
李家阀主把手一挥,就有一个小僮上前,将一个沙漏立在古亭中间的小方几上,沙漏中的细沙缕缕落下,古亭中顿时静寂下来。
古亭门口,四位考察人也在等候消息,其他三人还好,自已考察的对象若是成功入选,当然对自已更好,若是不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唯有独孤小月,心中惴惴,只恨这门口距内里大厅距离尚远,听不清其中动静。
她站在门口,只觉一颗心越想控制,跳得越快,便走到环绕古亭的流水边,顺手揪过一朵野花,蹲在地上,一边漫无意识地揪着花瓣丢进流水,一边暗暗思量:“如果是李鱼成为宗主,那我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按父亲吩咐,嫁入折梅城就是。
只是……如何向鱼郎解释我的身份,还得费一番思量。如果是葛鸿飞成为宗主,那……那我只好与家门决裂了,娘亲,对不起,女儿……女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嫁他人了!”
古亭中,在最后一粒沙落尽之后,李阀阀主朗声道:“好!现在开始投票!”
大家都是环亭圆周而坐,没有头尾先后之分,李阀阀主扫了一眼,一指背靠一根亭住的柳阀阀主:“就从柳兄开始吧,依次向左!”
“岷州李鱼!”
“辽东葛鸿飞!”
“辽东葛鸿飞!”
“岷州李鱼……”
一位位阀主开始唱名,旁边自有人计筹,给被投票人计票。并把投票人的标志贴在被投票人的牌子下面。
其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众阀主大部分都认可李鱼的表现,但正如独孤阀主所说,葛鸿飞虽有差距,但也并不是差得太远,最重要的是,皇帝已经出兵征高句丽了,此去只要葛鸿飞不傻,一定会投靠朝廷。
若是在皇帝征讨高句丽的时候,这葛鸿飞再立些战功……,投葛鸿飞的人主要是赌长远,赌葛鸿飞未来会比李鱼走得更远。因此,尽管葛鸿飞目前居于劣势,票数居然追得甚紧。
独孤阀主举起了手:“岷州,李鱼!”
最后的投票结果出来了,李鱼以两票险胜。若是独孤阀主真个看中了葛鸿飞,此刻投的是葛鸿飞的话,那就恰恰好出现平局。一旦重新投票,众阀主又复思量,那最终谁胜谁负,就殊难预料了。
李阀阀主等人又仔细计算了一遍,其实每三人为一排,所有的投票人的名贴都贴在了上边,谁多谁少本就一目了然,但还是等人又计算了一遍,确认无误,李阀阀主才道:“好!继嗣堂第一任宗主人选已出,岷州,李鱼!”
投票一旦有了结果,众阀主也轻松下来,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阀阀主很开心,毕竟他一开始站的就是李鱼:“把四名考察人唤进来吧!”
随着李阀阀主的一声吩咐,李环、独孤小月等四人被唤进了大厅。
一进大厅,四人便下意识地去看投票牌子,独孤小月只匆匆看了一眼最上边,确定哪个是李鱼,马上就把目光投向了最下边,都是整齐并列的票子,谁最后边多了两票,一目了然!
“是李鱼!”
独孤小月看清了那票数,顿时无比惊喜,一股酸意直冲鼻子,欢喜得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当着这么多人,她可不能真情留露,她只是微微侧了头,好似小鸟睇人似的,带些得意与挑衅地睨了父亲一眼。
“我们,已经选出了继嗣堂宗主人选,那就是,岷州李鱼!”
李阀阀主端坐上首,肃容道:“你们四人,即刻启程,前往岷州,将我们的决定,告诉李鱼!”
他们的选举,事先完全没有征得李鱼或葛鸿飞的同意。葛鸿飞与一个权柄极重的位子失之交臂,但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件事,也就不必懊恼、惋惜了。可这就像是朝之重臣在商议要从诸王中选择谁来继任天子。
需要征得他本人同意么?不需要!当初的人选,就没有一个意图归隐山林的隐士,既然他们在这世上有所追求,就没有人能拒绝别人拱手奉上的这份巨大财富与权柄!
就算是朝中那些宰相,都与同某一方门阀拉上关系为荣,整个关陇集团所有门阀合力捧出的无冕之王,继嗣堂宗主,试问谁会拒绝呢?
“是!我等今日就启程,前往岷州!”
独孤小月答得最是中气十足,李环也是兴高采烈。另外两位无缘考察李鱼,失了交结宗主的先机,未免有些泄气,但比起今后要陆续加入继嗣堂的其他门阀子弟,他们终究还是近水楼台,所以也不失欢喜。
独孤小月四人答应完了,李阀阀主又做了一番嘱咐,反正他说了什么,回头问李环就知道,所以独孤小月根本没有细听,她现在一颗心已经被欢喜与激动塞满了。
小月的眼神儿无意识地落在那投票榜单上,随意地扫了两圈了,那个带有熟悉的门阀标志的贴子在眼里扫过了两遍,才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那不是……独孤世家的标志么?
小月儿定晴又仔细看了两遍,确实没错,就是独孤世家的标志!
她又抬起眼帘看了看被授票人的名字,也没错,确实就是李鱼。
这……这怎么会……
难道是父亲知道我逃婚而走,是要死心踏地跟着李鱼了,所以将错就错?
独孤小月下意识地向父亲看去,独孤阀主正望着李阀阀主说话,手捻着胡须微微点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我爹真是个老狐狸,见风使舵,太无耻了!”
独孤小月气咻咻地扭过了脑袋:“反正人家不领情,就不领情,我男人,是我自已选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