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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夜里赵宅闹翻天了…”小门房昂着头背书,“大姑娘不见了。”
许仪之手上一紧。
“但是后来找着了。”
许仪之手上一松。
“大姑娘是掉到井里去了”
许仪之手上再一紧。
“但是后来也给捞上来了。”
许仪之手上再一松。
“不过大姑娘好像被划了很长一条口子。”
许仪之手上再次一紧。
“但是后来才知道不是脸上被划破了,原来是胳膊肘被划伤了。”
许仪之默默别开眼。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给说完啊!?
能不能不要但是、但是、但是!
“大姑娘怎么莫名其妙摔井里去了?又是怎么被捞出来的?被捞出来之后有没有发热咳嗽?赵宅又怎么被闹翻了?你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再回答我。”许仪之见小门房张口又想来,当即闷声威胁道,“若还是说不清楚,你门房也别当了,给我刷恭桶去!”
小门房赶紧闭嘴,转着眼珠想了想,张口未有半分停顿道,“昨儿大姑娘不见了,大姑娘的奶妈妈说自己没文化就开始撒泼,撒得赵大人很生气。后来赵大人亲自带人在正院的井里找到了,奶妈妈又说自己没文化再次撒泼,撒得夫人很生气。再后来,赵宅里盛传是夫人把大姑娘推下去的,赵大人半夜三更去正院大吵了一架,今天一大早赵大人上衙时的脸色很差很差,就像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跟念绕口令似的,一下子就说完了。
许仪之食指敲在桌案上。
嗯,上回长春道长说他放了白九娘生辰八字黄表纸压在井里。
赵大姑娘是不是借此向赵显逼了一逼?
也不知能逼出个什么名堂来。
许仪之直觉赵显不可靠,这个男人为了娶李氏连发妻的牌位都不敢放进宗祠,一次选择是这样,让赵显再选择一次难道就会改变了不成?
“这个小厮,看上去真是眼熟。”翁佼打着哈欠走到清风堂内,一拍脑门,“诶!这不是镇国公府胡管事的幺儿吗!?”
黄衣小门房泪眼婆娑点头。
是的啊,是的啊!
可算是还有人记得他啊!
他爹是超品镇国公府的管事。
他是内家练家子。
往日他威风地在镇国公府撵鸡飞狗,如今他只是赵家的一个黄衣小门房!
还是外聘的!
赵家家仆每顿饭都能多分三块肉,就他没有!
他委屈...
许仪之没表达,见翁佼一边抠着眼屎,一边拿他的杯盏喝水,不禁默默地垂了眼,这个杯子怕是不能要了...这块桌布也不能要了,因为翁佼拿抠了眼屎的手去蹭了蹭…眼看翁佼的手快要摸上随从许百的肩了,许仪之终于忍不住了,闷声闷气道,“你能不能去洗一下手?”
许百,他用得还是很顺手的...不能轻易不要啊…
翁佼“啧”一声,头一昂,随侍丫头拿帕子浸了温水来,翁佼一边擦手一边端了茶盏问小门房,“你怎么穿成这幅鬼样子?”
小门房瘪瘪嘴,千言万语汇成一个眼神瞥向许仪之,“回翁大郎,小的现今在赵宅当差…”
翁佼口里含了一泡水险些喷出去。
“你你你,你还真在赵大姑娘身边安了钉子呀!?”
许仪之神色坦荡,颔首承认,“她身边无可用之人,若当真遇到什么,连个救火的人都没有。”
她身边就只有些什么麦子、谷子、二丫子…
都是些农作物,比她们的主子还憨些,能顶个什么用?
而赵宅又是个龙潭虎穴。
翁佼憋憋憋,憋了半天,憋出句话来,“许杏花,我告诉你,你真的完了。”
这有什么好完了的?
中意就表现,心疼就保护,关注就安插个钉子在他身边去。
都是人之常情。
许仪之啜了口茶,“你若是敢和翁笺透露半个字,你也完了。”
翁佼当即嚷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和妹妹背后说人是非啊!”
“那可不一定,”许仪之面无表情,“毕竟你可是会和翁笺讨论哪家胭脂更好看的神奇大老爷们。”
神奇的大老爷们瞬间被气得跳脚,跳着跳着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凑到许仪之跟前,悄声道,“诶,你知道近日百馥春里头多了什么人吗?”
百馥春…噢…就是赵大姑娘赢了一百两银子的香粉香水店?
那老板娘妖妖娆娆的,许仪之对其没多大观感,“嗯”了一声示意翁佼继续。
“多了魏大人府上的管事…我去三次,有两次魏大人府上的那管事都在...也不买东西,就在那店面里头,看见有人来就躲进内厢里…”
“魏大人?”
“魏朝啊!”
天宝大街上的店面租金以五十两银子起价,百馥春从天空降,格调、用料、地段都是花了大价钱砸出来的,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份儿上,若无财无势,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更何况,怀璧无罪,一个妖娆婀娜的女人开了家万众瞩目的店本来就是件奇事儿,还在这南昌城里稳稳当当站住了脚。
财肯定是有的,这势借谁的呢?
一个三品布政使...家的管事可没有这样的势力。
翁佼越凑越近,眨了眨眼睛,“你说,其中有蹊跷没有?”
这位神奇的大老爷们,倒是不和自家妹妹说是非了。
可他转过头来,和他这个自家弟弟说起家长里短来了!
“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许仪之面无表情。
“两只眼睛?”
“那你最好把两只眼睛都戳瞎,因为长着也没什么用。”
翁佼再“啧”一声,磨磨蹭蹭准备出门子,想了想还是憋不住,含着一脸隐秘微笑,不顾许仪之的面色冷淡,轻声再道,“魏大人做官倒是一把好手,却就知道欺负他家王夫人,也就仗着人王夫人好性儿,好受磋磨,忍了家宅里十来位通房姨娘,还得魏大人在外置下的美人儿外室?啧啧啧,当真是宽宏大量啊。”
许仪之默不作声地一只指头怼住翁佼额头,将他怼了老远。
怼着怼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许仪之手一松,唤来黄衣门房,沉声道,“把刚才的事想办法传到赵大姑娘耳朵里面去。”闷了闷,“不要让大姑娘查觉到你受了指使。若是大姑娘把你撵回来了,你就给我刷恭桶去!”
小门房快哭了。
他做错了什么…
恭桶又做错了什么呀...
为啥每次都要被他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