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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早到之人先前曾经叫嚷着告知那些武人南风擅闯上山,而今见他下来,做贼心虚,纷纷看向别处,避免与南风对视。
南风急于离去,片刻也不多待,到得山脚立刻施出身法,轻身向南。
八爷降落在当日他和胖子歇脚的那处木屋附近,见南风回来,八爷自林中低声鸣叫,告知南风它在那里。
南风循声望去,看见了八爷,八爷身边有只死兔子,想必是刚抓的,还没来得及吃。
“你先吃东西。”南风冲八爷摆了摆手,强将不差饿兵,八爷太过疲惫,得让它吃点东西,歇上片刻。
元安宁仍在昏迷当中,南风自木屋附近找了处平坦区域,暂时将其放下,便是有灵气修为,也受不住这般折腾,既累且烦,当真是身心俱疲。
烦闷时最好能睡上一觉,若是能睡,南风也就睡了,但此处不可久留,容八爷歇息一会儿就得走了,也不敢睡,只能干坐着,想想诸葛婵娟,再看看元安宁,好不烦心,好不上火。
八爷知道南风急于离去,狼吞虎咽之后再度冲他发出了咕咕叫声,同样是咕咕,不同的声调有不同的意思,八爷这是在告诉他,它吃完了,可以上路了。
“歇会儿,歇会儿。”南风伸手虚拍,八爷与他虽有默契,却尚未达到心领神会的地步,有些时候下令还需要辅以手势。
八爷也真的累了,见南风不走,便裹紧双翼,闭眼小憩。
忧心上火时是不宜思虑问题的,但有些事情还必须现在想,例如接下来去哪儿。
回生草不用想了,元安宁受伤是昨天午后,那回生草只在龙脉附近生长,且不说极为罕见,便是随处可见,时间也不够了,自这里飞到龙脉附近也得三四个时辰。
按照元安宁的意愿,她是想回长安的,但眼下长安当真不是好去处,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元安宁不得自理生活,需要人照顾,二人若在长安居住,他就免不得抛头露面采买米粮,他在长安居住了十多年,认识他的人也多,而元安宁的住处离他们当年居住的破庙不过几条街,出门很容易遇到熟人。
此外,元安宁先前还遭到了禁卫军的追捕,在他接走元安宁之前的那段时间,元安宁一直带着那群禁卫在住处附近兜圈子,不排除事后禁卫军会搜寻那片区域的可能。
不管自哪方面考虑,长安都不是好去处,去哪儿好呢?
兽人谷肯定不成,会给花刺儿等人惹上麻烦。
之前居住的山洞让诸葛婵娟给烧了,也不能回去了。
太阴山倒是有一处山洞,但那里太过偏远,元安宁有伤在身,又是个女子,不能自那里居住。
吐浑貌似可以考虑,但仔细想过之后也不成,上清宗在寻找龟甲时曾经去过那里,自然会发现那里有兵卒安营的痕迹,太乌山的那处石室里应该没有龟甲,上清宗寻不到龟甲,极有可能往吐浑去。
这处安身的所在既要有利于元安宁养伤,又要能够躲避追捕,此时龟甲的争夺已经尘埃落定,所有龟甲都有归属,接下来不管是三清宗还是各派武人,都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所有拥有龟甲的人中他的实力最弱,不抢他抢谁?
为了安全起见,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都不能去,看罢钱袋,发现还有不少金银,干脆寻个从未去过的地方,选个陌生的小镇栖身。
王叔虽然给他争取了两三个时辰,但这两三个时辰却不是最佳的逃亡时间,天气晴朗,晴空万里,八爷自高空飞翔很容易暴露行踪,要想不被他人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山峰和密林的掩护圈绕低飞。
凤鸣山所在山脉绵延向南,干脆往南去。
打定主意,南风也不曾立刻动身,得让八爷多休息一会儿。
试过元安宁脉搏,发现虽然微弱却很是平稳,只是失血过多,短时间内怕是难得苏醒了。
等候的同时,南风趁机整理了一下二人随身事物,元安宁的断掌腐蚀的越发严重,想要永久保存已不能够,为免元安宁醒来之后见之伤怀,只能以布裹了,挖坑掩埋。
他先前自元安宁家里带出来的包袱里是春秋的衣物,南方温暖,正合穿戴。
他包袱里有大量杂物,有包括龙威短弓在内的一些旧有之物,也有近期得到的那件怪异兵器和木板金板等物,几乎所有家当都在包袱里,也亏得之前他去而复返,带走了包袱,不然诸葛婵娟一把火给烧了,那就坏事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对,如果他没有去而复返,也不会听到诸葛婵娟质疑元安宁是苦肉计的那番话,没听到那番话也就不会与诸葛婵娟翻脸,不与诸葛婵娟反目,诸葛婵娟也就不会放火。
想到诸葛婵娟,南风好不郁闷,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诸葛婵娟往山洞添置了大量器物,正如诸葛婵娟自己所说,满心欢喜的想给他个惊喜,连被褥都是红的,红烛也备下了,完全是洞房的布置,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想罢诸葛婵娟,再看昏迷不醒的元安宁,平心而论诸葛婵娟的怀疑并非没有来由,他奇货可居,值得元安宁施展苦肉计,但值得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元安宁乃落魄皇族,心气儿甚高,若是她不曾亡国,可能还不会如此敏感,面对诸葛婵娟的冷嘲热讽,她已经一忍再忍了,由此可见她并不想舍弃手掌,直到最后诸葛婵娟拐着弯儿的骂她是狐狸精,才忍不住爆发。
在斩断手掌之后元安宁并没有立刻晕厥,在晕厥之前一直念叨着‘送我回去’,晕死之前的瞬间,说的却是‘送我回家’,送我回去是句非常硬气的话,但送我回家就不是了,这句话很悲伤也很无助,这说明元安宁内心深处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坚强,一直在硬撑,她没诸葛婵娟想的那么阴险。
“咕咕。”八爷醒了。
八爷的叫声打断了南风的思绪,也暂时冲淡了他的惆怅,背上包袱,抱起了元安宁。
见他这般,八爷知道要走了,振翅升空,等他上来。
到得八爷背上,南风冲八爷指了指蜿蜒的山脉,又压了压手,“往南,低飞。”
八爷会意,贴着树梢循山低飞。
低飞不得借助气流,速度较慢,循着山势飞行也不似直飞那般赶路,到得午时,直线距离不过赶出五百里。
南方较为温暖,太阳当空,山风拂面,元安宁悠悠醒转。
见她睁眼,南风急忙关切发问,“怎么样?”
元安宁口唇微动,有心说话,但尚未发声便再度晕死过去。
此前南风也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知道失血过多会导致频繁晕厥,便不紧张,每隔一段时间就自水囊里倒出少许清水,为其清唇润喉。
大部分时间八爷都飞行于深山之中,偶尔也能见到山脉附近的城池,下午未时,西方出现了一处巨大城池,那城池占地比长安还广,高耸的城墙和宽达数丈的护城河表明这处城池极有可能是梁国都城,建康。
此时城中有大量负载辎重的车马正自南门出城,想必是给在外征战的军队运送给养。
他最后一次得到关于梁国的消息是不着调的皇帝又出家了,这家伙是个惯犯,已经是第三次跑去当和尚了,也不知道梁国的文武百官这次有没有赎他回来。
在建康城西有个金鼎观,据说那金鼎观只要给足金银,所求之事都能实现,奈何二人现在建康正东,而那金鼎观又是个不大的建筑,便不曾看到它。
由于飞的不快,中途八爷就不曾休息,一路向南,一直飞到入更时分,此时沿途所见的城池规模越来越小,空气中隐约有淡淡咸意,想必离海边已经不远了。
大致估算,此处应该在兽人谷正东千里之外,当日与胖子前往兽人谷时沿途曾见到一些运盐的车队,得找到那条运盐的主道,自那周围寻个地方安顿下来,目前所在区域虽然也有城镇,却不能落脚,原因无他,口音相差太大,一张嘴就容易暴露行踪。
那条运盐的主道离此处并不远,二更不到南风便寻到那里,一番挑选之后,选了一处盐队不经常落脚的小城,小城东西两侧全是大山,可容八爷觅食隐藏。
落地之后,南风留下八爷看护元安宁,先进城寻到一处僻静客栈,要了间带窗的上房,然后回到城外,带着元安宁回返客栈,翻窗进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尽可能的不要让更多人见到元安宁,此时消息应该已经传扬了出去,受伤的元安宁极有可能成为别人寻找和辨识他的线索。
傍晚时分元安宁又醒了一次,也是不曾开口就晕了过去。躺到客栈床上不久,元安宁再次苏醒,这次终于能够说话,“这是哪里?”
南风正忙着打地铺,听得元安宁声音,急忙走了过来,“在梁国偏南的一处小城,长安不安全,咱们不能回去,先自这里养伤吧。”
元安宁没有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眼神茫然而空洞。
“喝不喝水?”南风问道。
元安宁缓缓摇头,一摇头,又晕了过去。
南风自地板上坐了下来,摇头叹气,元安宁善用右手,而今右手没了,做什么都不得便利了。
两天之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令他身心俱疲,躺倒之后混混睡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活总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