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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园伯倒是将内中详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冯君。
他不想杀光赵家人,事实上,他也是杀不完赵家人的,赵家时刻都有人不在村子里,不清楚的人,可能会认为是正常现象,但是有心人都明白,这是赵家自保的路数。
如此一来,除非北园伯穷凶极恶地封锁村子,许进不许出,否则不可能一网打尽。
北园伯可能这么做吗?别开玩笑了,现在是太平年间,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其实在他的地盘上,他更要撇清干系。
反正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有当地官员和勇毅公世子关注着附近,他必须避嫌。
杀掉赵家核心人物,这个好理解,至于说将嫡系人物和俩老太太带走,那是要赵家人管住自己的嘴巴,别跟外面的人说什么玄铁矿之类的。
接下来北园伯要做的,就是让赵家主动申请,搬迁村子,搬到县城左近,然后这块地就归他了,他会在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将人质放回来。
到那个时候,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哪怕是勇毅公世子想分润部分玄铁矿的利益,也要找个理由才行——大家终究要注意点吃相的。
而赵家堡的人有了新的田地房屋,生活趋于稳定了,再大的仇恨也得压着,无论如何,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待几代之后,这段仇恨大约就会慢慢地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了。
事实上,当北园伯将那玄铁矿的资源整合完毕,开始大规模挖掘的时候,释放不释放人质都无所谓了,不过大致来说,他也没兴趣因为几只蝼蚁出尔反尔。
总而言之,这家伙玩起强取豪夺来,环环相扣头头是道,很是有一套,冯君甚至忍不住要猜测一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厮干了多少次了?
不过再说什么伤天害理,冯君也是乐见其成的,他又没有什么道德洁癖,赵家惹了他,而且是屡次三番,活该受到这样的打击——你们被屠村,我都会叫好。
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冯君也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保哥儿什么时候能来?
他惦记的当然不是保哥儿,而是那一株七色锦带草。
世子这两天也在忙,忙着跑购买止戈山的事宜——其实这种事,不需要他亲自经手的,主要是他败得灰头土脸,最近实在不好意思在附近溜达。
不过,在天才地宝和七色锦带草送来之前,他也不想离开,他认为,在确定仙人不会发作之后,再离开比较好一点。
万一有机会讨好仙人的话,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些选择?
然而,这些都要等邓老二在息阴城取得进展之后了,目前他还是躲着冯君比较好一点。
顾家在庆宁府的产业不少,不过主要还是集中在府城息阴城。
邓老二带着世子的人,用了两天时间赶到了息阴城。
来到息阴城外,就接近正午了,邓老二盘算一下时间,觉得此刻赶回家,倒正好是饭点,但是老妈肯定没有多做饭,自己带了这么二十几号人过去,老妈临时做饭,会累坏的。
他和哥哥离开息阴的时候,就立誓要风光回来的。
每一个少年子弟踏入江湖时,都有这样的梦想和追求。
现在他倒是带了不少人,也都是鲜衣怒马,其中有五个武师,都要听他调派。
这基本上也算是成功了,是吧?
不过既然时间不巧,他宁愿带着人在外面吃顿饭,也不愿意累着老妈。
他带的都是世子的人,但是邓老二做事,不喜欢考虑那么多,世子的人又怎么样?哥哥我还是仙人的人呢。
其实世子的护卫,也未必都是那么娇气,世子出门固然排场大,但是打前站、警戒、防卫的活儿,也得有人干,少不了辛苦。
再加上世子有交待,大家又对冯君心存敬畏,等闲也没人对邓老二说三道四。
邓老二在棚户区选了一个比较大的饭店,其实棚户区的饭店,大都很简陋,这里不过是有一处院子,可以寄放马匹。
呼啦啦一下进来二十多条汉子,饭店老板都被吓了一跳,马上张罗人炒菜做饭。
邓老二少年心性,知道这次的花用,都会从对顾家的战利品中扣除,很大方地点了不少菜肴,算下来竟然用了四块银元,都快赶上菲菲卖的那个玉枕了。
他只有一个要求:喝酒不能超过半斤,下午没准要干活。
他们进来的稍早一点,饭菜上来的时候,外面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吃饭。
他们二十多个人,占了三张桌子,都是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大家都是世子的人,虽然这些人里,不乏招揽来的江湖人物,但是跟着世子做事,多少都有些规矩,这一次办的事也比较辛秘,行事不会太过张扬。
随着食客们越来越多,逐渐地,开始有人高谈阔论。
邓老二只喝了少少一点酒,吃饭也不算慢,放下筷子之后,见大家都还在吃,就摸出一根烟来,打算放松一下。
这不好的习惯学自神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尽管神医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是邓老二觉得有派头——要真那么不好,你和狼哥怎么会都抽烟?
他左右看一看,摸出一个打火机,又在手中晃一晃,其实就是有点卖弄的小心思——这玩意儿在止戈县比较常见,不过据说在息阴城,已经卖到三块银元一个了。
但是这一看,他就一不小心注意到,有两人在挤眉弄眼地商量什么。
邓老二身为息阴本地人,知道城外的棚户区里,盛产偷鸡摸狗之辈,出于好奇,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对方说什么——左右是闲来无事。
这一听,他就怒了,好死不死的,这两人正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家老爹。
其中一人说的是,“既是如此,不若直接找上邓一夫,将他家的院子收过来抵账。”
另一人有点迟疑,“东家认为,他的借款未到期限,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物,实在不便催讨,而且他的院子,已经被群英堂看上了,合适出手吗?”
那位很不屑地哼一声,“似你这般瞻前顾后的,如何做得了大事?你只须跟你东家说,若是院子被群英堂得了,你家借出去的钱,可不就打了水漂?”
“这可是未必,”这位摇摇头,正色发话,“邓一夫的两个儿子,据说也是谋了不错的差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到时候找他俩要钱就是。”
那位还待出声相劝,只听得旁边有人大喊一声,“混蛋……莫非是想死吗?”
紧接着,一条人影蹿了过来,一把快刀就架在了劝说者的脖子上。
劝说的这位,也是高阶武者,不过他两人说得正兴,又喝了点酒,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被劝说者见状却是大怒,眼睛一瞪才要发话,猛地反应过来:这厮……是来自那三桌的?
不过他在棚户区,也是小有名气的,于是站起身来,沉声发话,“这位朋友,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你若是想打架,换个地方,在下一定奉陪!”
邓老二看着他,狞笑一声,“你确定要奉陪?”
“这个……”这位不敢接这话,刚才他所说的“在下奉陪”,不过是想表明自己不含糊——你有武师伴当,咱也找得到,别在这里装大瓣蒜。
但是对方正色一问,他倒是不敢再说了,对方明显急眼了,这时候再讲什么面子,就太可笑了——他原本也就没啥面子,仗着东家的宠信,狐假虎威罢了。
饭店一闹起来,老板不答应了,他大喊一声,“住手!这儿是吃饭的地方,要打架的出去打,谁敢闹事,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嗤,”有人冷笑一声,却是世子的一名护卫,中阶武师的修为,他坐在那里,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斜睥着饭店老板,“不给面子……你算什么玩意儿?”
老板闻言,顿时就是一怔,他是开饭店的,最擅长察言观色,要说这帮人,他当然是惹不起,不过人多势众未必代表敢动手——一帮外地人,真敢在府城撒野吗?
可是对方直接翻脸,他就不敢接着硬顶了,他感受得到:对方是真敢动手的。
就在这时,邓老二出声了,“算了,这地方终究是不方便,吃完咱们就走人。”
无论如何,他是息阴城土生土长的,做事不好太绝,
那中阶武师这才冷哼一声,抬手指一指那饭店老板,“以后学会好好说话,今天要不是看二少爷的面子,我就砸了你这破店!”
饭店老板很想回一句,说“我这里是群英堂罩的”,但是再想一想,何必呢?人家都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自己何必再硬拉仇恨?
说到底,他开饭店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赌气。
邓老二的人都是武修,吃饭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见他出声催了,三五分钟之内,就扫荡光了所有的食物和酒水——不会这么吃饭的人,行走江湖是要挨饿的。
紧接着,他们拎着那两人,骑上院子里的快马,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