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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介江湖人,七安先生,江湖庙远,可会后悔涉足泥潭高堂?”徐长山反问她。
“高堂之变,未必不会触及江湖,江湖与朝堂没有那般远。若是战祸将起,可能我这长安西城的小摊都要保不住了。”
“战祸若起,人人自危啊!”徐长山感慨了一声,忽又道,“能入我琼林夜宴的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我引你为座上宾,将你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你可知道会有什么?”
“刁难。”少年人笑了起来,“自古文人傲气,谁也不服谁,所谓文人相轻就是这个道理。”
“若有人刁难,你该当如何?”徐长山又问。
“自是以学问治学问,能让文人才子服气的除了真才实学还有什么?”少年人起身俯首作揖,动作谦逊有礼,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罕见的倨傲,“先生门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胸无点墨岂敢赴宴?先生对七安如此高看,便是不为先生扬名,也断断不能堕了先生的名头。”
掩着的书房之内,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那我来考教你一二。”
“先生请说。”
……
“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也不知你师从何人,竟将你教导的如此之好……”
……
“噫,少年人狂哉,不过有几分底气。”
……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在外清扫的奴仆面面相觑,徐先生当真好久没有这般畅快肆意的笑过了。
“好,好,好!”徐长山抚掌大笑,“七安先生果然是个趣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七安先生若是我等儒林才子,定也是国士无双之辈!”
卫瑶卿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小子当不得先生如此高看,只是闹市之中替人相看的阴阳先生罢了!”
徐长山笑道,“阴阳先生若都是如此,还有我等儒林学子的位子么?倒真是可惜了,老夫若有女儿,倒是不介意有一个这般的贤婿。”
卫瑶卿低头叹了口气:是啊,可惜她并非男儿之身,就算徐长山先生真有个女儿,怕是也娶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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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林捏着鼻子一脸好奇又痛苦的看着周围:“这骡马市好玩,但这味儿,实在是……”
“闻习惯就好了。”李欢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女子,这般娇气做什么?”
“可是实在好难受!”章之林接过身后小厮递过来的两个布条塞入鼻孔中,呼吸了一口,“这样就舒服了。”
“瞧瞧你这样子,快拿下来!”一旁的盛明辉看着他滑稽可笑的模样忍不住取笑了起来,“傻不傻啊,怪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章之林指着一个经过的满头卷毛高鼻深眼的胡人,那人脸上画着东一道西一道的颜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这样的都不奇怪,我算什么奇怪的。”
“这是学唱大戏的画脸谱没画好吧!”朱赫警惕的捂着身边书袋中的小食,怕被人撞了,“瞧他穿的红红绿绿的,袖子还只带了一只。”
“好!”一阵叫好声突然响起,随即引起了少年们的兴趣,众人扒拉开人群向里望去,却见是几个身着胡服的男男女女在变戏法。
男子手举着火把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将火把扔到了堆起的柴火之上,柴火即刻燃烧了起来,几块木板被举了起来,围住了篝火,众人只能看到从木板上方窜出来的火焰。
“瞧着火势很猛呢!”朱赫边吃边看,顺带看了眼身后闷闷不乐的崔琰,“怎么啦,不开心?来看看这个戏法,很好玩呢!”
崔琰强打着精神抬起头来,应了一声,今儿八哥没出来,只他一人跟着李欢他们出来了,看他心情不好,几人就主动提议带他出来玩,一逛就逛到了骡马市。
举火把的男子张开双臂在众人面前转了几圈,而后走了进去。
“这是表演大烤活人的戏法么?”李欢等人似是已经看过这样的戏法了,指指点点道,“等出来的时候,那人还是好好的,一点都烧不伤的,很厉害的!”
崔琰睁大了眼睛望着这里,以前,他还从来没来过骡马市这么乱糟糟的地方呢,这大烤活人的戏法他从来没见过。有戏法看的少年暂且把先前的烦恼抛在了脑后,跟着一起鼓起掌来。
“好逼真啊!”崔琰感慨,“闻着还有一股烤焦的味道!”
“是啊,你不说我还没发觉,一说,我还有点饿了!”朱赫笑眯眯的摸着肚子,“一会儿去吃烤全羊吧!”
“好戏法!”少年们连声叫好。
掌声如雷。
“方才还能看到那个人站着的,现在他的人呢?”有人指着木板里头,十分不解,“蹲下去了么?”
便在这时撑起的四块木板,有一块被撞翻了,而后黑乎乎的烧焦的尸体倒了下来。
崔琰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更是惊讶不已:“好逼真啊,连尸体……”话未说完便睁大了眼睛,尸……尸体?
一声尖叫响起,慌乱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迅速蔓延开来。
“五城兵马司来了!”慌乱中有人惊叫了一声,鸡飞狗跳,牛撞马跑,人声混合着牛马的嘶叫声,混乱不堪。
护城将军林立阳抽着佩刀扯嗓子大吼:“不许动,都他妈不许动,乱动的格杀勿论!”
“这群刁民胆儿肥了!敢聚众看大烤活人,带走,都给我带走!”林立阳爬到高处,挥舞着手里的佩刀,“管他是谁,都带回去,反正大理寺的牢里头空着,全都给我带走。”
果然是天子脚下,这里的刁民都比别处的刁民胆子要大的多,连大烤活人都敢看!林立阳腹诽:我他妈都不敢看,这个护城将军越来越难做了,照这样下去,这回只是看,下回这帮长安刁民非当真弄死什么人不可!
“为什么抓我们!”有人高呼,“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跟狄方行说去,拷走拷走,都给我拷走!”
“这莽夫好生不讲道理,听说入伍前就是占山为王的匪寇,后来被朝廷招了安,立下战功才成了如今的护城将军,难怪这般不讲道理!”少年人们脸色如土,记起了林立阳的生平,“真跟他闹起来的话,他当真会杀人的!”
“带走带走!”林立阳赶着一街的男女老少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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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道之上也是一样的热闹,炮竹声动。锣鼓喧天,两旁站满了百姓。
“三甲游街啦!”有人高呼一声,众人连忙看相街道的尽头,三甲白马游街。
少年人风姿俊秀、春风得意,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年的三甲生的好生好看啊!”
“都好年轻,也不知成亲了没有?”
“可惜不是我家的贤婿。”
“生的最好看的是探花郎,榜眼与状元郎也好看!”
……
花草瓜果纷纷砸去。
“状元郎柳州文书翰,是平民子弟,榜眼跟探花郎却是高门大户之子,榜眼是琅琊王氏的王栩,探花郎是博陵崔氏的崔璟。”
少年风流的才子游街过市。
“看探花郎的马蹄!”有人惊呼一声,指向骑白马游街的探花郎,落到他身上的花果最多,探花郎身骑的白马马蹄之处已围上了两只细蝶。
“果然是踏花而行的探花郎啊!难怪众人皆道人生得意大登科了,”有人感慨,望向这引得民众纷纷驻足围观的游街队伍,艳羡不已。
两条长街,几步之隔,一条热闹喜庆,一条混乱不堪,天壤之别。
“急报,急报!”有来使纵快马与游街的队伍错身而过,站在街边看游街,举着一块阴阳先生幡布的少年人望着来使离去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